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苔芗告诉她的消息可是明摆着的,徽城已死。
说不定还是周芹自己安排的。
“你我之间就不需要再这般虚假了,”周氏冷笑了一声,仍旧还在坚持着,大声说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沈槐衣,徽城究竟在哪里?”
“姨娘自己不清楚吗?”沈槐衣抬了眼,将手中的木槿花轻轻一扔,方才还被爱怜的捧在手心的花朵就落到了石板地上,瞬间尘土微扬,却还是落地无声,激不起任何风浪。沈槐衣却一个眼神都不曾给那朵被抛弃的木槿,任由它粉红的花瓣碎裂,被风捏碎在泥地里,她淡声说道:“就在渝坠山的那座荒废已久的阁楼里,那可是姨娘亲手送进去的人,如今是找不到了吗?可来我这世安宛做什么,姨娘觉得徽城在我这里吗?”
沈槐衣声音浅淡,看着周氏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小丑。
她可没有说谎。
徽城又不是她放走的,沈槐衣当然有恃无恐了。
只是,方才还怒气冲冲,仿佛下一秒就会和沈槐衣同归于尽的周氏却慢慢平静了下来,哪怕眼睛依旧是通红的样子,声音却尽量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说道:“如果真的是你抢走了徽城,沈槐衣,我不会放过你。”
徽城对周芹而言是什么?是光。她一直追逐的光,如今却有人想要将她的光蒙上一层黑布不让她看见,这怎么忍得了。
“你最好祈祷,徽城会安然无恙。”周氏说罢,不咸不淡的看了沈槐衣一眼,很快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从她过来世安宛质问沈槐衣到现在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这倒还是第一次见。
“二姨娘实在太过嚣张了些,奴婢便让世安宛的暗卫们出来露了个脸。”苔芗低声说道,整理着手上刚折的木槿,眼睛藏在厚重的刘海里便看不出情绪。
可小丫鬟的声音里却分明全是怒意,沈槐衣摇了摇头,说道:“让他们出来做什么,一个二姨娘罢了,有什么难解决的。”
“二姨娘方才说会对小姐动手的。”苔芗坚持道,她方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二姨娘就好像要手刃了她们家小姐的模样,若是再不出声,还不知道二姨娘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
沈槐衣倒是不以为然,只不过苔芗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问道:“九王爷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王爷说一切进展顺利,让小姐保护好自己便是。”苔芗道,将整理好的木槿花抱在怀里,跟在沈槐衣的身后回到了内室,“小姐这花要摆在床头还是梳妆柜前?”
沈槐衣扫了一眼那些娇艳的花朵,却是别过头淡声说道:“折下来便是没用了,扔了吧。”
她才没时间去观摩一朵花从盛开到慢慢枯萎。
“可是小姐,您……”苔芗一怔,有些不解了,方才小姑娘不是说折些花放到房间的吗?怎么突然改了注意。
“花同人一样,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大树怎么存活,方才是我太一己之私了,以后便不会再这样了。”沈槐衣说着,眼中情绪没有什么波动。
苔芗只得应声,“奴婢知道了。”
沈槐衣坐在铜镜前,对着那里面小姑娘已经慢慢张开了的面容有些失神,苔芗抱着木槿花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慢慢退了出去。
内室便空荡了下来。
一直到确定紧跟着自己的小丫鬟暂且离开之后,沈槐衣才迅速起身推门,提着裙摆便朝着世安宛跑。
等苔芗察觉的时候小姑娘便只剩下一个撒丫子跑的欢快的人影了。
“……小姐!”
与此同时,昭城北边的李府里,一身常服的李钊怀中抱着自己的小儿子,身边做着乖巧的女儿。三个人沐浴在小院洒落的阳光里,一片祥和之景。
李钊手上拿着拨浪鼓和诗书,一边教女儿读诗一边逗弄着怀中的长子,神色里不曾出现丝毫厌倦。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你倒是过得潇洒的很。”身后突然响起来一道声音,李钊拿着书的手微微颤了颤,只是很快他便恢复了正常,将长子交给一旁伺候着的老妈子,俯身揉了揉长女的头发,轻声哄道:“父亲等会儿再回来陪盈盈,先同奶妈回房间去可好?”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笑容很乖:“好。”
老妈子闻言赶紧手脚利索的接过李钊怀中的小娃娃,空出一只手牵着盈盈便准备离开,“老爷要谈事情,小姐少爷先随着老奴过去吧。”
盈盈头上藏着包包头,小脚丫的鼓鼓的,整个人乖的不成样子,回头给李钊挥手告别的时候几乎让他心都软了下来。
“看起来你很喜欢你女儿。”方才出现后便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男子突然开口,“我还以为你对你下堂妻留下的种该是爱答不理的态度。”
李钊抚平身上因为抱着长子留下的褶皱,轻声说道:“我一直都很爱我的两个孩子,不过是你不曾发现而已,找我何事,周商陆。”
“方才说起捏下堂妻我才回忆起来,在我没有过来昭城之前似乎你的下堂妻经历了一场刺杀案,几乎是通敌叛国了,她好像……姓石吧,我没在你的将军府里看见她,被处死了吗?”他问道,声音里的兴奋已经遮盖不住了。
未曾想,在周商陆提起那三个字的时候李钊的动作便已经挺多了下来,眼中的情绪瞬时间复杂了起来,他说道:“这不是周少爷该关注的事情,我让你传达给你姐姐的话你已经说了吗?”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周商陆却凑了上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李钊继续说道:“你心中还是有你下堂妻的位置吗?”
李钊一怔,神色便有了些许慌乱。
只是他很快调整过来,淡声说道,“今日里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些事的,我让你去将军府办的事情你做的如何了?”
心中还有她的位置吗?李钊自己有时候也在想着。
可是人走茶凉,到底是没有任何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