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游这会儿也注意到了二人:“正好,瑾儿也在,省得再叫人跑一趟。”
洪寅面露退却之意,拦住魏谦游道:“谦游,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这副模样,怎么看到我这般害怕?你可得和他们解释清楚,再修练个十年,我看着要比现在年轻不少呢。”
魏谦游目光飘忽:“师兄此言差矣,这两个孩子看着乖巧,实则难管得很呢。若非管束不住,哪会劳烦师兄大老远过来一趟。照我说师兄就将他们震慑住,免得他们有朝一日上房揭瓦。”
洪寅瞪了魏谦游一眼:“这还用得着你来教我,瞧你那两个弟子,一个比一个不着调。在这件事情上,师兄我的几个弟子都做的比你要好。”
魏谦游朝云韶使了个眼色,云韶便道:“我去叫厨娘准备饭食,待会儿将观观也一同带来,介绍给师兄认识。”
洪寅淡漠道:“我原道过来,就是冲着侄子和侄女儿的,无关紧要的人就不必了。”
魏谦游陪笑解释:“观观可不是外人,乃是师叔前些日子新收的关门弟子,你我的小师妹。只因师叔没空教道,便将她推到了我府里,让我得空教她咱们玄清派的道法和功夫。”
洪寅这才面露正色:“这便不是小事了,小师妹我可不放心交给你,所幸让……她叫什么来着?”
“回师兄,小师妹名唤关观。”魏谦游字正腔圆地提醒道。师兄唯有这点不好,不在意之人,向来是记不住名字的。
洪寅语调中已经微有不满:“师兄年纪是大了些,但又不是老糊涂了,是问你大名。”
魏谦游挠头想了一会儿,在手心写下“关观”二字,希望大师兄能还他个公道。
洪寅只是面露了然,便复又朝魏茵茵二人的所在迈步,没看到魏谦游的委屈似的。
魏茵茵和魏瑾蹲在窗下躲着,魏瑾紧张道:“姐姐,大师伯朝咱们过来了……”
魏茵茵声音亦是发紧:“我看见了,你能别说废话么?事到如今,还能拦着大师伯,不叫他过来不成?”
魏瑾哭丧着脸道:“姐姐倒是拿个主意啊,大师伯不会真的喜欢吃小孩儿吧?能不能商量一下,瑾儿已经是大人了,不要吃瑾儿。”
魏茵茵翻了个白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是个男儿家呢。吐槽着魏瑾,魏茵茵全然忘了自己也紧张得要命。
魏谦游先是道了声“失礼”,又纳闷问二人道:“茵茵、瑾儿,还不快来拜见大师伯,蹲在那里做什么?这动作实在是不雅。”
两人忙起身向洪寅礼拜,魏茵茵又撅嘴道:“只有爹爹才这么繁琐,颜叔就没觉得有什么不雅的。”
魏谦游没说话,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此言可谓是触动了洪寅的逆鳞,哪还用得着他开口。
果然洪寅听罢黑了脸:“小小年纪便学会顶嘴了,真是不像话。好在你将我请了来,不然这女儿还指不定被你教成什么样子。”
魏谦游面露威严:“楞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敬茶。”
魏瑾瞧了姐姐一眼,“哦”了一声,百般不愿地端了茶盏过来:“大师伯请用茶。”
洪寅并不伸手去接,也不出言提醒,甚至目光都未落在魏瑾身上。
魏瑾反应了一下,改口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心说:这大师伯当真难伺候,怕是拜了这样一个师父,稍有半点差错就要受责罚,往后万事都得小心着些。
洪寅这才欣然接过,象征性地浅呷一口,又将目光落在魏茵茵身上。
魏谦游加重了几分语气:“茵茵,怎么还不过来?让师父久等,便已是大不敬。”
“既然还为行拜师礼,师伯就不能称作师父,自然也谈不上叫师父久等了。”魏茵茵自认有理有据,底气足得很。
魏谦游眉头微蹙:“照此说来,叫师伯久等就是应该的了?”
洪寅抬手拦道:“无妨,这小女娃有些性子,你生了个好女儿。若是开始就百依百顺,难免是阳奉阴违,倒不如先将所有的性子都暴露出来,更容易纠正。”
魏茵茵微笑屈膝:“多谢大师伯好意,可茵茵暂时还没有拜师的打算。不对,不是暂时没有,是一直都不会有。爹爹已经请了不少乐伶、绣娘教茵茵,茵茵已经焦头烂额了,哪还有心思参悟什么道法,还请师伯见谅。”
洪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对魏谦游道:“谦游,茵茵此举,依照门规该如何处罚?离开余杭这么久,不知门规你可有忘?”
“师兄……”
“门规如何?”洪寅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魏谦游满眼都是心疼,为难道:“顶撞师父尊长,依照门规杖责五十,默门规百遍。可寻常弟子受这一通板子,都要修养个几日。茵茵还这么小,更何况我还未将玄清派的内功传授与她,她哪里受得住?”
洪寅面不改色:“既然生在我玄清门下,就要守我玄清派的规矩。”
魏瑾听得那眼中的后果,抹着眼泪断断续续道:“师父,念着姐姐她是初犯,您就饶姐姐这一回。更何况不是还有句话叫,不知者……不知者不怪,对,不怪!”
洪寅冷哼一声:“咱们玄清派的门规上面,可从来没有过这一条。触犯了门规,便要按照门规处置,你若再劝罪当连坐。”
魏茵茵心里自是不服气,想给她个下马威是么?她还偏偏不吃这一套!
“敢问大师伯,玄清派门规上可有写过,弟子所出必须拜在玄清门下这一条?”魏茵茵梗着脖子,据理力争道。
洪寅站起身来,给魏茵茵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虽没有明文规定,但此规矩约定俗成。你还唤我一声大师伯,便代表默认了此条规矩。”
“你若是不服气,本座自可修改门规,在门规中加上这一条。”洪寅挑眉道,一个小丫头,真当我对付不了你了?
魏茵茵依旧不肯妥协:“就算你如今是掌门,玄清派也不是你的一言堂,凭什么你说改门规就改?”
洪寅自信道:“不错,要改门规,是要几位师兄弟半数以上做出决定不错,但本座相信其他几位师弟没理由会反对。”
魏茵茵明显底气有些不足:“谁说的,我爹爹就不会同意,爹爹……”
被魏茵茵抓着胳膊,魏谦游很是无奈。若非魏茵茵太难管束,他也不至于将洪师兄请来。可如今洪师兄要动真格的,他又何偿不是心疼女儿?
左右为难之下,魏谦游只得劝魏茵茵道:“茵茵,大师伯作为爹爹的大师兄,玄清派的现任掌教,任挑出哪方面都算得出众。你拜师有益无害,何以这般执着?”
魏茵茵低眉怯怯:“大师伯一瞧就是个不近人情的,若是茵茵拜师,日后再找夫婿便又多了一个难关。”
当着洪寅的面,魏茵茵没敢直接说是晋王,哀求地看着爹爹,希望爹爹能帮她说句话。
魏谦游也不道破,心道:你当爹爹为什么要请你大师伯来治你?昨夜苟得意一个没看住,你就自己跑到晋王府去了。本事倒还不小,硬是没叫人家府中的护院发现。
前些个日子,晋王一早就跑来魏王府哭诉。少有见到晋王衣冠不整的样子,魏谦游着实被吓了一跳,还道是晋王如何了呢。
经晋王一通诉苦后,魏谦游才深刻意识到,若是再放任魏茵茵下去,恐怕金陵不日就要传出一段,魏王府幼女强抢良家公子当作夫婿的“佳话”。
洪寅硬将魏茵茵拽开,把魏谦游轰了出去,又道:“是现在拜师,还是挨了罚再拜,你自己做选择。”
说是选择,却并没留给魏茵茵选择的余地。洪寅眼中那个得意,似乎已经看到了魏茵茵或带着不愿,唤他一声师父的场面。
抛开这一切,洪寅当真是喜欢上了魏茵茵。魏瑾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洪寅瞧了半天,却在这男娃身上看不到半点胆色。
魏茵茵则是不同,生得根骨奇佳。尔时师父和各位师兄弟都赞魏谦游少年有成,但在洪寅看来,魏茵茵的天赋比她爹爹强了不知多少。与其说是名师出高徒,受了这样一个弟子,反倒会成全他一个名师的名声。
魏茵茵认真忖了良久才道:“要我拜师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三个条件,若是大师伯不答应我,便是今日将我打死也别想叫我拜师。”
“怎么这么多事,罢了,你且说来听听。”洪寅蹙眉道,心中却生出积分赞许。他这师弟的女儿,当真是有几分性子,若是就此生出惧怕拜了他,他才是真的不屑一顾。
魏茵茵正色道:“大师伯叫我本事,至少要让我打得赢那北胡的千面女将,而且越快越好。至于原因,大师伯莫要多问。”
“此事简单,只要你肯下苦功就是。”洪寅一口答应,这正好能作为魏茵茵的动力,他岂有拒绝的道理?不过是个将军罢了,假以时日,怕是连师父都不是这小女娃的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