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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后纾民困(1 / 1)

宏启十四年,当春久雨,洪灾泛滥,淮河、长江两岸共十四个州府受灾。连生心急如焚,连日来朝议赈灾之事。

户部尚书吕熙如实奏报:“受灾民众达三十万众,朝廷粮仓除军中、百官俸禄所需,只能拿出一百万石粮食赈灾,万一各地赈济不利,可能要闹出民变来。”

吕熙是宏启七年郭桓案爆发之后,连生刻意从工部提拔上来,替换原户部尚书杨思义的。军粮贪污案,涉及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等,唯独查不出户部尚书杨思义的问题,连生深感疑惑。杨思义与王可义关系密切,是王可义一手提拔起来的,在户部尚书任上为官六年,在此之前,就已经掌管粮食、田赋已长达八年之久。这意味着:杨思义如果有问题,王可义一定难逃干系。为顾及王可义的体面,连生决定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追查,但以别的原因劝他告老回乡,晋升吕熙为户部尚书。

连生不解,问道:“朕自登基以来,蠲免各地田租、赋税多达五次,几乎惠及全国每个州府,目的是想藏富于民,务使家家都有余粮,应对天灾。可这次受灾,难民何以竟达三十万之众?他们家里的余粮都去哪儿了?再则,自宏启七年后,大旸对外用兵极少,何以国库的余粮只有一百万石?户部账目,可曾与各州府核对过?”

吕熙道:“为想出赈灾方案,臣等月前才和各地州府核查,均无谬误。”

连生看看章泽权道:“章丞相,你有何应对之策?”

章泽权名为右相,因他是王可义保举入中书省的,接掌了王可义的人脉资源,加上汪仲山孱弱,追求一团和气,久而久之,连生也都习惯了章泽权在中书省的第一人地位。

章泽权回道:“淮河、长江沿岸涝灾,臣请拨款一千万两,以陕西、山西、河南、山东余粮调济,长江以南,则从广东、广西、杭州、江西等地调济,以略高市价征收,运往灾区救人性命,先度过眼下,再细查各地粮赋账目。”

连生点头称善,说道:“这次受灾州府较多,朝廷派出征粮之人,若从户部或工部抽调,则京师无人统筹。传朕旨意,着詹士府派遣国子监贡生巡回各地,协助征粮、赈济洪灾。”

章泽权、吕熙两人跪地谢恩:“臣遵旨!”

连生随后下旨:蠲免应天、太平、宁国、镇江及蕲、黄诸府受灾地方的田租。

圣旨传到詹士府,连成校面露难色,对廉佑德道:“廉先生,詹士府与京官交往较多,与地方州府却极少往来,赈灾这么大的事情,事关灾民性命,刻不容缓,詹士府和国子监贡生能处理好吗?”

廉佑德道:“皇上旨意说得清楚,我们是协助征粮、赈济涝灾,主要的工作当然以地方官员为主,他们更熟悉地情,上下相通。”

“那我们去到地方,该怎么做?”

廉佑德笑道:“老臣多年治史,从未涉及地方政务,真不知如何下手。”

黄子澄道:“皇上命我等协助,想必是因贡生来自全国各地,人数众多,臣建议按贡生乡里安排他们去处,与当地州府官吏一道体察民情,出谋划策即可。”

齐泰和方孝孺也都复议,连成校觉得有理,便和他们商讨出一个单子来,安排上千人的贡生奔赴各地协助赈灾。

连生回道坤宁宫,恰好碰上连成棣、宋谊蓉来向周可馨问安。

连生仿佛想起什么,说道:“朕听皇后提起过,宋谊蓉帮着皇后打理周家产业多年,来往于长江沿岸各个州府?”

宋谊蓉回道:“正是。”

“现在长江沿岸十几个州府受了水灾,朝廷一时没有那么多的余粮赈济,恐闹出民变来,朕要求各地官员从其他丰收地区征收些余粮赈灾,多方体察民情,谊蓉、成棣,你们也和詹士府一起走几个州府吧。”

宋谊蓉、连成棣毫不犹豫地领了旨。因为这是自广西平叛,连成棣举告连成梓败坏军纪,触怒了连生后,一年多来,父皇第一次正式派差给他,连成棣非常重视,特意又去了一趟詹士府问明情况。连成校得知四弟也将帮忙赈灾之事,欣慰不少,便勾出济宁、杭州、太平、安庆、定阳五个州府由连成棣负责。

回到重华宫府邸,连成棣与道衍、郑如诲、朱能等人商议。

道衍疑惑道:“殿下不觉得奇怪吗?淮河、长江水灾,受灾民众达三十万之众,可见他们手中无粮,堪比前靖朝,大旸当初分给他们的田地呢?再一个,堂堂诺大的朝廷,仅能拿出一百万石的粮食,万一边境再有个风吹草动,还能派兵吗?这点粮,尚不够十万兵马一个月的吃用啊。”

宋谊蓉道:“姚先生的意思是?”道衍还俗之后,宋谊蓉常称其原名“姚广孝”。

“照我看,皇上特意让詹士府全面介入此事,是怀疑田赋系统出现了大面积的腐败和积弊。我们此行可将重点放在调查各地粮仓的腐败,以及百姓田租赋税征收漏洞上。”

连成棣以前很少涉入地方政务,听道衍说得有理,点头同意。

宋谊蓉建议道:“既然这样,我们事不宜迟,先去定阳,再去太平、金华、安庆,最后去济宁,从济宁回金陵,这样时间最省,行程合理,大家认为如何?”

道衍沉思片刻,说道:“王可义、连大洪在定阳督建中都,太子特意将定阳勾给我们负责,想必是不愿意与王可义发生什么冲突。这次受灾最严重的当属太平、宁国、蕲州、黄州四府,须重点调察,杭州为产粮重地,安庆、济宁皆为粮食集散地,可稍后去征买赈灾粮食。臣建议以芜湖、宁国两地优先,先把问题调查清楚,殿下觉得如何?”

连成棣见众人并无异议,点头同意此。第二日,准备停当,一行人乘船前往芜湖。当晚,宋谊蓉建议去周贵桥俯上歇息。

周贵桥是周家普利斋老掌柜周至广之子,后来被任命为芜湖主簿,因办事笃诚,连生升任他为杭州知府,予以重用。周至广去世后,芜湖的药馆完全交给华百草打理。芜湖周家由周贵桥之子周铸留下照看。周铸是国子监贡生,这次也被连成校派往芜湖协助赈灾,同行的还有贡生杨士奇、夏原吉、邹师颜、陈懋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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