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生发了一通怒气,心知生气也不是办法,急命郑化强为南征将军,连大洪和蒙菲儿次子连成梓为副将,领兵五万前往广西平叛。这年连成梓才二十二岁,连生隐约听何归心等人暗示过,说他在金陵沉迷于酒色,不务正业,所以有意借这次出兵锻炼、考察他的军事才能,可又放心不下他的安全,于是命六千五百名护卫甲士护行,还特派都督刘宁负责总体安全保卫。
下朝后,连生特意嘱咐郑化强、连大洪:“成梓尚幼,未能练达军务,军旅之事,尔等自裁决,然后启七皇子知之。”郑化强、连大洪自然不敢怠慢。
连成梓接到圣旨,吓了一跳,一时间猜不透父皇心思,急急忙忙赶去永寿殿找淑妃蒙菲儿。蒙菲儿赶紧命太监将父亲蒙能找来,向连成梓面授机宜。
蒙能道:“太子监国,二皇子成林从小是周皇后带大的,文静不识武艺。三皇子在陕西巡视,四皇子在广西。五皇子成枢、六皇子成柯酷爱诗书,多在翰林院编修。现在皇上真正赋予兵权的,除了养子连岐梅,也就是你了,将来能否得皇上欢心,令太子高看你一眼,端看这一仗打得如何,你可千万不能辜负皇命。出兵在外,多问问卫国公、中山侯的意见,冷静分析,谨慎用兵。兵家生死之地,弄不好就枉送千万人性命,只一个‘慎’字,千金不易。”
连成梓深感责任重大,频频点头应许,数日后领兵出征不表。
话说章泽权听了连生对汪仲山言辞指责,当时也紧张得出了一身汗,所为者何?因他已早早上了京官补缺名单的奏折,里面赫然有建议黄樟任礼部尚书一条。下朝后,章泽权先连生一步,一溜小跑赶到谨身殿御书房,将当值的廉慎叫出来,命他迅速翻出自己的奏章偷递出来。就在连生前脚迈入御书房时,廉慎找到了那份奏折,赶紧塞入袖中,自后门送出交给章泽权,章泽权会意,感激地冲廉慎点了点头。
廉慎是廉佑德长孙,连生年廉佑德教育太子及众皇子有功,又敬佩他的人品学问,所以将廉慎召至身边当了近身侍卫。章泽权早就巴望着能在皇上身边结交耳目,奈何连生身边除了廉慎之外,就是王长春之子王采臣,何归心之子何济琛,这两人早早交代过其子切勿结交大臣,别人过问皇上的情况,一律一问三不知。自廉慎到了京城,章泽权就百般照顾,廉慎不谙官场,便对章泽权心生感激,一来二去,颇以知己相许。
章泽权拿回奏章,长舒了一口气,当夜便赶去定阳王可义府上,重新商量起那份名单来。
王可义道:“想不到黄樟聪明一世,竟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今后不但自己仕途路尽,恐怕还要连累他哥哥黄彬。礼部尚书一职,我看不如许给廉佑德次子廉璲,也算报答廉慎为你拿回奏折的恩情。廉慎在皇上身边,将来大有用场。”
章泽权点头道:“韩国公所言极是。这次若不是廉慎,只怕我已引起皇上疑心,这份名单,一个都难以如意了。”
王可义仔细看过章泽权的名单,说道:“四川定远戴茂事发,蔡诚旧部都不可用了,刑部尚书王晟,不如改由陈荣担任。陈荣素来讨皇上喜欢,但为人刻戾,执掌刑部可让人畏惧我们三分。”
章泽权道:“陈荣属意御史台中丞之位,监察百官,没有可靠的人太危险了吧?”
王可义笑道:“什么人最可靠?我们手里能捏着他的把柄的人最可靠。黄樟浔州事发,此人是由御史台商郜写的褒奖吏评,只要那一纸保荐在你手里,他就得乖乖听话。不如推荐商郜为御史中丞,将陈荣改任刑部尚书。”
章泽权嘿嘿一笑:“韩国公高明!将来真动商郜时,也无须我们出手,只消将他的保荐吏评透露给汪仲山,汪仲山受了一肚子冤枉气,就算是只兔子,也得咬商郜一口!”
王可义听罢哈哈大笑,两人端茶共饮。
两个月后,郑化强、连大洪、连成梓和连成棣凯旋归来,不但顺利平叛,更得到广西民众赠送的彩旗、万民伞。连生喜出望外,召将士们上朝,详细问明缘由。
郑化强道:“七皇子虽是第一次出征,却稳重周成,全军进驻广西之后,并不着急出兵平叛,而是派探子广为打探,得知挑唆民变乃是北靖降兵,这才领兵一举将原靖降兵清剿,凡是普通瑶民,全部恕罪释放回归乡里,所以深得民心。”
连大洪道:“上阵亲兄弟,四皇子也高屋建瓴,战后建议我等在广西帮助兴修河道、水库,百姓感激不尽,送来彩旗和万民伞,赞臣等是王者之师,深感皇恩浩荡。”
连成梓脑子转得飞快,谦虚道:“这次多亏卫国公、中山侯把握全局,儿臣才有机会学习领兵布阵谋略,又得四哥献计献策,才有广西平叛大捷,儿臣确实不敢居功。”
连生听得欣慰不已,赞道:“好啊,你们能与郑化强、连大洪齐心协力,和睦共事,也算大旸后继有人,而且,可为众兄弟做榜样,将来,朕就能放心令你们出征了。”
连生见连成棣一直不说话,心里奇怪,下朝后将连成棣叫到御书房问道:“成棣,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跟父皇说?”
连成棣跪地叩首,正声道:“儿臣举告六弟败坏军纪,在广西征了五名民间女子,多行淫秽之事,令将士们私下里窃笑。”
连生听了一愣,看连成棣不像说谎,又不愿轻易责罚告捷凯旋的连成梓,沉疑良久后,冷冷说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父皇,儿臣以为有功可赏,有过也……”
“好了,不要再说了!”连生怒斥一声,转身出了御书房。
第二天上朝,连生任命连成棣、连成梓为太子洗马,表面上向群臣解释,说是王家子弟不宜厚赏,免生骄逸,实则是二人贬到英华殿闭门读书一年,伺候再未派给他们职事。
对于章泽权上奏的京官补缺名单,连生只对陈荣任刑部尚书提出异议。连生道:“陈荣自归我大旸,尽心尽责,办事勤勉,奈何其性情燥烈,常以酷刑审讯,百姓呼他为‘陈烙铁’,官声很差。而且,朕听说他儿子好言劝他遇事当心平气和处之,他竟一怒之下,将亲生儿子活活打死,世间竟有如此狠毒之人!他对儿子尚且不顾死活,焉能指望他对君父怀感念之情?”故此驳回,仍命陈荣为御史台执事,改任尹性为刑部尚书。
宏启十二年,郑化强平定广西浔州瑶民叛乱后,连生派他西征吐蕃。会合连岐梅西部兵力后,郑化强领兵至甘肃、青藏,分三路前进,进攻川藏,一直打到昆仑山,得胜而回。回师途中郑化强病逝,连岐梅率领军队返回,因军功获封西平侯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