九月二十五日早上,战局未有新的变化,寿州城内却有了一场自己内部的小风暴,。
一大早,已经挂在刺史府外木杆上整整三天的郑飞再也撑不住了,终于哀号道:“我交待,全部都交待,我要见林大人。”
正在淮河前线的林枫接到特种战士报信,仔细观察淮河北岸并无动静,吩咐前线继续加强警戒后,与风惊云、赵赞挺纵马赶回了寿州城。
回到刺史府,林枫沒有第一时间审问郑飞,先接见了看管郑飞的士兵和暗中观察的两个特种战士,在后世看过无数智斗奸官的主旋律大戏,林枫知道要想斗得过贪官,就必须得比他们更精明、更无赖才行,将郑飞绑到外面自然不会只是逼他交待、向百姓告知这么简单。
据士兵们讲述,起初有不少百姓围观郑飞,但听说郑飞所犯的事是私自加收商税后,纷纷骂开了,最气愤者也不过啐了郑飞两口,此后两天,过往的百姓基本上已经对郑飞熟视无睹了,不过,在今天凌晨五点左右,突然又來了好几个说是被郑飞乱收过税的,先是吐唾沫,然后是扔土块、剩饭菜,到后來竟然有人开始扔石块,还突然冲上來殴打,士兵们立刻上前阻止,并驱散了这群人,这些人一走,郑飞就像突然醒悟了一般,说要见林大人。
“郑飞有事沒有。”林枫赶紧追问道。
“回林大人,他的头部被砸伤,流了一些血,昏迷了一小会儿,现在已无大碍。”看守士兵汇报道。
林枫点点头,看向了奉命在暗中隐匿观察的特种战士段豪,询问道:“扔石块的人跟到沒有。”
段豪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扔石块的是两名年轻人,他们离开刺史府后,就分头走了,我跟踪了其中一位年纪略长者,一直跟到了他的家里,经向邻居询问,此人乃刺史府司仓参军虞翻府中下人。”
林枫转向另一名特殊使命的战士叶彦雄询问道:“郑飞家中可曾有异动。”
叶彦雄沉声回答道:“在下此前一直藏在郑飞家中横梁上,昨天晚上,司仓参军虞翻派一名管家领了几个人赶到郑飞家中,声称有一本官府帐簿应该落在郑飞家中,刺史府现有急用,希望能够一起寻找,郑家人被说动,欲在屋里翻找,我立即跳了出來声明,林大人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案件现场,否则一律军法处置,那几个人方才走了。”
林枫立刻皱眉道:“那你有沒有追问郑家人到底有沒有什么帐簿。”
叶彦雄答道:“问过了,郑氏说经常见郑飞神秘兮兮地独自记一些东西,但沒人见过什么帐簿。”
事情到此已经很清楚了,虞翻正是郑飞的上司,至少在乱收商税这件事已经非常不干净了。
林枫心中暗叹,这个虞翻日常见到自己和其他人永远是满脸微笑,对自己的任何施政措施从來都是无条件接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想不到背后却敢这样乱伸手,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林枫立刻吩咐风惊云:“带两队兄弟,一部分人去封了虞翻的府,一部分去封他经手过的一切案卷记录。”
风惊云狞笑一声,起身就走。
“且慢,你知道办事的原则吧。”林枫紧急追问了一句。
风惊云哈哈大笑:“请林大人放心,一切保持原样,不少一文钱,不少一片纸,不少一个人。”
林枫满意地点头,挥手示意风惊云快去,转身吩咐士兵将郑飞押上來。
不多久,几乎成一瘫软泥的郑飞被架了进來,身体一直在颤抖着,头部肿起了一个还在渗血的大疙瘩,他一见到林枫立刻拼命地磕头。
林枫冷笑道:“你知道的,越磕头越会惹我生气。”
郑飞立刻停止磕头,人趴在地上,努力抬起头,哭道:“林大人,我,。”
林枫冷哼一声,止住了他的讲话,大声训道:“你也算有点骨气,只怕本來打定主意宁死不交待的,可惜你的靠山最后却沉不住气了,想找人暗中干掉你,你才良心现,又开始怕死了,这才想交待的,对吧。”
郑飞满脸惊恐,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枫,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了。
“郑飞啊郑飞,你想一想,这世上被所谓朋友、上司背后出卖的例子层出不穷,自古不绝,为什么,就是因为你们只是因为利益而暂时同盟,一旦威胁到自身,第一反应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林枫边说边起身踱着,走到了郑飞跟前,直盯着他的眼睛,突然一字一句地问道,“暗中吩咐你这样做的上官是虞翻吧,。”
郑飞彻底被吓傻了,人瘫坐在那里,眼泪鼻涕横流。
林枫回到了座位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说道:“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情,如果不是我暗中派人保护你的家人,只怕今天凌晨就不是有石头招呼你,而是有人拿着你儿子的信物來逼你自己认罪了。”
郑飞像被打醒了,激灵一下子挺直了身体,脸色突变,牙齿咬得格滋作响。
“说吧,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坦白交待你暗中记的帐簿在哪儿,并答应做指证虞翻的证人,我可以考虑轻判你。”林枫不紧不慢地说道。
郑飞听到这里,立刻猛磕了一个头,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他不仁就指望我讲义气了,林大人,我愿意做证人,我全部都招,日常指使我的就是虞翻,每收一笔钱,我可以留下其中的半成,我日常将每一笔黑帐都记了下來,就在我屋角大瓮底的地砖下藏着,里面有所有钱数,有我留的数目,还有我缴给他的时间和方式……”
林枫向在屋角一直记录的赵赞挺点点头,示意他将这些内容整理好后,让郑飞签字画押。
这边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风惊云面带恨色地走了进來,林枫感觉不妙,赶紧询问抄家一事办得怎么样了。
风惊云一拍大腿,气道:“我们行动够迅了,不过,等赶到了虞府书房时,现虞翻已经悬梁自尽了。”
林枫眉头一皱,内心里倒有点佩服这个“老好人”的果敢决断了。
林枫不甘心地追问道:“他身上有无外伤,你有沒有查问其家人,他家里今天早上有无外人进入。”
风惊云连连摇头,回道:“他身上沒有任何外伤和打斗的痕迹,虞张氏哭诉说,今天一大早只有一名下人从外面匆匆赶过來见他,两人在书房中说了一些话,虞翻就吩咐说有非常重要的文书要写,任何下人不得打扰他,他们家人是跟我们一起现虞翻自杀的。”
林枫暗叹,人死灯灭,想不到虞翻行事会如此狠绝,这条贪腐线索到虞翻这儿就算是彻底断了,林枫只得吩咐风惊云、赵赞挺加紧时间梳理虞府财产和他经手的各类卷宗。
不过,二十五日上午,当林枫将虞翻贪腐事件在临时召开的三府合议上讲出时,引了这项制度合议以來最厉害的一次大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