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恨的痛彻心扉,恨得深入骨髓。
午夜梦回,那处于幼时少年的记忆,像是粘稠着无数血腥记忆招惹蚊虫叮咬的肮脏腐肉,即使那块腐肉被我硬生生从身体割除,那腐烂的气味却已经烂在心底最深处。
我清楚的记得她在我身体上做的每一件事。
我清楚的记得她怨恨诅咒我的每一句话。
如果说伤口愈合会有伤疤的话,大概,我的伤口便一直处于撕裂的状态下,从未愈合。
我恨她。
那种恨从小时候便有,从有了记忆便存在,从身体渐渐延伸到骨头缝里,阴暗的让人遍体生寒。
犹记得八岁生日那天,那人第一次替我过了生日。
她一根根往蛋糕上戳着蜡烛,然后点上火,对着我说:许个愿吧。
她说:生日这天不管什么愿望都会灵的。
生日这天不管什么愿望都会灵的吗?透过蜡烛那昏黄的灯光,我望着对面那张被光影遮掩的斑驳脸庞,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么,我便许你早点去死可好?
我想让她早点去死!
这个念头从很小的时候便有了...什么时候呢?
或许是她第一次将我扔到别人胯下的时候...又或许是她无数次毒打我的时候...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那些过往,如毒蛇一般吐着鲜红的信子随时给人致命一击的过往...早已经在记忆中麻木了,可是只有这个念头,在岁月的碾压下,血肉模糊却又清晰刻骨。
我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
爱的将自己的身心全部交付与她,任凭她踩在脚底辱骂践踏。
有很多情绪,你以为可以维系一辈子,也以为那就是一辈子。
可是,以为的...终究,也只是以为的...
有些记忆,不能回想,不敢回想。
那些少年时的固执,像是证明自己唯一骄傲与自尊的方式,让我总能够在心如死灰的最后,找到自欺欺人的借口。
可这唯一的尊严,让我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的最后尊严,可终究也错付与人,亲手让自己毁了。
犹记得那天,窗外的阳光特别明媚,有着炙热的让人一看便觉得窒息的温度,我站在书房的门口,听到里面的人说:"给你二十万,把宇儿的抚养权交出来。"
书房里一片寂静,我的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掌心,心底突然闪过慌乱。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人的回答。
只听见那人毫无犹豫的说道:"我不缺那二十万,小包子的抚养权给你们,但晗陵我要带走。"
炙热的夏天,窗外的鸟叫蝉鸣突然喧闹起来,尖锐的让人耳朵胀痛。
我转身,无意识的走出大门。
屋外的阳光火辣辣的灼烧着大地,突然感觉手掌有些刺痛,低头看去,不知何时那白暂的掌心已是血肉模糊。
有些记忆,比穿肠毒药更加剧痛的记忆,突然从不知名的角落翻涌出来了。
沸腾着,叫嚣着。
比如那夜大雨,我淋雨回来发了高烧,她抱着陷入半昏迷的我,焦急的跑出家门在马路上拦车。暴风雨的天气马路上的车辆很少,她打不到车便跑着去医院,我窝在她的怀里,外面的风雨刺骨的冷,她的身体却因为奔跑而散发着温暖的如同家的热度。听着她的心脏'彭';'彭';'彭';剧烈跳动的声音,迷迷糊糊意识陷入昏迷的时候,我在想,原来这人也是有心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