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居树梢,春暖花开。又一个百花烂漫的春天,村子里层层广场上的果树百花齐放。一天,荡秋千的我迎着生命的新鲜气息,欣赏着大地最为绚烂的时节。山谷中窜出的一股股春风涡旋在一座座山脉间。身后高高在上的村庄的花朵在山上劲风的推波助澜下,不经意间漫舞于我周身。我在轻柔的花瓣间飞舞,馥郁芳香,第一次懂得了陶醉,体内蕴涵的浪漫爱情的潜能朦朦胧胧跃动心头。
我理解了春天的意义。跳下秋千一股脑儿奔向山谷中的梧桐树。神往着望着头顶的絮状白色**之花。春天不仅仅是生命的复苏,更是生命的延续。凝视着**之花的花心,我看见仙境天池畔梦之林的浪漫,看见凤舞天池,看见华夏与芙蓉,看见咸阳东风破中的诀别,看见芙蓉桥上的男孩女孩;我看见失踪的母亲------分明看见一只白色蝴蝶从粉白的梧桐花心翩翩而下,向我飞来,缠绵面前,对我倾吐着密语。
神奇的是我居然能够心领神会白蝴蝶的肢体语言。传说,唯有仙风道骨的生灵能够领会一些不能言语的生灵的交流方式。
“我应该称呼你白蝶。但是你的通体分明是透明的呀。-------你想让我帮助你。”我尾随着白蝶穿梭于丛林中。“不,我已经远离自己的村庄了,鸟儿们会出动找我的。村民会为我担心的,就像我对失踪的母亲的感怀。-------什么,你知道我的母亲的下落!怎么可能呢,你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蝴蝶。--------你原先是彩蝶。”我伸出手让它落在我的指尖。
我端详着它郑重其事地说:“我明白了。你是有故事的蝴蝶。好吧,我们还是坐在梧桐树下吧。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交流时间,要不你就随我回到村庄。因为我必须在午饭时返回村庄,不然会引起村民、鼠类、鸟儿惶惶然。”
白蝶表示,它原是一只彩色的蝴蝶,由于贪食**之花的花蜜。被一只巨大的白色神仙鸟掠取了彩色的灵魂。从此它的形象比白色的梧桐花还要惨白。失去了自己的本色,它的生命便被束缚在梧桐花中。当花谢后,它被梧桐树吸食于体内,四季不见阳光,身体已近透明。自失去灵魂至今已经五个四季了。期间它仅有一次梦。梦中一朵芙蓉花对它说,自己只有在遇上一个能够心领神会它的肢体语言的仙风道骨的人类,方能摆脱梧桐的束缚。只有这个人能够帮它找到那只神仙鸟。
“如果说我是仙风道骨,我会相信,但是让我帮你从一只神仙鸟那儿取回灵魂,你的本色。对一个孩童来说这怎么可能呢!-------你是说芙蓉通过梦告诉你,我命中与那只神仙鸟有渊源。你失去灵魂已经五个四季了,你是在春天失去了本色。母亲也失踪五个四季了,她是在盛夏离开了我们,踪迹难觅。你又怎么知道母亲的下落呢。连鸟儿都找不到。”
白蝶表示,它终生以吸食**之花的花蜜为生,自己的灵魂比桃花梦还要立竿见影。如果那只神仙鸟将它彩色的灵魂植入人类肌肤的纹理中,那个人就挚爱那只神仙鸟,形影不离。
“如果,你的灵魂回到你的体内,那人还会爱那鸟吗?”我忐忑不安地问。
白蝶表示不确定。
“问题是你怎样找到那个神仙鸟呢?我是说,如果你见到了神仙鸟,又怎能确定自己的彩色灵魂就植入在那个人的肌肤纹理中呢?”
白蝶表示,当它身体的气息会使自己的灵魂显现,只要两者的间距足够近,彩色灵魂就会敏感自身原有的气息。它会从其它生灵的体内苏醒。
我同意了白蝶以蝴蝶结的方式束缚在我的乌发上,它也只有靠我的梦来维系自己脆弱而漫长的生命中的期待。仙风道骨的我相信这一切渊源,只为找到自己的母亲。不知在我为自己的爱情繁衍出新生命时能否看到母亲。
从此我脖子后的一缕发辫中就落着一只透明的白蝶。孩伴们很是好奇这只摘除不去的生灵。他们轻轻触碰它时,它频频扑闪翅膀。很长一段日子里,村庄里的鸟儿们总是缭绕在我头顶,以致招来了纵横天地的鸟类对白蝶的觊觎,唯独不见那只神仙鸟。
村民已经知道了我的仙风道骨,我也证明过了。仙风道骨的生灵是天使,它们的使命是命中注定的。我为何被寄托在人间呢?
“生命没有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我们活着,我们有生——命,”父亲说,“我们的生命不仅仅是自己的。不同的是你是神仙,有着生深命重的一生。只有上面与华夏芙蓉知晓你为何而生,命又在何方。除非你上华山,华山松或许可以通过对你摸骨,从你的手与足中告知你能够走多远发挥多深。”
“父亲知道我对森林还不熟悉。虽然我仙风道骨敢于冒险,森林不知道会接受我吗?”我说。
“你可以随同我们捕猎了。”父亲浅笑道。
“真的吗?我可以捕猎了。不用等到结婚。”我跳起来,亲吻了一下父亲的脸颊。
“不知道生命的行程有多长,我们只有加快脚步。再说神仙的孩童时期也不见得非要迟迟不融入森林。冒险精神,探查能力,以及思辨能力,丛林生活带给你的这些是最为丰富的生活,特别是对一个仙风道骨的人。”
“哥哥呢,他还得等到结婚吗?”我问。
“你是蛮牛。何况已经善于冒险了。”
“父亲的内心很痛苦,为什么从不表露呢?我们这些个四季中从没有关心过你。”
“你们还是孩子呀。现在长大了。”父亲说。避口不谈母亲。
“父亲见过那只神仙鸟吗?”
只见父亲犹犹豫豫,像是隐忍着无限的痛苦。
吱嘎一声,窑洞的门被老鼠推开了一条缝。它泪光闪烁着巴望着父亲,又望着我。
“怎么了,鼠友?”我问。岂料关怀地一问,鼠友摘下眼镜,挥洒着潸潸涓流走到父亲脚边哭号着:“你就将自己这些个四季来每夜困扰你的梦告诉蛮牛吧,夏朋友。”
可想我看着他们的心急火燎。
“父亲每夜都有梦的垂顾吗?”
“五个四季来,我已经听过多少次夏朋友同一的梦语。”鼠友沙哑着喉音。
看着眼下每夜与父亲为伴的已过十个四季生命的鼠中长者,我欲语泪先流。母亲失踪后,已经懂事的我与哥哥,除了成长的对智慧的需求外,几时由心地升起对夏姓之家的依赖呢。我蓦然醒悟,每次我们这个三口之家的独处,都是父亲刻意创造的快乐,我们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父亲带给我们的快乐,每个人将自己那份对亲人的思念深深地藏在心扉中,不愿打开各自心中的那扇门给彼此。
五个四季前,母亲没有将铭刻自己名字的铜圆缚在发辫,所有的鸟儿在周边的森林中又没有寻觅到母亲的任何踪迹。一连几天的寻觅后,父亲定义母亲的失踪为人间蒸发。整个村庄顿时哗然。“人间蒸发”,这仿佛是仙风道骨的神仙的用语。
铭刻母亲名字的铜圆一直挂在父亲胸口。那时的我对思念的理解多么深刻。随着我渐渐长大,每每看见裸露在胸口的母亲的铜圆,我知道父亲是不会再婚了,心中的爱情无花果不会再绽放了,我与哥哥希望的父亲桃花梦的果实随着母亲的失踪再也不会结果。
殊不知,五个四季的日日夜夜,我们对父亲内心朦朦胧胧的关爱以无声化为窥探,最后彻底退隐脑后。也许因为孩童成长中的快乐是无可比拟的。而月夜中呢,我们的梦多么深沉呀,即使在无梦夜,睡眠也是极尽自私地忠诚着我的身体。父亲神思自然的倾泻,无意中垂顾着我们的鼠友,成就了今天的重大意义。
“我连一次也没有------”
“当然了,梦语多么微弱呀。”鼠友较劲地嗔怪着。
“父亲为何还不告诉我?”看着父亲充盈打转的泪水,满腹苦涩委屈。
父亲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说:“幸福的梦困扰着我,因为我看到的是你的母亲,我的爱人。那是我与她的梦,是我们的未来,畅游在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里。偎依在一只巨大的红蜻蜓背部。穿梭一切生灵的躯体,他们浑然不觉。飞翔的我们呼叫村庄中秋千上的我们,甚至穿过了秋千,秋千上的我们也没有察觉我们的存在。儿子,如果这就是天堂,天堂中的我们是有命数的。倘若因为我们对你的养育,上天让我们的灵魂永不分离,在阳光中回到过去,驾驭着生命的永恒(红蜻蜓)。你必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仙风道骨者。在遇上你的前一个夜晚,我与母亲有着同一的旭日黄的牛奔跑的梦。你是神在人间的寄托-------已经到了回归森林的季节了。至于你母亲的失踪,这个谜只有我们的灵魂知晓了。”
“父亲为何不用婚姻来填补自己孤寂的夜晚呢?”我问。
“爱情已经流逝,婚姻对我不再有意义。我的孤寂夜晚是林林总总的梦带来的美好回忆,只要有回忆我们就是幸福的,无论梦中的还是阳光下的。”
“父亲不认为,母亲是被那种神仙鸟以白蝶的生命的色彩骗取忠贞的感情吗?”
“或许吧,不然,我也没有每个夜晚的爱情之梦。这样看来,我与她只是分别了一些个四季。我与她的生活只是由这个世界转入另一个世界,记忆中的世界是清晰的可以永恒的。我对你母亲的日日夜夜的思念化为梦中的另一世界得以满足。不是命中注定,谁也不可替代这种神对我的思念的恩顾。”
“那么是梦昭示出的繁丽,困扰着父亲吗?”我下意识地俯视了鼠友。
父亲浅笑着说:“将心中的秘密诉说给儿子,它便不再困扰我了。”父亲拍着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生活给予了我们一切。生命创造一切的过程中,让我们懂得了生活的意义。真爱的力量是不可替代的。我们的鼠友老早就懂得了。”
鼠友戴上眼镜,说道:“我不能接受那只母老鼠对我的爱恋了。因为我更喜欢驾驭永恒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