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百景归给张则批了三天的假期，还将第一个月的工资结算给他。由于张则完全没有把自己视为某部正式员工的意识。得到百景归的批假时还有何清发放的工资时，他竟然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某部结构太过散漫，大部分成员都是非人类。张则至今都觉得某部是个风起云涌的妖怪联盟，策划着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比如……妖怪占领人类世界，然后带领人类走向人生巅峰？但每当警方出现解决不了的超自然案件，都会转接到某部这边，这又令张则不得不相信某部确实和政府挂钩。
即便不隶属与政府管理，但合作肯定关系是存在的。
百景归勒令张则呆在家里好好休息，起初张则不乐意窝在屋里，他习惯晚睡，凌晨之前脑袋始终清醒亢奋。张则无所谓，但百景归瞧见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却是怎么都不顺眼。从养老院回来以后，张则的精神就不怎么好。
而且不仅如此，自从在魇魔编造的睡梦中见到背后灵后，张则整天就要念叨几遍他家背后灵，或是他养的没心没肺在外流浪的野猫。
百景归简直不厌其烦。
假期第二天。
“哎。”
张则身穿宽大裤衩，弓着背手蹭在窗沿，望着楼下绿幽幽的老槐树，叹气。
百景归手里的水果刀一抖，原本削的连接完美的苹果皮断了一截。眉头一拧，怎么又开始了。
“外面那么热，不知道我家野猫会不会被晒得中暑。”
百景归不理会，继续削苹果。
“我家野猫特别笨，长得也太大众，识别度不高，估计除了我没人愿意收留他了。”
“……”
张则猥琐地挠挠大腿，回头看向百景归，“是吧？”
百景归放下水果刀，走到张则身边，把苹果塞进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里，然后随意又优雅的抬手，将沾上苹果汁的手指在张则的白体恤上仔仔细细擦干净，扭头走了。
张则张大嘴巴咬着苹果，呜呜了两声，意思‘去哪？’
百景归居然能听懂张则的话，淡淡道：“何清那边。”
张则一听，不乐意了，赶忙取下苹果，“你去他那干嘛？”
“与你无关。”语毕，不紧不慢地离开张则视线。
张则握着苹果啃了一大口，恶狠狠地咀嚼，想跟着百景归一起去，但转念一想，那两人也不过是谈论公事罢了。张则在楼道转了一圈，最后从屋里搬出一张小板凳，悻悻地坐在何清门前，守着！
下意识做出这番举动的张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就像一只狗。
一只被主人留在家里，心有不甘却只能老老实实留在原地等待主人回家的大狗。
张则高大的身躯蜷缩的，坐在小板凳上，对着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瞪。
隔了一扇门。
屋内。
何清习以为常地从一堆文件中抬头，道：“您又来了。”
百景归坐在他宽大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皱眉，修长的手指抵着太阳穴。
何清看了他几秒，遂又低下头。薄薄的眼镜片反射着暗光，何清的瞳孔颜色泛着淡淡的墨蓝，平日里犹豫眼睛的遮挡，很少有人能注意到。何清俊逸的五官板得生硬刻板，重新将视线投入方在的文件中，自密密麻麻的字体上快速扫过。
百景归沉默不语，看了伏案工作的何清一眼。
“您有什么吩咐？”何清头也不抬，问了一句。
百景归慵懒地靠进椅背，随手拿起一份文件，扫了一眼，道：“最近张则闹腾个不停，现在连你都跟我闹脾气了？”
“我不敢。”何清还是不看百景归。
百景归：“……”
“我明白自己的身份，现在张则来到您身边了，有他护着您，您自然不再需要我。”
百景归：“……”
“您还有什么事吗？”
“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是你的主人。”
何清：“是的，主人。”
百景归盯着何清看了三秒，不语。
何清抬手翻了一页文件，纸张‘哗啦’一声，颤了颤。他一边看文件，一边淡淡道：“现在有什么问题，张则都能陪您一起解决，自从张则出现后，你就不再使用我了。”哗啦，又翻过一页纸，“您不再需要我的力量和我的身体。”哗啦，又一下，顿了顿，自嘲道：“果然，还是他最合适，对吗？”
……
“何清。”百景归淡淡道：“你的用词容易引起歧义，张则就在门外偷听。”
“歧义？”何清眼睛闪过一道不解的光，“什么歧义？”
很多。
比如，使用，需要，身体。
门外。
张则整个人都贴在门上，仔细听着从里面传来的任何声音，额角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谁来告诉他，‘需要使用身体’这六个字到底和他脑袋里想的究竟是不是一个意思！啊？
屋里，何清依旧和百景归僵持不下，显然，他对近几日百景归对他的冷落非常不满。张则的出现给何清带来极大的威胁不安感。毕竟，原本守护在百景归身边的人，是张则，而不是他何清。现在正主归来了，就算是擅离职守，他这代替品也该靠边站了。
这么想着，文件越翻越快，唰唰唰地直响。
突然，百景归淡淡叫了一声，“何清。”
何清手一顿，墨蓝色的眸子望向百景归。
“有刀吗？”
何清一愣，“您是要我……”
“不是，是水果刀。”
何清：“……”
“别闹脾气了。”百景归风轻云淡，俊美的面孔上疏离淡漠稍稍褪去了点，他说，“把水果刀拿来，我帮你削个苹果。”
何清喉咙一梗，取过到递给百景归，顺便从果篮里取过一个苹果，“我可不是张则，不吃这一套。”
百景归接过苹果，又一次施展了自己高超的刀工，完美的削出一条长长的苹果皮。
何清嘴上说着不要，眼睛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苹果。偶尔看见百景归用余光瞟他，他就无作无所谓地挪开视线。
……
百景归突然觉得自己身边没一个正常的，不是别扭的猫类，就是愚蠢的犬类。
而那只大型犬，现在还在门外抓耳挠腮，使劲偷听屋里的动静。
百景归把苹果递给何清，何清接过，慢吞吞地啃，动作比大快朵颐的张则好看不止一百倍。
何清想了想，压低嗓音道，“如果张则真的这么想见到他的野猫……”
说道野猫时，百景归瞥了他一眼。
“是张则这么叫的，又不是我。”适时推出挡箭牌。
百景归：“……”
“既然他那么挂念，您让他见见便是，反正都是同一个。”
“不是，已经不是同一个了。”
何清慢条斯理地咀嚼苹果，“是您自己坚持这么认为罢了。”
百景归：“……”
“我惹您生气了？”疑问句。
“没有。”
“您在生气。”肯定句。
百景归拧起眉头。
何清将果核扔进垃圾桶，再抽出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手指，推开堆积在桌面上的文件，视线透过薄薄的镜片投向百景归身上。他微微敛起表情，压低嗓音，认真道：“您不在的这两天，我去了禁地一趟。”
闻言，百景归垂下睫毛，“情况如何？”
“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何清皱眉，“我想，是时候，让张则回去了。”
“不行。”百景归立刻回绝。
何清呡了呡唇，抬眼看了一眼门，他知道张则正在外面偷听。百景归配合的抬手布下一道结界，阻挡切断屋内的一切信息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