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允生也在这里有一处小巧精致私密性好的两进宅院,这里可是连他的大哥英宗皇上也瞒着的,因为他希望有一处真正只属于自己的住处,这个地方除了展翼再没第二个外人知道。因为不常住,也为了出入方便,宅子并未安置家仆看守,只是雇下附近一个老实可靠的妇人每天早上来打扫整理一遍而已,如此一来,他随时回来都有一个干净舒适的住所。两人在外吃饱才慢慢往回走,此时天色已经黑尽,店铺门上纷纷挂起灯笼,展翼明白,二爷有心事,怕是又要夜半不睡或看书或与他闲谈了,就先见之明买了点心果子酒浆等吃食带上以背夜间之需要,两人这才回了住处。
宅子说是两进面积却不大,房子也并不多,好在舒适雅致,房子和庭院简单整齐,前面是一个中规正矩青砖铺地的小院子,院门右边角落一溜过去是车棚和马厩,紧挨着马厩有两间厢房,是小厮车夫等家奴的住处。院门左边有两棵高大葱郁的核桃树和枣树,角落有一间柴房,两棵树看样子已经很多年了,树木高大枝叶茂盛果实累累,把院子罩得严严实实,除此前院再无其他花木景致,左边也有两间耳房,一间做了厨房,一间曾经是厨娘或者粗使婆子的卧房,如今也闲置着。院子迎面是三间小小的正屋,两间是待客的明厅,最西边的一间是饭厅,因为很少住人,也没有置办什么家奴,所以前院基本空着,只偶尔有他们的坐骑在马厩里逗留或者过夜。
后院才是他们的住所。这座宅子的前主人可能奉行底调之风,后院比前院要精致宽敞的多,院子布置成一个秀雅清幽的花园,木质小亭、池塘假山、卵石小径、石桌石凳、花木扶苏,一眼看去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迎面三间带廊柱的精致正房,正中是小厅,东边是寝室,西边是书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厢房与正房有回廊相连,西边的厢房一直锁着没用,东边的厢房只用了一间,是展翼陪着黎允生过夜时休憩居住的。
雇的妇人把屋子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这是一个十分清静幽雅且清静的好住处,黎允生的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要是北靖王李明灿不对他说苏小凡的那些事和因为不知实情造成的阴差阳错,在此之前,他或许只是有些喜欢她、有些放不下而已。
他还没有喜欢过任何女子,苏小凡是头一个让他比较感兴趣又不时会想起的女子,可是也许是碍着身份和兄弟情谊,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他又一直自相矛盾地戏弄她,却又忍不住要关心她。但是,他觉得自己与皇兄的兄弟情份更深厚更重要,这个女人再怎么绝色动人,再怎么聪明诙谐让他开怀,他也不可能为了她做出对不起皇兄的事。无论皇兄有多厌弃不管她的死活,无论她是不是从此就要在冷宫度过一生,他若沾染了她,就是不顾兄弟情份和人伦的无情无义之徒。
他自知并非什么正气凛然光明磊落之人,可是他却不能置皇兄的情份于不顾,所以他托付唯一能帮助他达成心愿的北靖王帮她暂时脱离苦海。他的本意是若她不再受苦了,他也就不会再牵挂了,应该从此放下不再去理会这个人这件事,因为他们并没有到达两情相悦甚至海誓山盟的地步,她这个人和自己对她的这点喜欢,都不值得他做出违背良心和对不起皇兄的事。
可是偏偏北靖王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并全部添油加醋地对她说了,这种心思压制起来不容易,挑拨起来却是举手之劳。。一个绝色的少年女子,冰雪聪明诙谐伶俐却又命运多舛,为了生存想尽办法却又总是阴差阳错不能如愿,而其间种种原由与他黎允生不无关系,所以,他忽然就放不下了,他没有一见钟情,却在了解她的一切之后实实在在地上心了。
其实北靖王什么也没错,只是如实对他说了从他第一次隔墙与小凡答话后发生的所有事,是他自己听过之后,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全都一发不可收拾,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他早就对小凡动心吧?只不过明白这件事太荒唐且还有可能给小凡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才假装放下吧?可假的就是假的,埋在心里不等于就从此真忘了。
刚才吃晚饭时,他已经和展翼对酌了几杯,此刻却忍不住打开灌酒浆的葫芦灌了一大口,心里却欲发烦闷而燥热,既空落落的好象需要什么来填满它,又好象被什么涨满了急需发泄,总之各种不好受。
没有仆役,做为贴身护卫的展翼只好亲自动手去后院的茶水房烧了一锅热水,又沏上一壶香茶,掂着来到正房:“二爷,我沏了茶,还烧了洗浴的水,你奔波了几天,喝口茶洗洗睡吧。”
一进门,却看到黎允生正举着葫芦灌酒,慌忙上前夺下:“二爷这是做什么?刚吃饭时就喝了酒,怎么这会又喝上了?你现在可能觉得还没什么,可是宿醉醒来可难受了……”
黎允生推开展翼手里的热茶:“倒一杯冷水来,爷心里烧的慌!”
展翼一愣,转身出了门,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来二爷已经答应自己只要苏答应不再受苦,就不再过问她的事,如今却被北靖王撩拨的越发放不下了。一想到北靖王绘声绘色的给二爷讲苏答应的事,让他对这个女人有些越陷越深,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表面欺文灵秀其实城府极深的北靖王到底想干什么?是纯属唯恐天下不乱想看热闹,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出去舀了一大杯冷水进来,黎允生接过来一饮而尽,擦擦嘴巴喘了一口气,斜着眼睛看着展翼:“我这个人是不是就一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