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却因为一些在周芹看来莫须有的事情被轻易的降罪,放逐家门,从此真正的孤苦一人。
周氏的语气便又软了下来,“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来找姐姐了吗?”周商陆不以为然,眼中仍旧有些轻浮:“姐姐这些天小日子倒是过得很滋润,同你娇养的戏子之间……如何了?”
说罢,周商陆的目光便若有若无的扫过对面的周氏,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和徽城之间如何了?
逼迫他就范不成,只得将他关在渝坠山吗?
这话自然不可能告诉自己的这个弟弟的,周氏愣了愣,很快便回过神,冷笑着说道:“我同他之间自然是极好的,哪里需要你操心,说吧,今日过来找我做什么?”
今日她原本是要去一趟渝坠山,去见徽城的,可是方才换了衣裳苔默便进来告诉她周商陆已经来了,迫不得已只得暂且放弃今夜的计划,转而来这里同她亲生弟弟周旋。
周氏厌恶的别过眉眼,只觉得心中烦躁更甚。
但是她对面的男子却浑然不觉,自顾自的给自己续满了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而后微微扬眉:“这茶是好茶,滋味清苦,在唇齿间四溢而久久不散,不过姐姐是什么时候也喜欢喝这般苦茶的了?”
“同你有和干系,你快说来找我有何事,夜色这般深了我要休息了。”周氏没好气的说道,眼睛扫过周商陆面前茶杯里上下沉浮的茶叶,看着它们在滚烫的热水里慢慢舒展开身体,眉头紧紧皱着。
那茶怎么会是拿来招待周商陆的,来自古驿的苦茶可是周氏费了好大劲才得到的,正准备今夜带过去给徽城送去——他最喜欢喝苦茶了,哪怕周氏完全不理解。
苦成那样的茶有什么好喝的。
奈何她的少年喜欢,周氏便想方设法的为他弄到手。
结果今夜被周商陆截了胡,周氏便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了。
“姐姐果然还是这般无情的,这让我该如何是好?”周商陆笑着,面上全是不在意,只是瞳孔里情绪上下翻滚,慢慢凝聚成漆黑的深渊。
他说道:“姐姐,有人让我来提醒你一声……可以动手了,不必再继续忍下去了。”
天色破晓,低垂的云淡白缥缈,晕染了远山的朦胧景色。
将军府的世安宛里,苔芗精心栽培的花舒展开娇嫩的枝叶,迎风招展着薄雾,尽情的吐露芬芳。
“这花长的很好,也不枉费你的悉心照料。”
一只细白的手伸了出来,轻轻将距离她最近的一朵木槿摘下,粉红的花瓣上沾了晨露,顺着沈槐衣的手指落到她的袖口。
便沁透了丝丝凉意。
“小姐说笑了,这不过是因为木槿好养些而已,奴婢平日里总归是对你费心的时候多些,这花也不曾怎么好好照料,如今能开成这般模样也是一种缘分了。”苔芗见小姑娘喜欢,便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刀,继续说道:“不过木槿花不算多香,小姐可要奴婢折几朵放到房间去,装点一番,就算只是看着也赏心悦目?”
沈槐衣垂着眼睛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着。不过没多久便只见小姑娘轻轻颔首,勾唇笑道:“那便折几朵吧,你挑大的剪,还未绽放的先留着便是。”
“奴婢知道了。”苔芗乖巧应声,俯身便在木槿花丛中细细的寻找起来。
小丫鬟神色认真的过分,沈槐衣看着倒率先笑了起来。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花,总觉得一根细茎支撑起来的东西太过脆弱,风雨袭来便瑟瑟发抖,娇弱的太需要保护。哪怕沈槐衣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朵娇软可欺的小娇花,她骨子里仍旧带着现世的倔强。
从不屈服。
面前的木槿花开的艳烈,一簇簇挂在枝头,怎么看都是景色宜人的样子。
偏生有人要打破这样的宁静。
“二小姐倒是好兴致,呆在你这世安宛里赏起花来了。”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未曾看见人影,声音倒是提前穿透过来了。
沈槐衣一怔,随后慢慢回头。
来人气势汹汹,眉梢都好像带着怒意,“就是不知道二小姐为何安生日子不想过,非要去招惹别人呢?”
是周氏。
沈槐衣收回目光,安抚的拍了拍苔芗明显紧绷起来的手臂,淡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姨娘啊,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居然能让姨娘亲自来找我,您从前不是觉得我这世安宛又小又差,一向是不屑过来的的吗?”
从始至终沈槐衣都只看着面前绽放的如火如荼的木槿花,半个眼神都不曾分给周氏。
可她就算是不回头,也也想象得到身后女人扭曲的面容。
毕竟她可是再一次亲手将周芹心爱的少年,给弄丢了。
“沈槐衣!”周氏怒了,提着裙角便不管不顾冲了进来,眼角周围已经因为充血红了一片,整个人再也不复平日里的高贵典雅,只剩下想要将面前云淡风轻的少女生吞活剥的疯狂怒意,她说道:“你把徽城带到哪里去了?他也是你可以碰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哪里来的脸,他可是……可是……”
可是她周芹看上的少年,沈槐衣是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抢走的!
没有人知道因为昨夜被周商陆耽搁之后,周日今日一早便驱车去了渝坠山,带着她从古驿买来的苦茶去看她的徽城,结果在那座冰冷的阁楼里上上下下寻了个遍都没能看见想看见的人之后,周氏心中多么绝望。
徽城是不可能自己逃的,他从来不会自己率先说离开,周氏明白。
所以一定是被人带走了。
除了沈槐衣,周氏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里知道什么徽城不徽城。”沈槐衣勾唇轻笑,眼中却多了几分嘲讽,她转头看着明显已经在疯狂边缘的女人,从一旁警惕的伸手护着她的苔芗手中取出了一支方才摘下来的木槿,轻轻嗅了嗅。
来自木槿的清香瞬间在鼻翼间流窜。
“我直认识一个霍家大公子霍青枫,不知道同姨娘你说的那位徽城是不是同一人?我记得你口中的徽城……不是残血戏社早已暴毙身亡的一位戏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