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妃园的客房按照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分别位于不同的楼内。“地”位客房就在箬妃园东侧的汀兰楼。
雷天等人来到地位号的客房。他们的行礼已经由箬妃园的仆人送到了。
雷天被安排在“地三”客房。进入房间，雷天不由得佩服箬妃园的财力。别看“地”位客房并不是最顶级的客房，内部的摆设装潢已经是接近于皇宫的等级了。当然，唯一的遗憾是房间稍微小了一些，饶是如此，也比外头的那些号称豪华客栈的天位客房奢华许多。
隔壁的地二住着千羽，霖儿，嵋荫三名女子。地四便是钧念，横罗，述莒三人。
和那三人比起来，雷天独占一间客房，这客房就略显空旷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自己在他们的眼中可是苍龙皇帝啊。和皇帝同住一个房间什么的，他们作为羽林军是不可能有那个想法的。至于霖儿……虽然这些日子和她同睡在一个屋檐下，就连同床共眠也有过两次，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跟雷天住同一间客房的。
结果……又变成单独一人么……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啊。
雷天脱下身上的依照武道服样式改制的便装。这件衣服的样式是他比较喜欢的，因此每次早朝回来他都会换上这身衣服然后再外出。只是这么久没更换的衣服，也确实有些脏了。趁着这次六都巡礼，司马栾准备了一些便装，就把这衣服换下来洗洗好了。
脱得只剩下内衣，雷天打开了包袱。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套衣服。布料的质感成色都是上等，只是样式似乎都是那种袖子稍宽的文士装束。
雷天也不是没有假扮成文人的经历，只是他始终不习惯那种过分宽松的衣服，因为太影响身手。
无奈之下，雷天只好挑了一件颜色稍微符合他心意的衣服。
“说起来……连腰间的玉坠还有手上拿着的折扇都准备好了……小司马还真的打算让我扮成一个翩翩公子啊。”
雷天正准备穿上衣服，这时敲门声响起。雷天也没什么顾忌的，他随口道：“进来吧。”
得到雷天允许，来人才敢推门而入。
进来的是千羽，只是当她看见雷天只穿一件内衣时，不由得羞红了脸，她立刻放低视线，直直地看着地面。
“夏知，有什么事么？”
“陛……天哥，刚刚接到了司马大人的联络，他说郢都的祭祀仪式可以在楚舞节结束后再进行。他祝愿您能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哦？”雷天还真没想到司马栾居然为他考虑得这么周到。
这小鬼……意外得挺有人情味的。
这会儿工夫，雷天已经换好了衣服，绑紧腰带，顺带佩戴好玉坠。接着，雷天走到千羽跟前。
“夏知，你还是太拘谨了，这样子可是很容易被明眼人看出破绽的。”
“我……”千羽不知所措，毕竟她从小接受的教导中，从未有人告诉她如何应对这样的状况。
“好啦，放松放松，你只要想着我是你的哥哥，其他什么也不是。”
“哥……哥……”
“大致就是这样了，你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吧。”说罢，雷天走出门。
“天哥……你要出门么？我陪你……”千羽连忙跟上雷天，身为羽林军的自觉让她下意识地想要跟随在雷天身边。
雷天却有些苦恼，毕竟他更希望自己能够一个人自由自在地闲逛——顺便做些逃亡的准备工作。若是有千羽陪同，那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没什么大事啦，我就是闲逛而已，不会有危险的。你在家中就一直绷紧着神经，对一个女孩子家来说负担太重了。这次外出，你就好好享受一下清闲吧。”雷天微笑着回答，他拒绝的理由编造得滴水不漏，为了配合自己的谎言，雷天刻意用十分关切的眼神凝视着千羽。
千羽不敢对上雷天的视线，她支吾着：“可是……”
“没问题，我会叫上横罗陪我的，有他在，你也能放心吧？今天一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夏知，这是身为兄长的命令哦。”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吧。”千羽终于妥协。而雷天也终于不用再伪装出一副关爱妹妹的好哥哥形象。
虽然……这样子欺瞒有些对不住千羽，但是……也只有这样了吧。
雷天到地四号房间喊上了横罗，两人一起外出。
……
刚刚走出汀兰楼，雷天确认了千羽没有悄悄跟踪过来以后，他立刻对横罗说：
“烂罗，等等你就自由行动吧，随便你找个地方游玩，只要在酉时之前在箬妃园正门集合就行了。”
“诶？雷天大哥，不是说好了要带我见识一下武英高手的吗？”横罗并没有他的外表看起来的那样老实巴交，广义来说，他和述莒应该是一个类型的，他们都不会不问缘由地执行上级的命令。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你见识一下武英高手了啊？”雷天无语了。他当时唤横罗跟随的时候只是说带他见识见识楚舞节，哪里说过要去见武英高手了？这明显是横罗自作主张进行的脑补啊……
“这样不太好吧……”横罗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雷天大哥，虽然你的实力很强，但是一个人终归也不太好吧？”
雷天却知道，这小子虽然也是羽林军，但是对那些规矩什么的看得并不重。像他这样的武痴，只需要……
“嗯……郢都的话我认识的人不多。不过呢，最近不是楚舞节吗？很多人为了参加节日庆典都会赶到郢都。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我的一个朋友肯定会来郢都参加庆典。他也是武英级的高手哦。”
听见“武英”二字，横罗顿时来了精神，他激动地说道：“雷天大哥，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找他啊。”
“急什么？”雷天不紧不慢地说，“那家伙有个怪癖，那就是很怕生。如果一般人想和她搭话的话，绝对会吓跑她。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和她说上话。”
“那，雷天大哥，你能帮我拜托一下，让他跟我切磋一番么？”横罗最关心的还是能否和高手比试。
“小弟的愿望，作为大哥当然要尽力完成了。只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家伙很怕生，你若是跟在我的身边，即使是我跟她搭话，她也会逃走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按照你说的，跟你分开行动，这总行了吧？”横罗当即答应了雷天的要求。毕竟在他的心中，还是“武学”比重大一些。更何况他十分信任雷天的实力。
雷天是横罗第二敬佩的人。而除了雷天以外，能够让横罗打心底佩服的也只有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司徒云枫了。
成功搞定了横罗，雷天总算能够松一口气。这样子，今天的行动就不会有任何人阻碍了。
先想办法传讯给那几个混蛋，然后再顺道调查一下那个黥面姑娘的事。
雷天已经决定了下午的行动。和他表现出来的凡事随性而为不同，雷天其实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
顺带一提，雷天所说的那个武英级的高手的情况完全是他瞎编出来的。虽然确有其人，但是那个家伙一点也不怕生，而且最讨厌这种热闹的节日庆典了。所以，即使那家伙真的来了郢都，要想在街上找到她，完全是痴人说梦。
雷天问了几个路人，先寻到了郢都城隶属于唐门的药铺。
雷天打算联络的帮手之一便是唐曌，根据那小子去年和雷天比赛喝牛奶时所说，那小子似乎是苍龙一个有名大家族的成员，如果雷天有空的话，一定要去川地逛逛，在那儿唐门的势力几乎顶得上官府。假如遇到什么麻烦就报出他的名号，再配合一句暗语，唐门子弟妥妥的全力相助。
这里姑且不论当初两人为什么比赛的是喝牛奶而不是喝酒，总而言之，雷天和唐曌的交情十分不错。
在药铺门口，雷天正好与某个来抓药的小男孩擦身而过。那男孩十岁左右，衣衫褴褛，一点也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倒像是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喂！臭小子，有胆你别跑！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抓到你！！！”
药铺内传来男子的谩骂声。雷天一边奇怪，一边进门。
药铺内部的格局并没有什么特殊。也就是一个柜台，柜台后方设置着存放了各类药材的大型立橱。
柜台前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他留着一脸胡须，衣服也松松散散，竟有几分民间神话中铁拐李的神韵。
“呃……掌柜的，刚才是怎么回事？”雷天好奇地问。
拄拐男子看了雷天一眼，他确实被雷天的金色头发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他无奈地答道：“还不是那个小鬼，这两天又来了。每天都偷我打包好的药材。要不是我拄着拐杖，我非打死他不可。”
雷天苦笑。他看得出这名男子仅仅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毕竟他手指上的老茧位置已经暴露了他是使用暗器的行家，如果他愿意，收拾个小孩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雷天也不戳破他的谎言，既然他这么说就权当如此吧。
当然……这样一个“不尽职”的药铺老板，雷天还是很欣赏的。
“咳咳……”雷天想了想，当初唐曌告诉他的暗语貌似是……“你丫的别以为老子喝牛奶就一点也不男人啊！”
“……”闻言，拄拐男子愣住了。
话一出口，雷天也觉得十分尴尬。一般来说暗语会是这种个性化的文字么？这怎么想都是唐曌的恶搞吧？
“想不到您居然是大少爷的朋友啊。”拄拐男子微笑着对雷天说，“敢问如何称呼？”
“我叫雷纳德，现在的名字是夏雷天。”雷天松了口气，幸亏这诡异的暗语是真的，不让他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缓解刚才那尴尬的气氛。
“夏公子，在下是这间药铺的负责人——唐德，不知您有什么要求？是想要特价买药还是？作为内部人员，我也不得不说一两句，咱这药材铺的药卖的价格也太高了点。毕竟按照成本来算，一份当归只要……那个嘛，既然您是大少爷的朋友，我们自然也就按照成本价来卖了，只是希望您以后别声张。毕竟上头对营业额还是有要求的……”
见唐德三句话不离本行，雷天也有些无奈。话说，既然上头对营业额有要求，你就别让那小鬼随随便便就把药材偷走了啊！再说了，你的药材还是打包的吧？一般人会偷打包好的药材吗？病症用药不对可是会恶化的。绝对是你故意打包他要的药材让他偷啊！
“我不是来买药的。”雷天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唐德，“总之，我希望你联系一下唐曌。”
“这……”唐德面露难色，“大少爷最近又不知道跑去哪里厮混了，在下虽然属于中层人士，有资格与大少爷见面，但是大少爷压根就不在唐家啊。”
“……”雷天对这样的结果也是大致猜到了，毕竟当初遇见唐曌那混蛋就是在完全不符合那小子身份的难民堆里。仔细想想，与其委托唐门的人联络唐曌，雷天没准去那些人蛇混杂的地方寻找还要靠谱一些。
“不管怎样，你就想办法托人传个口信吧。告诉唐曌，他的好朋友有难了。让他在苍龙皇帝驻留的城市找我。”
交代完口信，雷天离开了药铺。
……
姑且不论成功率，雷天好歹是尝试联络了一个人。接下来还有两个可以拜托的家伙。
“唉……”雷天叹了口气。
唐曌虽然行踪不定，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只要让唐门的人帮忙传递消息就行了。可另外两个家伙就比较麻烦了。嘛……虽然当初也确定了联系方式，但是总觉得不靠谱呢。
先是自称“百晓生”的苍龙情报贩子——田音弦。她也是一个四处游荡的主，联系她的方式是在坟地里竖上一块牌子，上面写上委托者姓名和想要知道的事。当然，这些文字都得经过一番转换才行。
雷天正打算找个路人询问郢都的公墓在哪里，他偶然瞥见不远处似乎起了骚动。
他看见城里巡逻的官府捕快抓住了刚才从药铺里跑出来的男孩。男孩被一个捕快抓住了手臂，尽管如此，他还是全力挣扎着，使劲地用脚踢着面前的人。
只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完全不能匹敌成年人的力量。
这小子还真是……呃……有活力呢。
雷天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向了那边。
“捕快大哥，这是怎么了？”雷天毫不顾忌地拨开围观的行人，上前询问。
抓住了男孩的捕快看见雷天，眉头一皱。
毕竟雷天的金发还是太过惹眼，苍龙国内对朱雀人虽然算不上鄙视，但是骨子里总有那么几分瞧不起非苍龙的人。
“这小子是城外的流民，根据楚舞节期间的规定，流民禁止入城。我们要把他遣送出城。”领头的捕快解释道。
真的只是这样吗？一般来说他也知道楚舞节会有这种规定吧？但是看他挣扎得那么激烈，似乎还有别的问题呢。
雷天注意到男孩原本拿在手中的药材不见了，换言之……
雷天沉默一会儿，他也不想和当地官府起冲突。
“既然有法令规定，那就按照规定办事好了。”雷天淡淡地说道。
“切。”捕快们冷哼一声，他们也不继续理会雷天，转身准备押着男孩出城。
“只是……”雷天突然开口喊住了他们，“能不能把他抓的药还给他呢？”
“哈？”领头的捕快一脸不满，若不是在诸多外地游人面前，为了郢都捕快的形象考虑，他早就把雷天这个突然跳出来阻碍他公务的朱雀人暴打一顿了，“像他这种流民怎么可能有钱买得起药？这明显是他偷的，我没打算把他送去衙门就不错了！”
“所谓‘流民’乃是外地迁徙而来的百姓吧？”雷天倒还记得这个词语的意思，“这些人迁徙的理由多种多样，有的是为了避祸，有的是为了逃荒，你又怎么能够保证这孩子身上没有随身携带一两件值钱的东西呢？我刚才就从那家药铺出来，我是亲眼看见他从掌柜的手里取下的药材。”
“切……”领头的捕快细细打量了雷天一番，他隐约感觉到雷天似乎不是一般人，而且在他的这番说辞之下，一些外地游人也开始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赞同雷天的说法。为了避免麻烦，他强压心中不满，妥协道：“我把药还给他就是了。”
“这就对了。不过……似乎还差一句道歉呢。”雷天轻启折扇，浅笑着说。
“你！”领头的捕快瞪向雷天，那眼神真是恨不得把雷天生吞活剥了。
“做错了事道歉是理所当然的吧？当然了，不只是你，那个小鬼也要道歉，因为他违反了规定，在楚舞节进城了呢。”雷天无比自然地说道。
稍微掺和了一下捕快和小男孩的纠纷，雷天耽误了一些时间，不过就结果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雷天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自己的口才不是还算不错么？轻摇三寸之舌就能够化解麻烦。可为什么安慰女人的时候经常会起反效果呢？一定是自己的措辞有问题吧……算了，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雷天在询问了好几次路人之后，终于按照他们的说法在城外找到了一处坟地。
这处坟地距离郢都有相当的距离，离那官道也相当远。而且丛杂的野草和那些不怎么修饰的墓碑，都证明了这块地只是草率地开拓出来，用来安葬平民的地方。
说起来，苍龙皇帝和这里长眠的死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雷天不由得想到。苍龙皇帝能够置身于奢华的灵宫之内，穿着锦玉华衣，死后也要被万人敬仰。可是呢，他只是个死人罢了，和这里的死者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立下一块木牌，用短剑在上面刻下了按照一定规则转换的文字。
——“雷纳德有难，闻讯立刻来见。如今名为雷天。”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雷天想着。田音弦身为情报商人，以她的精明，在得到消息之后应该能够想办法联络上雷天吧。
在这之后，就该是联络另一个混蛋了。
雷天的第三个求助对象名唤阿克塞尔。雷天并不清楚他的姓氏，只知道他是白虎某城邦的领主。这厮身为城主却把城里事务甩给自己的秘书，自己则外出游荡。明明家中已经有了娇妻，心中还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踏足苍龙东南部，一亲江南女子的芳泽。说他是花花公子也没有错，至少雷天和他见面的地方基本都是那些花街柳巷。而且不久前雷天就听说那家伙已经到了苍龙境内。
联系那家伙是最简单的，只要能够找到郢都城里专门为犯罪分子服务的暗部信使就可以了。只是这两天是楚舞节，城里为了维持治安连军队都派上了，那些暗部信使也该收敛了许多。雷天以一个外人的身份还未必能够找到那些潜伏起来的家伙。
啊……早知道就问一下唐德怎么找暗部信使了。
雷天责怪自己粗心，居然忘记了这一点。
算了……就再折返回去好了。
这样想着，雷天准备回城里，不过一贯五感敏锐的他觉察到了有谁正走向这里。他有些好奇，这个时间段有人来这里，难道说是为了扫墓吗？可是看这里的荒凉状况，完全没有人来这里祭拜过的迹象啊。
怀着好奇，雷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到了一旁的树荫下。
……
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轻车熟路地走来。腰间挂着的小小手鼓轻轻碰撞，应和着她的走路节奏演出了一曲清歌。
是那个黥面女子。
她换下了跳舞时的清凉装束，换上了一身粗麻布衣服，带着黒渍的补丁还有破碎的裙子下摆都说明了她的家境并不好。更何况，身为一个黥面罪人，她即使有钱，也没有资格穿那些漂亮的衣服。
她眼神淡然，似乎已经习惯了来这块坟地。
女子自顾自地在一块墓碑前停下，她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
撕开包装的黄纸，里面是半腐的鱼类内脏。腥臭味飘散得很快，不一会儿，一只身形硕大的乌鸦从空中盘旋飞落，它降落在墓碑之上。
与它的同类比起来，这只乌鸦十分高大，落在墓碑上的它竟能够平视女子。
“爹……娘，你们还好吧？”
黥面女子递出内脏，那只乌鸦俯身啄了一口。乌鸦囫囵吞下了一段内脏，接着它便警觉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树荫下，它锁定了雷天。
雷天也感觉到这只乌鸦有些不对劲，那眼神丝毫不像是普通的食腐鸟类，倒有几分人类的感觉。
难不成……这厮也是无意中接受了大业灵力，升格为灵鸟的乌鸦？
雷天不禁在心中苦笑。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话，那灵兽什么的也太廉价了吧？
不过，继续在暗处观望是不太可能了，那只乌鸦已经发现了自己。
“呃……姑娘？”雷天尝试出声搭讪，只是女子并没有回应他。
“喂！姑娘！”雷天尝试大声呼喊。
“……”乌鸦的嗓子发出低沉的声音，丝毫不像是正常的乌鸦叫声。它扑腾了一下翅膀，接着朝着空气啄了两下，似乎是在提醒女子那个方向有人。
黥面女子转过身，她看见雷天，不免有些惊讶。
“你是……那个时候的公子？”她努力回忆，似乎是想记起雷天的名字。
“不用想了，我还没自我介绍过。”雷天尝试着做出阳光开朗的表情，“我的名字叫做雷天。敢问姑娘芳名？”
“……泪舔？”她歪着脑袋重复了一遍她认为的“雷天的名字”。
“是雷天。话说……莫非姑娘的耳朵不太好？”雷天指了指耳朵。
“公子，对一个第二次见面的姑娘，你居然直接说脑袋不好，你未免也太刻薄了吧？虽然我身为有罪之身确实不配得到尊重，但是对于恶语中伤我也不会听之任之。”她义正言辞地说着。
“我……”雷天想要继续解释，但是总觉得从刚才起，两人的对话就明显有什么地方脱节了。
她果然是听不见吧？
雷天想了想，尝试用手指在空中写镜像文字，看看她能否看得懂。
雷天先写道——“我的名字是雷天”。
“哦？原来是雷天啊。我就想公子看起来身份高贵，怎么会取泪舔这种怪名字。”她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歉，“抱歉，公子，是我误解了。”
雷天立刻意识到这招可行，他继续写道——“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雨眠霜。十六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雨家，公子不会不知道吧？好了，公子，请离开吧。”眠霜虽然语气温柔，可是那拒绝的态度显露无疑。
“哦？那又如何？”雷天并没有被眠霜的身世吓到，对他来说，这件事根本算不上什么。
反贼遗孤？不好意思，这边可是成功刺杀了苍龙皇帝的杀手啊。
即使年少，眠霜也见过不少人，经历过不少事。在听见了她的身世之后，还能够像雷天一样平静的人，她从未遇见过。即使是同病相怜的黥面伙伴，也会流露出怜悯亦或者些许畏惧。可雷天却无比淡然，没有同情，没有畏惧，亦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眠霜的身世，并且没有任何想法。
这种人……该说是迟钝，还是诡异呢？
“雷天公子，你……很奇怪呢。”眠霜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雷天凝视着她：“或许吧。”
她……很像那个人，但是……并不是那个人。不过……即使被说成是自我满足也好，就想办法为她做点什么吧。
雷天暗暗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