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生醒来,依旧没有周可馨的消息,也只好强打精神,安排周剑雄的葬礼。
和州城外有一处定军山,王可义着人寻龙点脉,找得一处风水阴宅。连生以义子、女婿的双重身份,将周剑雄隆重下葬。三军哀恸,茹素三日。
连生找王可义商量,命他参照定阳的治理办法,丈量田亩,按人丁分地,并扩筑和州城防。又命连大洪、郭卉妍负责招兵买马,领兵操练,严肃军纪。何归心暂归宋达带领,一面刺探各路军情,一面向周家所有商铺传书,旦有周可馨消息,便命他们速速回报。眼见年关将至,各路军马均在整休,因此勿谈兵势,只以储备钱粮、扩充军事实力为主。
安排妥当,连生带着钱三江、柳儿和王长春,以寻药为主,顺便打听周可馨下落。白玉荷与欧阳晏、翠儿、王大童一路,前往周家各处产业附近去寻周可馨。
连生道:“世道兵荒马乱,我们四人以兄弟相称,免生不测之祸,你们叫我周郎,别叫连生,更不能叫连大人,知道吗?”
钱三江先叫了一声:“周郎,我们去哪里?”
连生道:“摩尼珠既是净气之效,气从山林呼啸之风,我们去横涧山碰碰运气。”
柳儿和王长春忍住笑,“周郎,我们听你的。”柳儿跟着连生走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道:“连……周郎,你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没有?”
“就你多事。周郎,顾名思义,我是周可馨的郎君。”
钱三江笑道:“那是,气死诸葛亮,此周郎非彼周郎。”
环滁皆山也,横涧山在滁州城外七里之地,离鼓庄郑家也不远。
快到滁州城下,连生等人远远便看见一群百姓,拖家带口,驾着骡马车载着全副家当要出城,却被官兵们拦住不放,大家脸上都带着绝望的神情。
“老三,你帮我们扮个乞丐的样子,莫让义圣军的熟人认出来。”连生道。
扮乞丐是钱三江的拿手好戏,他自地上找了些软泥,抹在连生脸上,又将连生的衣服撕出几道口子,将头发胡乱扒了几把,连生便与乞丐无异。钱三江捧了泥,正要往柳儿脸上抹,王长春挡住他道:“我来我来。”他也找了些草木灰,轻轻在柳儿脸蛋上涂抹。
“哎呦,你当是画眉毛呢?”钱三江嗤笑道。
“你少管,不比你扮得差。”王长春一脸的不高兴。
柳儿眼睛瞄了一眼钱三江,见他没有吃醋的样子,便从地上抓了一把泥灰,涂在王长春脸上,头发上,王长春呵呵一乐,任由她放肆。
几人进了城门,看那官兵首领,连生认得,是从车里花营里降来的百夫长梁时达,便命钱三江上前打听。人群中一老者道:“朝廷命右丞相脱杰尔亲自领兵攻打高邮蔡诚,赫虎领一支兵马杀来滁州,城里收到消息,说是郑宇成将军吃了败仗,朝廷大军即日兵临城下,是以想去附近山里避一避。”
连生心道:“这个郑宇成,急于立功,也不看看敌我实力。朝廷既派大军攻打高邮,滁州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儿。”想到这里,连生心生一计,找到梁时达道:“官老爷,您可想立功?小民有一计,可在一日之内,让靖兵撤离,此后再不犯滁州。”
梁时达冷眼看了一眼连生,喝道:“你一个乞丐,三餐都无着落,能有什么退敌妙计?走开!”
连生心中不喜,正要开口教训梁时达,就听旁边有两位小兄弟,有一人忽然笑道:“梁时达,威风不小啊,义圣军号称为民请命,如今有百姓献计,你们竟这般无礼。”
梁时达和连生听得吃惊,不知这两人什么来头,将他们上下仔细大量一番。见其中那位年纪稍长的,长相极丑,满脸横肉,腮边有一道很深的刀疤,一对三角眼往斜里翻,正用不屑而高傲眼神盯着梁时达。他旁边的小兄弟约莫十五六岁,却是皮肤白净,眉眼清秀,倒像是个风流才俊。
梁时达得了郑宇青命令,严禁百姓出城,怕引起全城恐慌,可见城门口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心里正在着急,可眼前几人,他不知道底细,也不想无故得罪,尤其是那位三角眼兄弟,虽然面目可憎,但身穿华服,腰系一把名贵宝剑,说不定是官贵之家的领兵,何况他刚刚还出口道出自己性命,想必来头不小。梁时达思忖片刻,说道:“几位随我来,若果真有退敌良策,我必向郑千总禀报嘉奖各位。若是无故消遣于我,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不敢。”连生拱手道。
梁时达将连生等人带至营房,让座上茶。连生道:“梁大人,我这个退敌之计说来也简单。如今中州各地光义圣军便有郑元帅、蔡诚和蕲州金永寿三支。其他福建、江浙、山东、四川等地,超过二十支反靖的兵马。朝廷要一一镇压,如何应付得过来。这次靖兵由右丞相脱杰尔亲自领兵,西域、西蕃皆发兵来助,旌旗累千里,金鼓震野,出师之盛,未有过之者,滁州当然不能硬拼,何不巧用安心计,令朝廷之师尽皆奔高邮而去?”
“哦?何谓安心之计?”
“我军可率领百姓代表,多送酒肉粮草,前往靖兵营地犒劳,只说滁州兵马乃百姓拥戴的自保武装,实为朝廷忠义之师。靖兵多支人马汇聚,急于借右丞相之威抢立自己的功劳,谁愿意节外生枝,陷入滁州之役?赫虎听了百姓对郑元帅的忠义表功,又见有酒肉粮食相送,必定拔师赶去高邮,则滁州之危可解。”
梁时达听连生说得有理,正寻思一个落魄的乞丐,何以对天下之势了解得这么透彻。
旁边满脸横肉的三角眼哈哈笑道:“梁时达,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尽快向郑千总汇报,令其按计行事。我这里有玉诀一枚,你呈与郑千总,他定能深信不疑。”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送给梁时达。
梁时达将信将疑,收起玉佩,将连生等人送出兵营,自己打马去郑宇青府上。
连生道:“多谢贤弟相助,滁州百姓已免于战祸矣。”
“不必客气,我叫廉应恨,这位是我堂弟廉如弃。”
连生听他们名字奇怪,笑道:“廉应恨是假名吧?我猜你真姓为蔺,蔺相如的蔺,哈哈,廉颇几千前年便向你们负荆请罪了,何不饶过他们?”
“饶不饶他是我的事。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愚兄周郎,这几位是老三、老四、柳儿。”
“小弟多一句嘴,你们是要去哪儿?如今兵荒马乱,方便的话,大家不妨同行。”
“我们要去城外横涧山寻一味药。”
“这么说来确实同路,我和堂弟要去鼓庄,不如同行好有个照应吧?”
“甚好!廉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