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书屋 > > 谁说纨绔不读书 > 57、过渡章节

57、过渡章节(1 / 1)

洪知县最近因武器流入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府试初选,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齐鸢的文章。

各县的考题不一样,因此答卷没法混着来,各县仍是看自己的试卷。但因是帮知府初选,所以知县和教谕手里的答卷也不全。江都县又多了起讲戳的规定,收卷时便被黜掉一大半,因而洪知县分到手里的就更少了。

洪知县年纪轻一些,比其他上年纪的阅卷官看得快不少,先将破题不好的,犯了忌讳的撇去,剩下的匆匆一览而过,就这样一直看到天色昏黑,点烛继续,也没看到齐鸢的卷子。

洪钧心里犯嘀咕,此时低头连看一天的墨卷,也觉得两眼昏花,连字都要不认得了。他捏着眉心歇了会儿,再看其他知县,有人早已不耐烦,走马观花般随意挑挑拣拣,也有人只捡着字迹顺眼的卷子看,其他的不管制艺如何一概撇下。

科场阅卷便是如此,别说这次小小童子试,便是乡试和会试也难免会遇到潦草阅卷的考官。所以考生命运如何,一半看本事,另一半就要看运气了。

莫非齐鸢这次运气着实不济,交了头卷也没能被留下?

堂中烛火通明,洪钧歇了会儿,正待继续,就见门外进来两个下人,在钱知府耳旁说了两句。

钱知府点点头,随后站起来,冲众人笑道:“各位大人,请移步前厅用饭吧。”

胥吏们果真已经在堂外摆好了酒菜。府试不比乡试和会试那么隆重,因此阅卷官们吃东西也可以自在些。

诸位知县彼此推辞谦让一番,各自落座,就听有人道:“府尊大人,今年各县考题难度相差太大,考生们怕是有怨言呐,下官来阅卷之前,便听说已有考生质疑出题不公,要蓄谋闹事。”

洪钧抬眼看去,发现问这话的是宝应县的知县。

仪征县和宝应县是考题最难的两县。其他几位知县闻言有人暗自点头,也有人冷眼旁观。

钱知府毫不在意,只笑呵呵道:“我们江浙一带文风兴盛,士子们最易蹈常袭故。因此童子试出题,应当不拘忌讳,令考生难以预作揣摩才是。今年诸县县试,都是冠冕吉祥之语,这样出题如何能看出众生实学?”

“大人明鉴,只是江都县场的考题与我们仪征县考题似有重复。”仪征县知县道,“历来富家士族子弟就爱请人摸题撰文,这次若正好有人将旁人所做的文章抄誊上去,剿袭假倩,岂不麻烦?”

“剿袭之事,本府定会严查……”钱知府沉吟一声,郑重道,“若真有人心存侥幸,视科场为儿戏,那不管此人学问如何,本府定会黜落此生,严查重治!各位大人,不必担心。”

其他各位知县纷纷点头,唯有洪知县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府试初选用了三天,洪钧回到家中,匆匆洗漱过后,就让下人去把齐鸢叫来、

县夫人见状,忙拦住道:“老爷,现在马上就是端午了,齐家香铺买卖虽好,但一年中最紧要的也就这几个节气,别说齐鸢,就连他们家的丫鬟小厮都去铺子上帮忙了。你这才回来,心急火燎的找他做什么呀?”

洪知县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现在已经进入了五月。

端午时节,家家户户都要买香囊香粉,祈福辟邪,齐家香铺正是忙的时候,左右得等过了这两日再说。

更何况现在阅卷已经过半,如果自己的猜测成真,那告诉齐鸢也无济于事。顶多能让他防备一下,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可是,齐鸢可是自己的县案首……自己对他寄予厚望,真能眼睁睁看他被人冤枉?

县夫人看丈夫愁眉不展,心生疑惑,于是追问了两句。

洪知县跟妻子多年同甘共苦,许多事情都是商量着做,县衙公务也会听从夫人意见,因此叹了口气,携手入内,对夫人道:“这次府试,我们跟仪征县的考题近似,但仪征县在前,我们江都县在后。这般巧合,恐怕是有人安排了旁人抄袭齐鸢的文章,反过来污蔑他。你说,若真有人歹毒至此,到时候让齐鸢如何自证清白?那时齐鸢不仅过不了府试,名声也要毁了。”

县夫人吃了一惊,一想洪知县之前的担忧,知道他是暗指钱知府,不觉疑惑道:“这般黑白颠倒的事情,他果真做得出来?”

洪知县苦笑道:“我当初科举,也是一层层考上来的,期间不知道见过多少龌龊事。挟带抄袭,请人代笔屡禁不止,这种张冠李戴的事情也不少见。我们那科乡试的会元就差点被人顶了去。朝廷抡才大典尚且如何,小小的府试更别提了。”

洪知县说道这里又想起了各县知县阅卷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科场风气向来如此。我只是想不通,钱大人为何非要跟齐鸢过不去。齐府怎么得罪的他?”

“齐方祖为人温和,出手又阔绰,这些年给县里捐银捐地就不少,依我看应当不是为了钱。”县夫人道,“莫不是这两家有什么私怨?”

洪知县眉头紧皱,沉思不语。

县夫人又“哎”了一声,提醒道:“说起来,你这几天在府衙,还不知道外县考生聚众闹事的事情呢?”她见丈夫一脸茫然,果然是不知情的样子,忙解释道,“你们阅卷的头天,我去齐府给老夫人送了份寿礼,正遇到一群考生往府衙去,说钱知府出题不公,要去讨个公道。”

那天是是齐老夫人的寿辰,正好府试也是那天开始阅卷,所有知县和教谕都在府衙。

县夫人知道洪知县看重齐鸢,因此亲自备了一份寿礼送去齐府,给老夫人祝寿。

齐家虽是中贾之家,但平时跟知县没什么私交。官民本是两路,而商户地位又格外低贱些,所以知县夫人的此举给足了齐家脸面。

齐家人自然喜出望外,齐夫人见县夫人没有留下用饭的意思,便亲自备了回礼,是两套香球,一金一银,镂空刻着花鸟图样,内有香囊,装着一粒圆滚滚的香丸,气味旖旎隽永。

县夫人早就听闻那些京中的宗室贵妇出入禁中时都会在袖中放一香球,微风暗度,香气盈身。她虽慕名买过,但也只买到一个铜球,个头稍大,要价不菲,模样也没这个精致。

没想到齐夫人出手这么贴心阔气,县夫人对小香球爱不释手,一想马上就要端午节了,便要给自己交好的士绅夫人送一个。才令轿夫掉头换路,众人就见一群考生吵吵嚷嚷往府衙而去。

那群人粗略看着得有数百人,县夫人心知事情不小,于是立即让轿夫改道回府。回到县衙后让人去通知县衙主薄。

没想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听下人报那群考生已经散了。说是谢大人凑巧遇到,平息了此时,而且并没有惊动阅卷的知府等人。

扬州府跟江都县府县同治,如果考生真在府衙闹事,洪知县也要担责。这下好歹只是虚惊一场。

“这位谢大人仪表堂堂,手腕也这般厉害。既能捉匪寇,也降服的了这群读书的童生。”县夫人奇道,“难得一群读书人,对一个武官如此信服。”

“这位的聪明才智远在常人之上。说起来也不奇怪,”洪知县叹了口气,问县夫人,“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听说他母亲是陈郡谢氏后人。正是因这层身份,所以格外受蔡贤礼遇。蔡贤门下义子无数,唯独这个是真被当成儿子锦衣玉食养大的。”

迟雪庄将几味称好的香料塞到香囊里,抽紧抽绳,对齐鸢道,“不过其中真假,别人就不知道了。他如今是内军统领,平时只护卫皇帝,与外人来往不多,就连京城中跟他打过照面的官员都寥寥无几。身份来历也都是传说,或许是谣传也不一定。”

王密道:“谣传的身份也有人信?那些考生读书都读傻了吧!”

齐鸢微微蹙着眉,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的几个小伙伴都在齐家的一处铺子里帮忙,将端午常用的几味香料塞进香包里,大多是些中草药如白芷、川穹、排草、甘松、□□等。

端午节当日,齐家会在香铺门口放两个“岁岁平安”的竹篓,里面塞满小香包供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自行取用。这些小东西虽不如店里卖的香囊精致,但用料实在,亦有辟邪祈福的意思,因此很受本地人喜欢。

齐鸢这几日没出门,在家跟管家学习如何分辨香料,顺道帮忙做几个香包。

王密等人来找了两次,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也跟着做了起来。

至于谢兰庭跟仪征县考生的事情,齐鸢那天就知道了。但俩人上次分开时气氛有些尴尬,齐鸢便干脆没事不去想他,直到今天他听王密嘀咕了两句“谢家门第”如何如何如何。

几乎是闪念间,齐鸢突然就想起了孙师兄之前告诫自己的话:“……我是担心那位谢大人姿容甚美,又出身高门世族……”

谢兰庭不是孤儿吗?

他自己琢磨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这才问迟雪庄几人。迟雪庄为人稳重,但知道的消息并不少,王密更是哪里热闹往哪儿去,真真假假的消息都灵通。

果然,这俩人都道谢兰庭是陈郡谢氏的后人。

饶是齐鸢有过猜测,此时听到这话也被吓一跳。

陈郡谢氏可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之族!这一氏族的子弟个个龙章凤彩,一门几代六朝名士。当年能与之并肩的,可是第一望族“琅琊王氏”。

虽然谢家后来没落了,这些年也没再出过权臣名相,史籍记载也只是到谢靖而已,但不管怎么样,累世簪缨之家,家门风气还是有的。

谢兰庭如此聪敏不凡的人才,如果是谢氏后人,怎么会给蔡贤当义子?

“谢家虽是名门望族,但家族没落后,族人也不知流落到何地了。”齐鸢思索道,“谢大人祖籍是哪里?”

王密和迟雪庄齐齐愣住:“你不知道?”

齐鸢茫然地抬头:“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我还以为你跟他挺熟呢。”王密嘿道,“他祖籍浙江啊。这个连小倌儿都知道。”

“浙江会稽的。”迟雪庄也道,“不过蔡贤收养谢大人的时候是在金陵。当年皇帝夜游秦淮时遇到的。”

陈郡谢氏南迁后,曾居住在浙江会稽一带,谢安还在东山有别院。现在绍兴的谢姓人都是尊谢衡为祖,说是谢氏后人倒也没错。

齐鸢暗暗点头。

浙江绍兴文风极盛,当年面圣的三神童中,便有一位来自绍兴的小神童,名叫文池。听太傅说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未曾请过老师开蒙,连社学都没上。肚子里的学问全是偷学来的,等旁人发现这孩子聪明,要送他入学时却发现已经教不了他了。

那孩子十分内秀,人也长得漂亮,如今看来跟谢兰庭还是老乡。这不比何进强出百倍去?

谢兰庭真要对神童另眼相看,那还不如去找老乡呢。

齐鸢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文池可是太子伴读。

如今朝廷党争严重,太子不受元昭帝喜欢,母舅家势力又弱,因此虽为储君,却只有清贵文臣支持。蔡贤虽不知道是什么打算,但绝不会是太子党。

嗯,看来这浙江老乡不好当。还是何进这样的当用些。

齐鸢心念几转,回神后又摇了摇头,暗恼自己最近功课做的少了,竟然有的没的想这么多。

他手下动作慢慢停下,迟雪庄见他脸色不好看,关心道:“齐二,你怎么不说话了?”

齐鸢微怔,随后若无其事地往香包里塞了一把川穹,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王羲之当年也在浙江会稽写过曹娥碑。现在端午赛龙舟,湖南汨罗是为屈原,苏州是为伍子胥,浙江上虞就是为了孝女曹娥。”

王密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劲儿:“那斗龙舟的时候你去吗?”

齐鸢摇头道:“年年都看,也没什么新意了。我过两日要回乃园读书,就不去看了。”

褚若贞给学生放了假,工役自然也回家过端午去了。那两天褚若贞只能自己留在乃园。

齐鸢每逢节日就容易想到京城里的家人,与其在人群里强颜欢笑,不如回乃园陪老师去。

五月五日眨眼便到,齐家香铺的门口都放着岁岁平安的香包。齐鸢让常永从厨上包了粽子,又拿了几把菜,提了两条鲜鱼,包了一块肉装在车上。

银霜见状忙给他身上挂了几个香囊,手腕上也系了五色丝线,好一通嘱咐,这才放人走开。

齐府的下人们见小少爷又带了包袱要上山读书,纷纷表示不解。

明明最爱凑热闹的小少爷,现在倒好,不管是清明还是端午,越热闹的日子越要躲起来读书。这一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泡泡兰汤,不看两天龙舟竞赛,端午还能叫端午吗。

路上行人挤挤挨挨,大多数人都是往金山涌去看龙舟竞渡。齐鸢的马车夹在人群中走走停停,等到了乃园后已经快要午时了。

褚若贞果然自己在乃园里,正往斋房门口挂艾草。齐鸢忙去帮忙挂好,随后把家里拿来的东西放厨房,撵着褚若贞去一旁吃粽子。

褚若贞佝偻着腰,见状拉着脸,佯装生气道:“齐鸢,你不好好在家吃饭,过来为难老师作甚!”

齐鸢笑道:“学生哪敢让老师做饭,那是大不敬。今天老师只管坐着等吃便是。”

“你会做?”褚若贞没想到齐鸢竟然要下厨,惊得驼背都要挺直了。

齐鸢将身上香囊和丝线先摘下来,放在了院中的桌上,免得一会儿被火燎了。然后对褚若贞笑了笑:“学生只能做熟,口味不一定合适。”

说完转身,钻进了厨房。

褚若贞紧跟后面,看他熟练地点火烧水,惊讶地合不拢嘴巴。

齐鸢做饭是在忠远伯府的时候练出来的,那时他身边只有一个得用的丫鬟,小丫鬟年纪又小,里里外外时常忙不过来。因此齐鸢便自己做些点火烧水的活,后来饭菜也能做两个。不过因老夫人克扣他们一家吃用,他那时候说是吃糠咽菜也不为过。

现在也不知道母亲和妹妹怎么样了……

齐鸢不敢深想,从厨房里翻出能用的酱料调料,把菜叶择好洗净,肉片切薄。待要转身去收拾那两条黄鱼,就见外面转进来两个人。

张御史迈步而入,谢兰庭则在他身后牵了一批白马进来,将那马栓在院门口。

褚若贞似乎并不意外张御史的到访,在外面跟张御史说话,随后几人又一同朝厨房看过来。

齐鸢只得放下手中的东西出去见礼。然而等他净完手要出去时,褚若贞竟已经跟张御史去明伦堂了。

齐鸢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就见谢兰庭拴好马径直朝这走了过来。

“张大人有事与褚先生商量。我来帮忙。”谢兰庭一改往日嬉笑神色,面无表情地走进厨房,看到盆里的两条黄鱼后,一撩袍裾,竟立刻拿刀剖腹刮鳞地收拾起来。

齐鸢从看到他的时候就浑身不自在,这会儿看他一副沉凝稳重的样子,便猜着姓谢的应当是为那天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后悔,却又不知如何解释,所以故作姿态,与自己冷淡相处,免得自己信以为真了。

这样一想,齐鸢不由也冷了脸,转身径自忙自己的。

他原本也不会什么花哨做法,一个香蕈烧丝瓜,一个冬菇煨肉,一个炝笋,都是简单清炒,胜在火候得当,食材又鲜,味道竟意外地鲜美。

最后齐鸢又煎豆腐烧了个黄鱼,配上从家里带来的黄瓜,咸蛋黄和雄黄酒,凉拌摆盘,将就着“五黄”之意,总算凑出了一桌菜。

他这边忙得满头大汗,几乎忘了厨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在。等忙完这些,齐鸢转身去看,就见谢兰庭正皱眉拨拉锅里的碗碟。

这人生性好洁,看样觉得这里的碗碟不干净,所以收拾完鱼后就一直在煮碗。

齐鸢:“……”碗碟好说,筷子不怕煮烂了吗?

谢兰庭自觉地把碗筷捞出来,去分装做好的饭菜。

齐鸢看得一愣:“不用一人一席吗?怎么只分了两份?”

谢兰庭不是洁癖吗?俩人一席的话,按辈分应该是褚先生肯定跟张大人一席,自己跟他一席吧……哦不对,如果按官职,可能是张大人跟谢兰庭一席。

齐鸢心里想着,刚松一口气,就见谢兰庭终于转过脸,正眼瞧着他轻描淡写道:“怎么,果真是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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