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锦红学完手艺回来,叶锦芝依旧不见踪影。
她以为叶锦芝又偷懒出去玩儿,撇撇嘴,终于还是忍不住对她娘说道:“娘,您不能再这么惯着大姐了。我平日里在家好歹能帮您分担一些,以后咱们家要做鸡蛋豆腐去卖,就没太多时间做家务,鸿青人小力微,总不能什么事儿都压他一个人身上。他还在长身体呢…”
话还没说完,杨氏便淡淡道:“她被你爹赶出去了。”
叶锦红当即卡壳。
她险些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赶出去了?什么意思?”
杨氏有些发呆,眉眼间是说不出的疲倦和悔恨。
“她脑子不清楚,该清醒清醒了。”
叶锦红若有所思,做午饭的时候偷偷拉了弟弟询问缘由。叶鸿青摇头,“我先前在外面喂鸡,隐约听见大姐好像和娘起了争执,没听清说什么,然后就看见爹把大姐拽出来,大姐捂着脸在哭,好像是被爹打了。”
他压低嗓音,小声说道:“这次爹真的是气得不轻,骂了大姐一通,然后就把她赶了出去,说什么能做了富家少奶奶是她的本事,大姐就哭哭啼啼的跑出去了。”
叶锦红满脸诧异。
叶常顺虽不如妻子那样宠长女,但多少也有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否则叶锦芝也不至于这般跋扈娇贵,不可一世。这段时间家里接连变故,先分桌后分家,家里活儿多人少,叶常顺才对长女严厉起来。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唾骂掌掴还不算,居然给直接赶了出去。
她想了想,从前她爹多少和三房也不大对付,但凡龃龉总是无条件偏心自己的女儿,心态就不正常。后来和三房讲和了,倒是越发明理。而且她爹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对她娘还是很好的。这次震怒,多半是她那个不长脑子的姐姐惹恼了她娘。
叶鸿青有些担忧道:“二姐,马上就要出午饭了,我们要不要出去找大姐回来?”
叶锦红虽然和叶锦芝不太对付,但毕竟是亲姐妹,叶锦芝什么性格,她了解得很。所以她只哼了声,“放心吧,她是不会饿着自己的。让她长点教训也好,省得天天在那做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叶鸿青哦了声,没再说话。
叶锦芝的确不会饿着自己,她去了村西头,她的好姐妹陈容家里。
陈容见到她有些吃惊,‘关切’的询问缘由。
“你这脸怎么了?被谁打的?”
对于叶锦芝来说,这缘由可谓诛心。她低头抿唇,没说话。
陈容眼神微闪,追问道:“你爹,还是你娘?”
叶锦芝有些恼,“你能不能别问了?”
陈容委屈,“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这要不是你爹娘打的,你至于落得有家不能回的地步么?”
叶锦芝想抽她耳光。
正在这时,陈容的哥哥陈义出来了。陈家条件不错,陈义也在书院读书。前日他感染了风寒,特意请了假在家养病。
他一见叶锦芝,眼睛就亮了起来,满脸都写着‘色欲熏心’四个字。
“锦芝,你怎么来了?吃饭没有,今天我爹在县里买了鱼和肉,你留下来吃午饭吧。”
叶锦芝就是过来蹭吃的,虽然不喜欢陈义看她的目光,但不妨碍她的虚荣心由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忍不住便有些得意,顺着他递的阶梯下来。
“嗯,谢谢陈大哥。”
陈义心花怒放,一双眼珠子恨不能贴她身上。
陈容在心里呸一声。
骚蹄子贱婊子,定了亲还在外头勾引男人,不要脸。
叶锦芝在陈家吃香喝辣的时候,叶锦夕也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胡氏口中听说了二房那边的动静。
胡氏仿佛忘记了之前分家的不愉快,拉着赵氏闲话家常。
“锦芝这脾气,哎哟哟,可真是大啊,平日里就懒散,她娘坐月子呢,她不帮忙就算了,还一个劲儿的顶撞,险些给她娘气出病来,大不孝咧。这要让刘家的知道了,以后嫁过去,有她好受的。”
叶锦夕在给她娘分线,听了这话心说,她不好受你不是更快活?
分家的导火索,就是叶锦芝当众揭了胡氏的短,胡氏对叶锦芝可谓是恨之入骨。
这不,听说叶锦芝被赶出家门,立马幸灾乐祸的过来传播消息分享喜悦了。
可惜赵氏并不能理解并感同身受她的快意,只沉默的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胡氏也不介意,继续眉飞色舞道:“说来锦芝这性格,也是二弟妹给惯的。丫鬟的身子,非要想千金的命,丁点不如意就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我要有这么个女儿,早就关屋里,先饿她几顿,她就老实了。姑娘家,就是不能娇惯,养出一身臭脾气,到头来只会祸害家里人。”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似有意似无意的扫了叶锦夕一眼,指桑骂槐的意思不言而喻。
叶锦夕挑眉。
赵氏面上已有些不快,但也没为这两句话发作,仍旧低头绣她的荷包。
这反应让胡氏很是不喜,又看了眼赵氏绣的荷包,图案精美别致,绣工精湛细致,十分漂亮。
她心里泛酸,道:“三弟妹,锦夕如今能干了,又是做糕点又是做鸡蛋豆腐的,你们赚了不少吧,家里也不缺银钱,怎么还在绣这些东西?”
赵氏淡淡道:“上次在丽丰祥买的布料针线,还剩了不少,扔了可惜。”
虚伪。
胡氏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直线,又笑道:“锦夕手艺这么好,三天两头的就发明一些新鲜的菜品,以后财源滚滚,不知羡煞多少人呢。要我说啊,三弟还去什么戏班子,给人打杂看人脸色,多不痛快?呆家里享清福多好。你也别绣这些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了,好好教导锦丽,将来她跟锦夕一样出息,以后鸿远鸿飞科考,就不缺盘缠了,一家子都跟着沾光,多好。这别人家都是靠儿子,你们家靠女儿,可真是…”
“大嫂。”
赵氏淡声打断她的挑拨离间,“今天下午村民们就要将豆浆送来了,明儿个就要送一批鸡蛋豆腐去十里香,你还是回去准备准备,毕竟是头一次做,先熟悉熟悉,也省得真做的时候出了岔子平白耽误了功夫。”
胡氏卡了一下,面上明晃晃写着被打断的不快,但她又无言反驳赵氏。
尽管不满叶锦夕将鸡蛋豆腐这买卖分给了那么多人做,却好歹是一门营生手段,她可不能输给其他人。这么一想,她顿时歇了别的心思,匆匆回去了。
叶锦夕吐出一口气,“娘,咱们还是得搬出去住,否则永远不得消停。”
乔迁移居这种事,叶常安不易说动,赵氏却不一样。她本就不是兰溪村的人,她的归属,永远是自己的家人,而非这块地皮。
“你爹虽然多少有些故步自封,但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我再与他磨几次,待咱们存够了钱,就去上清县寻一块地皮,盖一座二进的宅子。地皮宽一些,咱们多盖几间房,给你哥哥弟弟各自辟一间书房出来。”
叶锦夕弯眉浅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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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香虽然每日顾客量大,那也是按桌算的。同样的菜品,一张桌子上不会重复。对于这种老牌子的酒楼,新推出的菜品,大部分的食客都会点来尝一尝。
叶锦夕大概估算了一下,第一天只做了六十斤鸡蛋豆腐。
豆腐这东西,不同的人做出来成品也不一样。有些人做出来嫩,有些人做出来老。鸡蛋豆腐步骤虽简单,但量也得把握好,否则口味也会大打折扣。
头一次送货,要保证质量,所以基本都是叶锦夕自己亲自上手,其他人辅助。
做到一半,叶锦芝便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将胡氏刚过滤好的豆浆汁砸在地上,豆浆渐了一地,也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