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窝没有再添置消愁解闷的奢侈品。唯一能打消苦闷的器物依然是书。书,吴琴不屑一顾。为了掩障家人的耳目,她只得隔三差五去燕窝过夜,如此掩耳盗铃好在夏丽萍不再探究女儿的踪迹。去燕窝,她只是为吸取踪迹难以餍足的**;只是让自己柔滑白嫩的胴体有所依托。昔日,情侣心灵的港湾已不知不觉被她的不学无术、畏首畏尾所打碎,取而代之的是穷形尽相的交媾。没有浪漫的心境,彼此之间就不会有默契的配合。谁都感觉到激情的退化,谁都保持沉默,谁都急于打破沉默。
“琴琴,你先到院门外等着,我叫你,你就进来。”
“干什么呀?”
“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薛康不显山不露水地将吴琴送到门外。“等着,我叫你,你再进来。”
“知道了,你快点,外面太黑了。”
须臾,吴琴听到薛康在喊自己。
一进门,甬道黑咕隆咚,着实令她发憷。
“薛康,你可别吓我,你知道我怕黑。”凭着感觉,她向院内移动。每逢转弯处,她总要伸耳探听墙后是否躲藏着“杀机”。没有倾听到细微的声响,只感到自己内心急促的噗通声。根据院内微弱的光亮,她断定表哥点上了蜡烛。从打开的门轴缝向门后窥探,未发现他的踪迹。她贸然进入屋里,再没有心情在屋外滞留。室内没人,烛光盈满屋子。她的目光被柔弱蠕动烛焰下的纸张吸引。正要阅读究竟时,却又站立不动,目光炯炯地注目着烛焰,一只绿衣蝽象盘旋在烛焰四周,不断试探性地挑逗着给它光明的烛焰魅惑。玩者无心,观者有心。吴琴心惊肉跳,真怕那自由翩翩的小东西玩火**。诚然,那天使自顾自忙于玩火,对周围的变化毫无反应,它的世界分明就是整个烛焰。
吱一声,吴琴倏然心痛,可怜的小东西到底落进了滚烫的蜡油中,慢慢变焦,直至全无形体。如此缈弱让人惨不忍睹。她心有怜惜,沉浸在自家的思潮中,直到被阵阵微风吹醒。此刻她才注意到烛光下的纸张在向自己招手,她走到写字台前,审视着纸上的内容。
你贴着我,我粘着你。一半没于水中,一半露于水上。内外**裸。透明,你我的真实。在微风中摇曳,快乐。在大风中破灭,无奈。你我,连体水泡。一股气生于水,又一股气逝于水。
又附:请认真品味。
品味,她没有几分心思地品味起来,找不到那样的感觉。
突然,一双大手猛地将她拦腰抱住。随着她的一声尖叫,身体闪电似的挣脱了突然而降的胳膊的束缚。
薛康哈哈大笑。
“你玩什么呢?老吓人。”吴琴娇嗔道。
“自从有了动物,同类异性动物之间就存在了鸳鸯戏水。人与动物之间的这种游戏区别在于它带给人类的快乐远远超过其它动物。这也正是它的高贵所在。但是它太古老了。甚至有时候我们反而觉得这是人的兽行。今天我们要改变它,让鸳鸯戏水在我们的爱情中消失,建立起只有情侣才能拥有的浪漫。今后,这种浪漫伴随着我两的生命直到永远。你现在到商店去买一支圆珠笔。怎么不高兴了,对了,你刚才傻愣着对着蜡烛看什么呢?”
“一只飞虫不停地围绕着火焰转动。它看上去是那么迷恋火焰。最终葬身火海。你说我们的爱情------你不会抛弃我吧,假如有一天,到我该出嫁了-----”
“琴,别胡思乱想了。我们的爱情要是走到头了。我的生命也该结束了。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们。我不是说了吗,待你母亲开始为你谈婚论嫁时,我们自有法子应对。我总不能送我最爱的人出嫁吧。现在转身,到商店买圆珠笔,我这就证明我有多么爱你。”
这位少女被搞糊涂了,觉得薛康有时候是浅浅的溪流,有时候又是夜色下的大河。人最大的悲哀是无知。快乐一天是一天吧。她不敢想象几年的时光会让自己的思想观念有何变化。总之自己现在享受着少女的甜蜜。
院门打开,吴琴吓了一跳。
“你要出去吗?”
“我专门等在这里为你开门。”
吴琴嫣然一笑。
“你要圆珠笔干什么?”
“放到桌上。我会告诉你的。”
薛康从他俩共同的牙杯里取出红柄牙刷,吴琴矗立在桌前凝视着表哥,对表哥的大意一笑置之。
“过来,给我的牙刷也挤牙膏。”
吴琴照做。一切准备就绪。
吴琴蹲在薛康对面,他俩之间的地上放着脸盆。
薛康将端着牙杯的右手伸到吴琴嘴边,“漱漱口。”
吴琴将漱口水吐到脸盆里。
“该你了。”
她已了然,右手接过薛康手中的牙杯,将牙杯伸到薛康嘴边,粲然一笑,“漱漱口。”
薛康照做。
吴琴的红柄牙刷通过薛康的右手伸进他的口腔内。薛康的绿柄牙刷通过女孩的左手伸进他的口腔内。男孩的右手成了女孩的右手,女孩的右手成了男孩的右手,男孩的左手成了女孩的左手,女孩的左手成了男孩的左手。
吴琴右手端着脸盆,薛康左手端着脸盆,脸盆里的水被两只不同的手同时倒掉。
“现在你明白了吧。以后我们在燕窝时,我只是你的双手,你也只是我的双手。晚上我给你脱衣,早上我给你穿衣。也就是说,只要在燕窝,过去你的双手所干的事现在由我的双手来干。你闭上眼,想象一下那种情景:我两面对面站在炕上,你的双手在为我宽衣解带,我的双手在为你宽衣解带。想此,你的内心是不是甜蜜蜜的。刚才,我让你出去买笔,正是为了充当一次你的手,为你开门。浪漫,你笑了。”
在燕窝,只要这对情侣在燕窝,他们不仅是自己,还是彼此的双手。
在燕窝,只要这对情侣在燕窝,他们的双手只有在**时才属于自己。
今后,他们没有越雷池一步,就连她的防潮措施也由他完成。
他俩那样断断续续地为对方充当了几年双手,时光总是因快乐显得短暂。人们开始筹办年货时,吴琴不胜叹惜一年又过去了。这也是她对阴暗爱情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