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凤素小心翼翼的进入大厅,年逾花甲的宋慈正襟危坐,目光直直的看着亦步亦趋的倩影,喝道:“舍得回来了?”
气氛霎时变得紧张了起来,宋夫人缄默不语的走到宋慈身旁站定。
梦微大气都不敢踹立在原地,宋凤素露着一张犯错的脸故作怯怯的挪到跟前轻声道:“爹,你今儿个怎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慈沉声哼道:“你当然希望我晚点回来好让你这丫头又穿成这样出去闯祸,说,又闹出什么事儿了。”
这习以为常的话语让宋凤素莫名的笑出声来,讨好的凑过去给他捶肩,轻声细语的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到一品楼看琴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不讲理的公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家的琴给劈成了两半,估计这会儿他们还在那儿闹呢。”
“你呀,不用细想这事肯定与你有关。”宋慈轻轻的叹息道,“定是那些人为了讨你欢心闹起来了。”
宋凤素忙举手撇清关系:“爹,这事儿可怨不得我,这次他们还真没闹,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位公子为何要毁琴。”
梦微也附和道:“老爷,梦微可以作证,当真是那位不知哪里来的公子好端端的出来闹事,好在小姐没事平安归来,否则……”
“好了老爷,素儿没事就好,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我陪你回房歇着吧。”宋夫人发话打圆场。
宋慈不受其惑明确的说:“夫人你可不能再骄纵她了,素儿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嫁人了。为免她继续弄得满城风雨我已经给她找好了一户人家,只要对方点头同意便准备让她择日过门吧。”
宋凤素忙不依的对宋夫人哭诉:“娘,你快帮我劝劝爹,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把我嫁了,没了我谁在你们身边照顾伺候你们啊。”
宋慈敛声说:“没了你这个小麻烦在身边,我跟你娘乐的清静,这事儿我铁了心了求你娘也没有用。”
见撒娇无果宋凤素只能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拉着梦微回了自己的房间。
换回女儿装,梦微心有余悸的说:“小姐往后咱还是别老往外跑的好,你看今天这个形势多危险啊,万一要是伤了你可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对她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宋凤素喃喃自语道:“重泪到底是什么人呢,那把被说的充满神秘色彩的抒女琴又是什么样的,赝品已然让我惊叹,那真品岂不是真的世间难求?”
对这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的宋凤素准备再次到一品楼找洛阳王跟重泪,还没换衣服梦微急匆匆的跑来,气喘吁吁的说:“小姐快来,老爷让你到大厅见客呢。”
宋凤素纳闷的问:“爹让我见客?”梦微连连点头。
她说:“这平时他可严禁我往前厅跑的,这会儿这么开明,难不成是找我谈出嫁的事儿?”激动的拉住梦微的肩膀问,“梦微你有没看到在那边坐着的是什么人啊?”
梦微为难的摇头说:“我还没进大厅呢夫人就让我给你传话了,小姐你既然那么好奇,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凤素想了想说:“不管是骡子是马验过才知好不好,既然爹那么积极的给我找夫婿,我也不能让他过于失望一定要百里挑一才行。”
“公主招驸马也不过如此,我看你呀是故意跟老爷做对呢。”
她笑笑说:“正所谓知音难觅,春秋时期有俞伯牙摔琴谢钟子期,可见这件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宋姑娘果真是与众不同,你的气度胸襟可不能跟一般女子相提并论。”洛阳王看着站在门外的宋凤素笑说道。
她看到他很是意外,顾不上礼节指着他便说:“你不就是一品楼的那个赏琴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宋慈不着痕迹的斜睨了她一眼,说:“小女鲁莽还望公子不要介怀,素儿还不过来见过苍公子?”
洛阳王自我介绍道:“在下姓苍名司易,洛阳王不过是戏称而已,还望宋姑娘莫要见怪。”
“叫什么都好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不过能够称的上‘王’字,想来公子也绝非平凡之人。”宋凤素陪笑着恭维。
洛阳王苍司易谦虚道:“哪里哪里,这些都不过是外人的谬赞罢了。”
宋慈见他们相谈甚欢便提议让凤素带着他好好的在府内走走,她鉴于心中好些的疑问便欣然同意了。
到了一座亭子梦微给他们奉了茶便退下了,宋凤素迫不及待的询问:“公子也是个爱琴之人,不知可否告诉抒女琴的来历?”
树叶随风飘过落在了他的杯中轻轻浮动,洛阳王搁下杯子笑说:“此琴也是在偶然的机会中所得,当时只因见其成色上乘便买下伴身左右,虽说是赝品但至少陪了我数百日月忽然被毁多少也有些惋惜不舍。”
宋凤素安慰说:“公子原也是惜琴之人,琴虽无法再修复还原可至少情怀还在,公子那日所奏曲目至今还萦绕在耳,余音不绝。”
洛阳王不禁为之一动,情不知所起牵住她的手说:“忽然说这话可能有些唐突,但是自我第一眼见到宋姑娘起便已经认定你是我此生所娶之人,不知宋姑娘可否同意嫁给我为妻?”
“我……”宋凤素匆忙的抽回自己的手,一时间乱了心神,不知该如何开口,静默了好半晌才说,“公子这番话确实有些突兀,我身子忽觉有些不适请公子见谅不肯相陪,改日自当好生相待。”
逃也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扑通扑通的心还在狂跳不止,她从未想过父亲口中所说的对象竟然就是他。
还在琢磨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梦微大咧咧的闯了进来:“小姐,你跟苍公子谈得如何,怎么早早的便回来了。”
意识到她躲着暗处观察宋凤素故作质问的厉声道:“梦微,我原本还以为你是真心为我着想的,可最忌我才实际上你呀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是不是?”
梦微忙摇头摆手解释:“不是不是,小姐我可没有怎么想过。”
宋凤素禁不住笑说:“难道你不想我嫁出去以后你也早点找个好婆家相夫教子吗?”
梦微脸色微红,低头沉默不语。
宋凤素看了看门外,小声的提醒:“我跟你说笑呢,帮我到外面看着就说我身体不适歇下来。爹要是知道我称病把洛阳王一个人丢下一定会来责骂我的。”
果不其然梦微刚出去没多久宋慈便出现了,好一通说教后这才悻悻离去,梦微暗自窃喜的说:“小姐,好在今天老爷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否则我还不知道要代替你站着被训多久呢。”
“辛苦你了。”
好不容易躲过了这一关,宋凤素又不安分了起来,偷偷的换了男装从后门溜了出去。
偶遇办案的衙门捕快寒暄了几句便准备跟着到衙门坐坐,途中发现迎面走来的洛阳王未免见面尴尬于是悄悄的躲了起来。
捕快见状好奇的问:“宋姑娘是不是被什么人缠上了,要是麻烦不知趣的人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就帮你将他赶走。”
“这位兄台说的可是在下啊。”洛阳王似笑非笑的站在他身旁发问。
宋凤素见躲闪不过索性大大方方的出来,解释:“没事了捕快大哥你去忙吧,认识的,闹着玩而已。”
捕快将信将疑的打量他,两步分三步的离开。
尴尬的跟他并肩而走,洛阳王见状忍不住笑说:“宋姑娘这个样子实在有趣极了,我还以为你超乎普通女子的情怀一定不会露出这种小女子姿态,原来这种女子天性无论是谁都是与生俱来的。”
宋凤素发觉自己被调侃,故作生气道:“所以公子这是在笑话我吗?凤素虽然敬佩父亲在验尸方面的成就,自己也想成为一名出色的仵作。可是毕竟是女子之身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时常会给人一些误解的看法。”
洛阳王止住笑,认真的说:“我很欣赏这样的你,这也是我想娶你的原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之间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一见凤素此生心里的位置再也无其他人能占据。”
宋凤素怔怔的看着他,良久才轻声细语的说:“我已明白公子的心意,但是凤素向来都不愿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希望公子能够给我时间。”
“好。”洛阳王坚定的说,“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开开心心的为我穿上嫁衣,到时我一定会用真的抒女琴为聘,让你成为天下第一琴的拥有者。”
宋凤素淡然一笑:“能不能拥有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此生我能够一睹抒女琴的样子,用其抚上一曲已然觉得此生无憾。”
当洛阳王送她回家的时候,望其离开的背影,宋凤素禁不住想起了失去踪迹的重泪。
这个人那么坚定的说抒女琴是假的,那么他一定是知道真品的下落,但是又为何不拿出来证明于人前呢。
难道说他虽然知晓琴的下落,但是却不知如何寻找,所以根本拿不出来。
这个想法促使宋凤素无论如何也要把重泪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