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由自己说出,就不能再去堵塞;行为由自己做出,也无法再来掩盖。言和行是治理国家最重大的条件,君子之所以能感动天地的也是言行。所以积小成大,谨慎注意细微的行为就会着名。
现在不管是跪着的也好,站着汇报的也好,通通都盯着莫离不放。似只要他不按照自己的预期目的说,就是天下之大不韪,是整个匈奴的罪人。
“‘国家兴自北土,徙居兰度,虽富有四海,文轨未一,此间用武之地,非可文治,移风易俗,信为甚难。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兹大举,光宅中原。”莫离勾了勾嘴角,看着田和笑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莫离已经决定,要背水一战迁都的时候,他却又开口:“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就是东西用久了都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一直生存的家呢。我熟悉这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也深爱着这里要一下的所有,若是离开,的确是舍不得。”
“陛下,您一定要慎重考虑啊。”见到莫离的态度,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决,所有的旧贵族都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莫离之所以会想到迁都,只是听信了这个混小子的一面之词。若是加以控制,还是可以先以前的君王一样,作为一种工具利用。
怎么?放松警惕了吗?看着旧贵族因为精神放松,而塌陷下来的肩膀,朝凤轻轻地笑了笑。还真的是天真啊,匈奴自道武帝莫珪以来,一直定都兰度,尽管其间因为饥荒等原因,有人提出过迁都的动议,但都没有产生很大的影响。及至莫离亲政,匈奴立国已近百年,即使自太武帝建立匈奴以来。也已近很久远了,如果要继续推进匈奴的统一大业,自然要进一步南进,将政治中心迁徙到靠近大夏文化故国的中心地,从而扩大匈奴的社会基础,在取得大夏上层拥戴的基础上,使匈奴获得文化上的合法与正统的地位,实现莫离吞并大夏的愿望。
意欲全面改革,必然将匈奴改革从一般的制度层面推进到文化层面,而文化往往是一个民族精神的最后堡垒。这对大多数匈奴人而言。在感情上是很难自觉接受的。而兰度作为匈奴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保守势力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在兰度进行全面改革,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莫离对此很清醒。曾说:“迁都,乃匈奴改革政策中一大关键。”他认为只有迁都离开旧贵族,才能深入推行其一系列改革方略。
“真是难以抉择啊,有了。”莫离先是东张西望的,似乎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做。那副摇摆不定的样子,看的人心都揪起来了。突然,他一拍手“不若这样吧,既然你们是奉召天命来找我的,不若就交给天命来解决吧。来人。去请大司命过来,我们按照龟兆,来决定。”
龟兆意为占卜时龟甲受炙灼,所呈现的坼裂之纹。殷商时期,人们灼龟甲以卜吉凶。龟甲因灼而坼袭之纹理名有的叫做雨,有的叫做霁,有的叫做蒙,有的叫做驿,有的叫做克;卦象有的叫做贞,有的叫做悔,共计有七种。龟兆用前五种,占筮用后两种,根据这些推演变化,决定吉凶。
设立这种官员进行卜筮。三个人占卜,就听从两个人的说法。你若有重大的疑难,你自己要考虑,再与卿士商量,再与庶民商量,再与卜筮官员商量。你赞同,龟卜赞同,蓍筮赞同,卿士赞同,庶民赞同,这叫大同。这样,自身会康强,子孙会昌盛,很吉利。
你赞同,龟卜赞同,蓍筮赞同,而卿士反对,庶民反对,也吉利。卿士赞同,龟卜赞同,蓍筮赞同,你反对,庶民反对,也吉利。庶民赞同,龟卜赞同,蓍筮赞同,你反对,卿士反对,也吉利。你赞同,龟卜赞同,蓍筮反对,卿士反对,庶民反对,在国内行事就吉利,在国外行事就不吉利。龟卜、蓍筮都与人意相违,不做事就吉利,做事就凶险。
“陛下。”仔细想来,自己已经许久不见术葬了。朝凤往朝堂下张望了一下。术葬的打扮,好像从来就没有变过。不论春夏秋冬,总是穿着宽大的黑袍子,赤着脚,就像是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一般。
似是注意到朝凤在看自己,术葬便也回头看了看。这些日子,自己虽是没有和朝凤有过接触,可是自己却从未敢掉以轻心过。最近的天象,变的越发剧烈,被改了命数的,远已经不只是一两个人了,甚至整个天下都被卷入其中。可是这些并不是自己在意的,自己在意的,只有她罢了。
“这一次请大司命来,是想请您,用龟甲进行占卜,以确定是否迁都。”莫离看着术葬,轻轻地笑了笑,伸手揽住朝凤“有这个本事,有能够让人信任的,只有您一个了。”
说着,莫离想身边伺候的奴才吩咐道:“这占卜,自然是要用最好的龟甲了,这最好的,我相信只有大司命才配用得上吧。你还不跟着去伺候这,没有眼力的东西。”
接过放着盒子中的龟甲,术葬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柴火。占卜时,用火灼烤龟甲时会发出噼啪之声,这种声音往往被理解为,是神在传达旨意。刻录卜辞内容时另一个重要的依据,是与龟甲之声同时出现的龟甲裂缝,在占卜者看来它充满无穷的玄妙。这种占卜方式被称为龟甲灼卜。刻录在甲骨上的字痕,行之疏密,字之结构回环照应。
“这个真的有作用吗?怎么我完全看不出意义在哪里。”朝凤皱皱眉,若是靠块龟甲,就是知道得失,那么还打什么仗?商王几乎每事必卜,故甲骨文内容涉及商代社会的各个领域。甚至有用人殉葬,及杀人祭祀。一次杀殉动辄千百人,可惜,最后还是亡了国。
听见朝凤这样问,莫离只是笑了笑:“有没有作用不打紧,可是这意义却是巨大的。毕竟得出的结论,可是天命啊。”
“真的是天命吗,只怕是天子之命吧。”朝凤回过头靠着莫离的耳边,轻轻地笑了笑,挪揄道。听了这话,莫离并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除了对付旧贵族,莫离迁都,还与其统一全国的战略关系密切。自太武帝莫焘以来,匈奴在军事上,已逐渐形成了,对西北周边地区的优势地位,并把军事攻击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整个西北。
到了现在,匈奴的版图,已扩张到淮河一线,即便是大夏,在军事上也处于守势。不得不承认,莫离本身改革修养极高,无论是出于正统的观念,还是天下共主的愿望,他都急于迁都。
根据身边的探子汇报,莫离曾对出使南齐的卢昶说:‘卿便至彼,勿存彼我。密迩江扬,不当早晚,会是朕物。‘他对李冲说‘方俗经营宇宙,一同区域‘,‘取南之计决矣,朕行之谋必矣‘。又谓北海王元详说:‘江吴窃命,于今十纪,朕必欲荡涤南海。‘当有人以为统一时机尚未成熟,主张不要轻举妄动,莫离很不以为然,说‘奋臂一呼,或成霸业‘,‘将希混一,岂好轻动‘!
正因如此,莫离先后三次亲率大军南伐。莫离既‘取南之计决‘,便必须将都城南迁,以便坐镇指挥,否则在兰度遥控,无法具体实施其统一战略。对莫离的这一心态,宋人叶适已有清楚的领会,他在《习学记言序目》卷三四中指出:‘不止慕古人居中土,盖欲身在近地,经营江左耳,其与卢昶语可见。
“出来了,是一元。”就在朝凤还在发呆的时候,术葬的却突然出声。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是听的人脸色却各有不同。
‘一元‘的意义,‘一‘就是万物的开始,‘元‘就是辞语中所说的‘大‘。说‘一‘是‘元‘,显示了大的开始,并且想正其根本。《春秋》深深地探究它的本源,原来却要从尊贵的人开始。所以做君主的,先正心才能正朝廷,正朝廷才能正百官,正百官才能正万民,正万民才能正四方。四方正了,远近就没有敢不趋向于正的,而且没有邪气掺杂在裹面。所以阴阳调和而风雨及时,万物和谐而人民长育,五谷丰收而草木茂盛,天地间都受到恩泽,并呈现出非常丰富美好的景象,四海之内,听到君主的盛德,都来称臣,一切幸福的东西,可以得到的祥瑞,无不毕至,这就是王道完成了。
“天对生物是分别给予的,给予利齿的就不再给角,给予翅膀的就衹给两只脚,也就是接受了大的,就不能再取小的。古时候领取俸禄的,就不靠体力劳动来吃饭,也不谋取工商之利,这也是接受了大的,不能再取小的,和天意是相同的。假如已经得到了大的,又去取小的,天还不能那样给予,何况是人呢?”放下手中的龟甲,术葬看了看莫离“要得,先要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