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的力道由轻至重、由浅至深,难解难分。
感觉到胸前有小手在推搡,易子胥意犹未尽的暂且停下,凝视向那张绯红的小脸儿。
撒萱儿眸光迷离的迎视着他,失神低语,“你有儿子了……”
易子胥的心一痛,将她放倒在膝上,让她的后颈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再次深深久久的掠夺向了那滟滟唇瓣。
儿子……
若是那个孩儿还在,应该早就出生了……
不知是男是女,不知会生得像爹,还是像娘……
造化弄人,为什么要将如此的深仇大恨横隔在两人之间,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随着天气转暖,窗台上又多了盆茂盛的萱草。
撒萱儿的心情很差,一天比一天差。
孙妈看得出,抑郁正在一点点的将她吞噬……
‥‥‥
入了夏后,雨水很勤,而且,动不动就是瓢泼大雨。
那日,当薄欣突然带人出现时,撒萱儿正在房中午睡。
哗哗的雨声夹杂着吵嚷声惊醒了她,她刚在床上茫惑坐起,房门就被人一脚从外面狠狠踹开了。
浑身被雨浇了个透的孙妈抢先跑了进来,可还不等她来得及道明事情原委,一群丫鬟婆子已经簇拥着薄欣进屋了。
相爷家的千金小姐自然是有着常人没有的雍容华贵之气,仅是一眼,撒萱儿便认定了她的身份。
说起来,薄欣虽算不上绝色,但自幼养尊处优,气色红润、皮肤细腻,在女人当中也算得上是上等。
如今,她看着床前那个仅着了薄薄素色内衫、乌发及腰、面容姣美、因刚睡醒而透了股子撩人的慵懒之姿的年轻女子,身子一歪,险些没被气死过去。
“不要脸的狐媚子!给我拖出去打!”
道理都不带讲的,一群女人蜂拥而上,撕扯头发的撕扯头发,拽胳膊的拽胳膊,野蛮狠毒至极。
孙妈与下人、守卫都上前来拦阻,可薄欣是有备而来,一声令下,候在院外的十几名护卫便轻而易举将他们制住。
房门内,校尉夫人姿态优雅高傲的歪靠在椅子上,眼尾含毒,嘴角含嗔,咬着牙根儿道:“他倒是疼你,藏你跟藏宝似的,让我找的好苦!给我狠狠的打,打死后丢去乱葬岗喂野狗!”
四五个丫鬟、两三个老妈子如同得了圣旨,七手八脚的就打了起来。
鲜血落到地上,顷刻间就被瓢泼的雨水冲散。
撒萱儿无从争辩,也不想争辩。
她只求速死,可是,几次挣扎着要撞树,都被拖回。
就连她要咬舌自尽,都被那几个精悍的老妈子及时发现,拿手帕塞了口。
她蜷缩在凉凉的雨水中,只觉得痛,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在痛。
孙妈拼了命摆脱开护卫的拦阻,还不等扑过去相救,已触怒了门内的贵人,“难为这老东西有颗护主之心,一起打死!然后一起丢到乱葬岗去!”
撒萱儿是不会喊痛的,可孙妈会。
当身披蓑衣、骑马而来的男人在巷子里听到她那杀猪般的惨叫后,脸色登时大变。
院门被一脚踹了个四分五裂,巨响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转了头。
房内,薄欣一惊,按着椅子扶手站起了身。
明明让弟弟约他去小酌了,怎会……
院子里的那一幕,如同烈火灼烧到了易子胥的眼睛!
大抵只有那群懂武功的护卫能看得懂、看得清他是如何在瞬间从门口移动到院子里的。
惨叫连连中,那几个丫鬟和老妈子纷纷倒地抽搐吐血。
薄欣的双腿一软,跌坐回座椅,面无人色。
易子胥弯腰将人横抱在怀,将那张冰冷的小脸儿紧贴在自己的面颊上,疾步往房中走去,“别怕,郎中很快就来。”
撒萱儿张张口,鲜血不住的往外流。
她将眼睛裂开了条缝隙,盯着男人冷毅的鼻梁,气若游丝的苦笑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上辈子……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孽……才……才会在今生……遇到……遇到你……才会……才会活得这般窝囊……”
“别说话,你会好好的,我会让你好好的。”
薄欣看着大步走来的丈夫,看着丈夫脸上从未有过的冷肃,以及跟那女子低语时难掩的深情,陡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不!不是错误!是愚蠢!这种事该派人偷偷处理掉让他抓不住把柄才是,如今被他撞破,定会大为恼火不说,自己本来有理也占个没理了!
这厢她正懊恼不安,那厢易子胥已抱着人到了门口。
“夫君,我……”她面挂委屈起了身,意欲向前。
堵住门口的座椅,如院门般登时四分五裂,她骇然后退,倚靠在了门框上。
进了屋,易子胥感觉到贴在面颊上的冰冷唇瓣动了动,便暂停了脚步,垂眸看去。
撒萱儿的目光有些涣散了,声音小的像蚊蚋,“我……我爹没……没杀你家人……每年……每年仲秋节……他都……都会陪我……陪我……过节……”
易子胥如遭雷击,天旋地转。
他咬牙稳住身子,等再低头看去时,怀里的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
校尉府的书房中,鬼和人都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外头哗哗的夜雨声。
秭昭用双手托了下巴,用很是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脸色很差的易子胥。
她起先还以为,是这个男人喜新厌旧、始乱终弃,没想到事情会复杂到了这种程度。
既然是灭门、杀父的大仇大恨,两个人怎么能够产生男女之情呢?
她不懂,很是不懂。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眉玄机。
推开已微凉的茶水,她离座起身,走向了窗子那边,“校尉大人可知,萱草的寓意为何?”
秭昭暗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臂,将下巴搭在了桌沿上。
仙姑忒不善良,何苦再拿这事来刺痛人家~
“请道长不吝赐教。”易子胥的手指颤颤捏紧了面前的茶盅,发直的目光里透了咬牙强撑的意味儿。
眉玄机并未急着答话,她先是将窗子打开条缝隙观望了一下外头的雨势,而后才边关窗边幽然叹道:“萱草,又名忘忧草,取忘却忧愁烦恼之意。一个山匪能给女儿取这么个名字,可见真是疼女儿疼到骨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