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鹿苑返程,冯熙的长子冯诞不仅载回了满车的猎物,也载回了绝世的荣宠。冯诞与拓跋宏同岁,自幼年入宫随侍,同舆而载,同案而食,始终蒙受亲待,受到太皇太后与皇上的双重宽宥宠爱,一路平步青云,封为南平王。
南平王府,亦是当今圣上的帝妹乐安公主的居所。内有亭台楼榭六七座,瑶林琼树八九棵,珍宝遍地,家仆如云,在外界人的眼中犹如蓬莱仙岛,有人间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公主,驸马爷今日可是满载而归呢!听那些随行的家丁说,驸马特意打了一只银狐来送给公主!”含烟为乐安公主披上锦缎罩衫喜滋滋地夸耀道,驸马爷俊采风流真是教她越看越顺眼。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驸马爷对她的主子很不上心,难道是情到浓时方转薄?
骄傲如同乐安公主,即使她满心欢喜也不肯表现在脸上。含烟对她的驸马的赞美她照单全收,脚下的步子愈加快了。虽然呆在他的身边,她百般厌倦,但是身边没了他,她仿佛失了魂灵。
刚过拐角,乐安公主突然见他丈夫竟搂着着一个妙龄女子,她脑子轰的一声,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停下步子。她尽量躲在阴影中,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是距离有些远,她听不到他们的甜言蜜语。
怒火冲头,她甩袖掉离去。
“你说你叫双双是么?你的头发上用的是兰香膏?”冯诞拾起少女肩上的一缕秀发,轻轻嗅着,如同品鉴着龙井茶香。
那名叫双双的少女脸色通红,扭捏着点了点头。
“果然,你和她用的是一种香膏。怪不得,怪不得……我恍惚间以为她就在身边。”冯诞喃喃自语,牵起一丝苦笑。刚刚在她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她的发丝犹带香气,那一刻,他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
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在这儿?她该在宋王府守着她的丈夫……想到这里他连头发丝都是痛的。
冯诞有心避开乐安公主,明明见到她坐在厅中等候,故意视而不见往前走。
“冯诞,你站住!”
乐安公主气鼓鼓地站起来,指着他怒斥道:“刚才本宫见你和一个女子好不亲热,难道你不认为应该跟本宫解释一下吗?”
冯诞头也不回地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做过的事情何须向你解释!”
“你——”
乐安公主冲上前来,一把拽过他的衣袖。当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又出现在眼前时,她竟不由自主地将愤怒抛之脑后。
“你可累了?”
冯诞对她的示好感觉道莫名其妙,有气无力地回道:“对,我累了,我要去休息。别再让我心烦了。”
“你等等——”
他正欲起身离去,却又被她拦住,他不耐烦地喊道:“又有何事?”
乐安公主脸一红,只是冯诞背对着她并没看到。
“你在鹿苑中打的那匹白狐是送给……”
没等她说完,冯诞毫不留情地打断道:“没有,我从没在鹿苑中打过什么白狐,休得再提!”生生将她的手指甩开,阔步前行。
“公主,奴婢并没有造谣,是门前的那个姓方的说的——”含烟上前争辩道。
“够了!本宫不想再听这些!”
乐安公主死死瞪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真是无情!为何她总是要去看他的背影!为何她把心放在他的手中,他却毫不留情地把它摔在地上。他就当真把她视为仇敌吗?他不知道把自己的后背示给敌人是最愚蠢最危险的吗?
她又露出那副骄傲的笑容。
“双双,双双,快开门,公主要见你。”含烟拍打着双双的房门,瞅了一眼满脸堆笑的公主,她的心犹如坠入万丈冰窟。她从小服侍这位主子长大,她越生气的时候越喜欢笑,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半天,双双才打开门来,披着头发,手中拿着牛角梳。
“公、公主……”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双双真有一把好头发呢,”乐安公主温柔地抚摸着她又黑又亮的头发,突然手一使劲揪住她的头发把她带入怀中,“来,本宫来给你梳头。”
被她按在梳妆镜前动态不得,双双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乐安公主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头,幽幽地说道:“好香的头发啊……难怪男人闻到都被你迷了心窍。”
她的脸贴近双双的脸颊,把她的脸扶正,对着铜镜,浅笑道:“刚刚驸马都对你说什么了?”
“公、公主,驸马爷没有跟奴婢说什么,就问了问奴婢用什么香膏,驸马说跟她用的一样,其他的就真的没有了。公、公主,你要相信奴婢啊,奴婢绝对不敢做对不起公、公主的事情。”
她……虽然只有一个字,没有别的信息。但是乐安公主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自己。是彭城公主那个贱人吗?她明明已经嫁人了,冯诞他居然还是不肯断了念想!
“好好好!”乐安气极,抄起桌上绑着红绳的剪刀,手起刀落就把她的头发剪了个乱七八糟,长长短短如犬牙参差。
双双虽然心疼自己的头发,但是更怕那把带着怒气的剪刀会剪到自己其他什么地方,只能一动不动地任她发泄。
青丝尽断,如落叶般悠悠飘落。
“本宫觉得你还是这样更好看呢……双双认为呢?”
乐安公主强扭过双双的头,让她看见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态。
双双噙着泪,没命地点头,生怕慢了一点就会让眼前的主子又大发雷霆。
“这才是本宫的好奴才,”乐安公主又拿起梳子为她梳起了头,“把双双送到别的地方做事吧,别让她再出现在本宫和驸马的面前。”
“公、公主……”
双双正欲谢恩却被她打断道:“别再结结巴巴的了,否则本宫就把你舌头多出来的那一块剪了。”
双双立刻噤若寒蝉,缩成一团,眨着大眼睛活像个可怜兮兮的小鹿。
“白团子,你慢点跑啊,人家跟不上你啦!”冯漪牵着那匹她从鹿苑运回来的小梅花鹿兴冲冲地东逛西逛。
因为它的背上布满了几个白白的、圆圆的小点儿,很像她爱吃的糯米做的白团子,她就给它取名叫做白团子。本来养它只是一时兴起,可是自从给它取了名字,仿佛它被打上了冯漪的专属烙印,她再也离不开它了。
“哎呀,你别什么都吃!万一有毒,拉肚子怎么办?”冯漪死死拽着它的头,对吃坏肚子这一领域她深有体会,可万万不能让她的爱宠也在这儿跌了跟头。
苏风跟着她们后头,瞧着主人完全被宠物所控制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不知不觉已来到繁畦宫的范围内,她不由得大叫道:“主子,快别让白团子吃了,这些花草是高美人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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