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中午的烈日以燥热网住人们的活跃。树荫下,牧羊犬像一潭晒干的烂泥贴在地上,乱毛退了一地,肥耷耷的舌头从嘴角耷拉出来,看上去像是被遗弃。牧羊人早已将羊毛剪去,远远望去,羊儿个个精干。猪儿卧在池塘边的泥淖中。一阵微风足以使整个村庄弥漫于恶臭中。在动物午休时分,吴天虎怀着忐忑的心骑着除了铃铛不响全身具响的“脚不着地”,在树荫的掩护下,从燥热中左冲右突。

屋内的窗门开得圆圆,吴天菊穿着一身单衣躺在炕上,呼噜一起一伏。丈夫下身短裤,上身光赤着,躺在地上的草席上,枕着花枕头,侧着身,右手轻轻地摇着蒲扇,悠闲无比。厚重的单扇门张大嘴,被竹帘封着口。偶尔有一只苍蝇在屋内东绕西转,时而带着挑逗的心性落在吴天菊身上。越热的天,这东西越不甘寂寞。院门的贸然开启撞响了吊在门楣上的筒形鉄铃铛。黑飞机从肉质停机坪上起飞。

“讨厌,这时候还有人来。”丈夫心里咕哝着,紧接着自行车的呼啦声搅扰着他的耳神。他这才慵懒地站起身来。

“三姐。”吴天虎扎好车,径直朝房里走来。

“天菊,天菊,你兄弟来了。”吴天菊被丈夫摇醒。

“不是才回去吗,怎么又来了?”吴天菊睡眼惺忪,跟周公侃得投契了,很是恋炕,慢悠悠地坐起身。“怎么这时候来了,大热天的?”

“啊哦。”

丈夫将扇子给了吴天虎,到巷里胡侃去了。并非他有意回避,而是一贯如此。他从不参与吴家的巨细事——老婆又不傻。在板凳上坐稳的吴天虎一双浅薄的双眸游移不定,一副初来乍到的熟悉环境样。他胆战心惊,不知从何启口,因此神魂不定地不知何处安放眼神为好。

“胎娃好着吧,抽空我还想看看。”吴天菊一边往碗里倒凉白开,一边问。

“还好,还好。”吴天虎怯怯懦懦地回答。

“哎,这几天我还在想,你逢这么三个男娃将来的负担可不轻。说句实话,你考虑过把老三给人吗?”

吴天虎遽然一惊,晃出了碗里的水,随口道,“已经给人了。”

“给人了?这么快,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咱姐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又不是什么好事,还商量什么。本来是要女的,谁知------”

“是夏丽萍要送人的吧。”

“---------”

“你这男人当得,就知道往山上跑,你看看你才三十岁,头上还有几根头发。而她秀的跟十八似的。进门都八年了,吃喝完净生了孩子,一天地活都没干过。”吴天菊尖刻地数落着。“三胎就不应该怀,早就该结扎了。生个孩子穷三年,除了刻薄你,她就再没本事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德行,一有什么不是就要回娘家,把这么大个家留给我---------”

“她吓唬谁呢。她的老家在鬼地方呢。”

“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烦。”

这倒是言之有理,吴天菊也看出了弟弟的难处,就不再针尖对麦芒。反正自己不和那泼妇一个锅里搅勺。夏丽萍可是个闷里使术,胡搅蛮缠的主儿。也不知道是哪几路原因,使而立之年的吴天虎没剩几根头发。只就这小小天顶来说,看上去真像哪个不负责的屠夫制作。他倒过屠门而大嚼似的索性留着那几根招摇撞骗着虱子。太年轻了,村民对他的揶揄纷至沓来:秃,净肉,反光镜,虱虮不留,搭不住木梳,西瓜尿泼葫芦,一颗明灯照九州。

“妈还那样?”

“自己不刚强,儿女还能拿多大的劲。”

“返回去折过来有什么事?”

“呃--------也没什么。”吴天虎欲盖弥彰。

“没什么事我去地里呀。临走把门挂上。”吴天菊直言,越来越懊恼弟弟日渐堕落的德性。

“哎,三姐,你等会,我还没说完呢。”

“说。”

“听老二说你村有个女娃要给人。”

“你两还是贼心不死。大热天你为她折腾来,就是为了这?她要女娃急着送终呢,还是怎么着?!你两就看石头村那几个妇女样,改革开放这些年了,社会越来越经济化,你想没想过一个婴儿养育到结婚得付出多少。你是不是连自己头顶仅剩的几根头发也气死呀。”吴天菊激愤起来。费多大的劲呀。

吴天虎只好在沉默中灭亡,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思想。

“计划不如变化,养个姑娘到来老年真能当柺棍使唤?”这种愚笨的偷梁换柱难免引起非议,石子落入湖中击起涟漪没人在意,一旦溅出水花,就成了离经叛道。

“她那头就那思想,跟她一般见识哪有和睦的日子。”吴天虎嘟哝着。

“给人是给人,自己去抱吧。嫁夫随夫,娶妇像妇。抱女的事我成全不了。”吴天菊甩身出去。

“我到哪去抱?”吴天虎莫名其妙,杵立着煮石疗饥。

最新小说: 五宝爹地甜宠妈陆南烟顾北寒 燃情辣妻携宝归来沈蔓歌叶南弦 龙血丹尊叶辰(叶辰沈雁凡) 当霸总一家穿越到古代后庄静初褚南玹 万古第一杀神苏玄 极品龙婿龙辰(龙辰楚婉柔) 无敌古仙医叶飞 主角霍海云晴 云晴霍海 遮天之女帝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