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其实是一件微妙的事情,且不说这话到底是不是神说的,就是那晦涩难懂的语言,也很难让人明白。
“往上赞美唐尧、虞舜,往下悲悼夏桀、商纣。看到这些渐渐灭亡,和渐渐昌盛的道理,我要虚心改正错误。”看着旧贵族发白的脸色,莫离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一次迁都,就当做一次破旧立新的机会吧,让一切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燃烧过的龟甲,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糊味,并不难闻,可是却像是抽走了旧贵族所有的力气一般。龟甲上的裂痕很是斑驳,就像是谁家的孩子,淘气的涂鸦了几笔一般。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事情,就这样被决定了,还真是轻率。
“陛.....陛下。”拜伦张了张嘴,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可是他却是像费尽了所有力气一般。此时的他,再也没有朝凤第一次见到时,那么气焰嚣张了。就连一直笔直挺起的胸膛,都矮了下来,像是被人抽走了主心骨了。
“怎么?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那就尽管说吧。”莫离看着拜伦笑了笑,却又在拜伦想要开口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击碎了旧贵族们的所以希望“不过神谕,是无法改变的。爱卿若是空闲,就多去做些有用的事情吧。要不然只怕到时候,你想说话了,却也没有资格,站在朝堂上说了。”
一时间,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而拜伦就这么望着莫离,半张着嘴,想要说话,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其实不止是他,所有的旧贵族,也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作为老臣,贵族的他们。只怕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所有人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甚至是历代的帝王,都无法斥责他们。
“既然无事了,那诸位就先回去吧。”莫离笑笑,看着拜伦吩咐道。就在他说完后,有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再度开口道“对了,最近若是能休息。各位爱卿就好好休息一番吧。毕竟阖第的道路不平稳,若是各位再这么群聚着,像宫中赶。只怕对身体不好。退朝。”
君权与臣权。是皇权体制中。最惹人注目的一对,恒常存在的矛盾。一方面,以天下之大,即使皇帝再怎么英明伟大。明摆着,也应付不了一大摊子的军政大事,所以他肯定要分权,指派一部分能干的大臣,并形成以他们为整个官僚机构的首脑。
另一方面,自古以来又只讲君权,不讲其他权利,从理论上说天下都是皇帝一个人的,其他的任何人。包括丞相的权利,都是得不到任何保障的。见了皇帝,从形式上都要矮三分,要跪地,要口称‘奴才--‘然后才能说事儿。
“恭送陛下晚安。”公公的声音很是尖锐。尤其是在意外死寂的现在,就显得更加的突兀了,不过此时,可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些。
旧贵族是介于地方长官与独立君主之间的统治者。他们可能是已形成地方割据势力,但在名义上仍未宣布独立的地方长官,或者由某强国册立统治某地区的半独立君主。藩王一般都有独特的名衔,这些名衔并非一般的地方长官职衔,而是比地方长官职衔较为尊贵的封号。久而久之,这些名衔会演变为真正的君主称号。
匈奴建立朝代之初,君臣相处极好,都是从打天下一路拼杀过来,由能者为君,比君稍次者为臣。但是君臣的关系,却是相好,没有多大矛盾,没有一个帝王在朝代初,就想用暴政来治理天下,也没有一个臣,在朝代之初,就想用造反来推翻新政。
在朝中期,君王的权利日渐增大,国力也日渐富强,王相传世代,都以权为重,民为辅。能力强的君王,不愿意有比他更有能力的人,威胁到他,所以在选拔朝臣的时候,自然有点力不从心。
然而,到了一个朝代的末期,一代又一代的君王,过惯了安定舒适,权利争天的生活,就逐渐变得昏庸,对于国家大事,都感不到太大关心。最后,依赖大臣,就成了人们常说的‘君弱臣强’。当到了这一程度后,一个国家的权利之争,就越发厉害,所以自古以来,所有朝代在这样的循环下生成、灭亡,朝初能臣不得善终,朝中能臣不得善志,朝末,能臣不得善声。
“怎么,凤儿在想些什么?”见到莫离一直沉默不语,莫离便凑到她的面前,笑道“莫非凤儿是担心阖第寒苦,冻坏了你?你且放宽心,就是天下人都没有饭吃,我也不会让你饿着的。”
见到莫离这轻浮的样子,朝凤勾了勾嘴角:“兰度处于塞外,生活物资,主要依靠周边地区的供应,耗费很大。因此,遇到灾情严重的情况,兰度人口便往河东等地‘就食‘。我听闻曾经元帝,便因此有迁都的打算。相反,迁都阖第,交通便利。”
的确,自己就是看中了阖第的漕运优势,若是可以打通黄河,与淮河之间的运河系统,从洛入河,从河入汴,从汴入清,以至于淮,便可以大大便捷运输军队,及物资。
“此乃军国之大计。”莫离笑笑又说:“我以恒代无运漕之路,故京邑民贫,今移都阖第,欲通运四方,而黄河急浚,人皆难涉。我因有此行,必须乘流,所以开百姓之心。”
阖第虽不是历史上著名的古都,但是东周、东汉、曹魏、西晋等具有‘正统‘地位的王朝,都于此有过大事件。出乎意料的,莫离是个极其注重身份的人。常以西北正统自期,并以此号召天下,着力统一全国,阖第所具有的政治、文化地位,以及定都于此将带来的浓郁、热烈的改革氛围。
“我听《诗经》上说:做的好事积累多了,自然名声显达,德行彰着,自身也受人尊重,造就是渐渐昌盛的道理。积善在自己身上,就好像人曰渐长大而自己不觉察;积恶在自己身上,好像灯火消耗油一样,人也不容易看出来。这文王啊,小心翼翼。所以尧战战兢兢地,每天实行他的治国之道,舜小心恐惧地每天尽他的孝道。”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朝凤看着莫离笑笑“看来,当国君也不容易啊。”
其实,在先秦以前,君臣共同治理国家,君权十分有限。西周末年共和行政,人臣摄代其君,国人并没有表示出‘天崩地坼’的忧虑之情。无君而不乱,是当时臣权重而君权轻的结果。只要官僚系统运转正常,即使没有权力中心,国事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传说中的三皇五帝,甚至是大夏,都有很多贤君名相的追忆。相传尧舜禹治理国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挑选合适,而能干的辅政大臣。尧为了考察舜是否如人们所说的那样贤德,费尽周折,舜则经过努力,通过层层考验由平民成为尧晚期的权力中枢,最后成为圣王。
禹也经历了类似的经过,由辅政大臣成为圣王。‘古人居丧,一切不事事,古嗣君亦然也。君而可以三年不事事,可见是时君位所系,未若后世之重。君位而可以他人摄代三年,可见是时君臣相去之不甚远矣。‘
商代的开国宰相伊尹,就因为商朝的第二代国君行事不端而将其放逐在外三年,待其改错以后才把他接回来让其重新复位。西周的开国功臣--武王的弟弟周公旦,在武王死后代成王摄政,所行使的也不过是丞相的权力。虽然成王接位后对其有所猜忌,但因为周公的行事恭谨与成王的明于事理,最终没有演成什么悲剧。
“国君的确是辛苦的活计啊,不过我不入地狱谁入。”莫离笑了笑,像朝凤张开双手“怎么,有没有被我的高风亮节所震慑。”
尧承受了天命,担忧天下不容易治理,没有拿处在天子的尊位作为欢乐,他诛杀、放逐扰乱国家的大臣,努力寻求贤圣的人,所以得到舜、禹、后稷、高、咎繇。有众多圣明的人,来帮助他提高德行,有许多贤能的人,来辅助他恪尽职守,于是教化大行,天下太平,人民都安于行仁,乐于行义,各得其所,行动合乎礼义,从从容容地,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进。
“孔子说:‘假如有王者,必须经过三十年,才能实现仁政。‘尧在位七十年,就让位给虞舜。尧死后,天下人民,没有归心于尧的儿子丹朱,却归心于舜。舜知道不可逃避,于是即位做了天子,用禹做宰相,继续任用尧所任用的人,继承了尧的传统和事业,所以垂衣拱手没有作为,就使天下太平。”朝凤笑笑,转过身“你现在还差得远呢,至少等你经过三十年,在来说这个事情吧。”
见朝凤不理自己,莫离只是笑笑,对着朝凤的背影做了个拥抱的姿势:“三十年实在太长了,我所能想到的,不过和和你在一起,过好这每一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