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
风微澜如此态度,实在令我心惊几至骇然,什么叫父皇疼我爱我,什么又叫让父皇困我在泱都?他方才也说父皇可能对我心存不伦之欲,那这一番表态,难道还想去父皇面前乱说一气,真叫父皇对我做下什么荒唐来不成?!
我当下气急,表弟见我火大倒也一步后退,然他复又昂首与我对视,竟好似浑不觉自己言语有何不对,而我腹内郁卒,只怕再斥他会更叫他负气,到时候真跑去与父皇浑说一通,可若不斥他,难道我还怕了他,却要哄他一番不成?
我一时气闷无话,琳琅正是急急而来,“陛下,洗月轩外来了许多御林军,说碧泱宫急令,玄龙陛下让你立刻回去,一分也不得耽搁。”
突如其来的父皇谕令,更是叫我一惊,这才过了几日,他不是明明交代过说要在汲月潭休整十日,怎么这就命人来寻我了?糟糕,父皇是不是曾责令我不得擅离泱都,而我此来洗月轩,父皇会不会又发火了?
我心下直道不妙,这一时也来不及与表弟多作计较,只朝他怒声道,“微澜,你先回风神都去,表哥权当你方才的话都是乱说一气,快回去!”
言毕我转身欲走,然七翼王却面露忧色,他随我身后不答反问道,“表哥,玄龙陛下这么着急召你回碧泱宫,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表哥,要不要我随你一同去?”
难得他也知道父皇急召我回去恐有不妥,只是若他真的随我一同回去了就怕会更不妥,而我心下没好气,顺口便答道,“你啊,你给我好好回去风神都便万事大吉,我可告诉你,现如今父皇对我不满的很,万一他迁怒下来,你该知道玄龙帝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一说意在打发他快点回去,可不知道是不是说得过了,却叫表弟好生担忧,这会儿更是一把扯回我衣袖道,“表哥,我还是随你一同去,万一玄龙陛下真的对表哥有什么诘难,我说不准还能帮表哥开脱开脱。”
风微澜一言倒还颇有自信,说什么能替我开脱,而我当下苦笑,只怕这灵界诸族之首,父皇见到他们哪一个都难免迁怒,只要他在,别提什么开脱了,不罪加一等已是天大的好事,故此我几番不允他随我去,然这厮今时总也不顺我意,不仅非要随我同回碧泱宫,甚至还信誓旦旦道,“表哥,你放心,我方才也是气话,五百年都过去了,我懂得分寸,我不会在玄龙陛下面前让表哥为难的!”
愈说愈得劲,简直叫我不胜其扰,真要命,怎么五百年一过,我这表弟好事没学会,却学会这般死乞白赖了?
我当下停步,好生火大,只一摆手高声道,“风微澜!我父皇脾性我难道还没你知道的清楚?我再告诉你一遍,莫说今时这等状况,就算是日后,你也最好躲着些我父皇,若是你坚持随我去碧泱宫,万一我父皇迁怒于你,那可是要害你性命之忧的!前几日在那陌阳渡,表哥能求下羽帝等性命已是侥幸,怎么,你这般硬要去送死,是笃定了表哥必定看不得你身陷险境,还是说,你就想看表哥难堪,就想看表哥又要在自己父亲面前认错求告?!”
我一怒之下也顾不得言语中道出几多尴尬,尚好风微澜见我恼火非常后未敢纠缠,他点头答应速回风神都,却在我身后几番多话,“表哥,你若有事一定要来函告诉我,不管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的!”
嗐,我真是怕了他们了,这一时还不知龙溯有无成功传讯于那三位叫人不省心的族长大人,想不到这当初我一手扶上尊位的小表弟,今天也能叫我如此头大了……
作别七翼王,我甚至都来不及对琳琅致歉便疾往碧泱宫,亏得我当时还说三五日不成问题,今时看来却不过是在洗月轩睡了一觉后便被父皇急召回返,我心下虽郁闷未能于洗月轩偷得浮生半日闲,甚至连琳琅沏下的月眉都不曾仔细品尝,但也预料到父皇得知我擅离泱都,想必不会心情愉悦。我当下不安,一念只想速返碧泱宫,可天知道节外生枝,这回在泱都城外拦下我的可不是风微澜,而是我竟意外撞上丹凤赤羽流火,青空直下,甚至他身后还有得白龙疾追,低吼不断,真是糟糕,龙溯传讯,该不会又与凤百鸣闹出什么事端来了?
果然不假,此刻未及我出声唤他二人停下,他二人俱已落地作人形,丹凤方是唤我名讳,龙溯已一步抢前道,“皇兄,凤百鸣他非不肯听我的话,说什么臣弟所言俱是瞎话,他非但仗着九天城阳炎炽火将臣弟大打了一通,还这么不管不顾一路跑来了泱都,皇兄,他还污蔑你与父皇……”
“好了!”,龙溯一通告状,我心下立时有数,此刻言出喝止于他,更是朝丹凤怒道,“我不是不让你来泱都么?!龙溯固然前时作恶,但今时若非我让他与你传信,他怎敢贸贸然便去你九天?”
心下郁卒,今时我根本听不进丹凤言语,转眼再一瞥龙溯面上眼角俱带伤痕,果真被他教训的不轻,不由得气闷无奈不知所谓,一转念忙问道,“龙溯,那灵兽长与幽魔君主的信,你传到没有?”
“皇兄,羽帝反正在这儿了,那灵兽长接臣弟传讯,未答上下,至于幽魔君主处,臣弟还没来得及……”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闻听龙溯言语,我当下一个头两个大,这一时父皇命我立刻回返碧泱宫,我本已被风微澜好几番耽搁,难道说此刻泱都城外,竟还要被他二人再一番大耽搁?
唉,凤百鸣简直太过鲁莽,这是碰巧他二人在泱都城外为我撞上,若不然,难道他还想硬闯泱都,惊动我水族禁军不成?
见我面色不佳,丹凤再出言倒好似宽慰,“龙衍,那陌阳渡你即有意叫我等不可前来泱都,孤王并非不知,当然,孤王也不是完全不信他白龙溯之言,这不,孤王不是没有遵玄龙帝之言所谓请罪么?龙衍,你父皇灵力之盛,脾性之差,我等俱看在眼里,孤王此来泱都就是不放心你,你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
丹凤一言确也发自肺腑,而我闻之一叹,本该与他详述因由,然今时父皇诏令,实在不容耽搁,我当下只长话短说道,“百鸣兄,你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实不相瞒,此次回返泱都,我确实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过难得父皇并未与我计较,他甚至有心叫我重掌水族,百鸣兄,玄龙帝毕竟是我的父亲,有些事,你只管放心。”
我一言叫他放心,然丹凤却立时面露异议,说实话,有些话我是说不出口,但心里也并非全不知他到底在担心些什么,这一时我只怕他开口说破,不由急急又道,“百鸣兄,你别不相信,此番回返,父皇非但未曾降罪于我,甚至还命我泊光阁代他批阅奏折,其实今时是我乘他汲月潭休整而擅离泱都,我本以为他十日内不会寻我,哪知道方才突然接到诏令竟是父皇命我立回碧泱宫,百鸣兄,你都说了我父皇脾性不佳,那便该明白我须速速回返,若不然,莫说寻不着机会让他同意我陌阳渡引回水灵,就怕他再发起火来,唉,实话都告诉你,那风微澜一刻前才叫我打发回风神都去,百鸣兄,你就让我省点心吧。”
言至此,我几表恳求之意,而凤百鸣想必也知我焦头烂额,说起来当年丹凤性尤暴烈,然历经这许多年,他却也知体谅我难处,一时只道,“可是龙衍,孤王实在是不放心你,天知道你是不是又在勉强你自己,真的,若实在不行,你就随我回九天,纵天大的灾祸,只要有你青龙衍在身侧,孤王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唉,丹凤也是死脑筋,看来今时这短短言语,我怕是难以将他说通,这一刻好生无奈,我只怕强劝他回九天不成,反叫他在泱都生祸,不由得一挥袖唤起泱都城外千重浪,“百鸣兄,我已恢复十成灵力,在我父皇面前并非无力自保,你还在担心些什么?”
我一挥袖的水灵之动,未及丹凤反应,龙溯在一旁却不知是何表情,是惊喜是落寞莫衷一是,而我心知说不动丹凤回去九天,但还不至于心宽到叫他先随龙溯去溯涵宫暂作停留,这一时收止波澜,我一反手唤出青光水灵,更在掌心凝结成明珠,“百鸣兄,你且收好这枚灵珠,三日内自可借水灵隐去阳炎,这偌大泱都乃至碧泱宫中,只要不是那汲月潭、锦澜殿等水族皇家重地,以你灵力或许皆可畅行停驻,我知你心有忧虑不得解,因此也不再强求你回九天,你也知道如今我身不在帝位,只怕连处驿馆也不便寻与你,不过你放心,此番先待我回去复命我父皇,但凡寻得机会,我自会与你详谈,百鸣兄,我相信你凡事必有分寸,定然不会叫我为难。”
将纯粹的水灵聚化成形,须身怀极高灵力,事实上过往数千年,除了当初替龙溯龙涟养灵时我曾有过几次聚化灵珠,为的是我不在他二人身侧时,他二人也能得稳定灵息输注,其实这许多年来,我几乎再无聚灵具形之举,而今时此举,我一是确认此番转生,自己灵力是否毫无亏损,二来也是叫丹凤见了心里有底,此刻我正是将灵珠交与羽帝,却被他一把覆上手来,“龙衍,孤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宝贝,谢谢你,谢谢你如此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