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过几年拳脚功夫,耳力不错,所以荣王最后一句话也隐约听到了不少。
她?
会是魏安然吗?
“侯爷,文晗也来了,来来来,快请坐!”夜非衡笑着让两人落座。
“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齐靖侯带着外孙上前拜见。
荣王妃坐在右手边,笑的和善,问出的话却有些意味深长,“这孩子,到弱冠了吗?”
“回王妃,今年正好弱冠之年。”
“那是该成家的年纪了。”荣王妃笑笑,“王爷弱冠时,孩子都会走了。”
齐靖侯笑着说:“他们成家规矩不少,男儿先立业后成家,这一来二去的便耽误了。”
荣王妃笑着说:“书香门第果然是不一样的,不过文晗如今已经考取了功名,也该操办起成亲的事来了,老侯爷得上心啊。”
“他娘已经在给他相看了。”
荣王妃看了眼身边男人的脸色,又转过头去,笑着说:“端午那日,我和王爷在江边看龙舟时,正巧碰见兵部侍郎孙永航和他女儿出来看热闹,那小丫头长得漂亮,嘴巴又甜,古灵精怪的,我跟王爷瞧了,都觉得这丫头招人喜欢。”
齐靖侯心里突突跳了两下。
孙永航,将门出身,人品也说得过去,从二品,掌全国武官选用和兵籍、军令之政。门第倒是差不多,王妃这般说,便是王爷的意思……
王爷打算走兵部这条路,怕是……
齐靖侯一时间想了七八种可能,面上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这样啊,回去我便让他母亲去瞧瞧。”
“文晗觉得呢?”夜非衡眼神一转,盯着成文晗,扯扯嘴角。
成文晗怎敢直视他,立刻慌乱的低下了头,“王爷和王妃看上的人,哪里会有不好的。”
“不错,不错!”
夜非衡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后生可畏,大有可为啊!”
——
祖孙二人走出荣王府,上了同一辆马车。
齐靖侯刚刚坐定,就低声和成文晗吩咐道:“回去跟你母亲说一声,立马派人去孙府提亲!”
“外祖父?”成文晗难以置信。
“王爷都亲自开口了,此事再没有其他缓和之处,孙家的女儿,你不想娶也得娶!”
成文晗一滞,“外祖父,你们要我娶谁,我便娶谁,外孙只有一个请求。”
“说!”
“外祖父能不能和荣王殿下说说,别让魏安然去和亲。”
“你!”齐靖侯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
“外孙知道他一心想纳魏安然为妾,也知道他和突厥那边有来往!”
成文晗甚至在马车里跪在了齐靖侯面前,“外祖父,男人们建功立业,尔虞我诈,我都能理解,但这些招数决不能用到女人头上,这不是君子所为!”
齐靖侯瞪着眼,看着成文晗看了好一会,过了很久才叹息一声说:“文晗啊,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
成文晗深深磕了下去,“求外祖父成全!”
“这事,我办不到!”
“为何?”成文晗抬头。
齐靖侯压低了声音道:“因为,当年彭皇后怀的第三个孩子,就是因为喝了魏贵妃送来的东西,才没的。”
“什么?”
“你以为,王爷会喜欢那个女人吗?”齐靖侯目光深不可测,“他不过是想把人抬进府里,然后为彭皇后报仇罢了。”
成文晗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二人之间还有这个关系。
他脸色惨白,“外祖父……这……这等皇家秘辛,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都是以前在宫里当值的人传出来的。”
“可有什么证据?”
齐靖侯被问的哑口无言。
成文晗眼睛猩红一片,“既然你们早就知道这种事情,当年为什么还逼着母亲,要我娶她为妻?”
“你……”
齐靖侯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荣王不喜欢魏安然,你们便顺势而为,一来把她困在你们手底下,二来可以名正言顺的侵占她的财产,对不对!”
“胡说八道,谁准许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齐靖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恼羞成怒的呵斥道。
成文晗却冷静的可怕,“外祖父,我自幼由您教导,要做光明正大的君子,不做投机取巧的小人。你们为了前程和富贵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就算是真刀实枪的与人搏一场,我也愿意,只求你们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放过她好吗?”
——
定王府。
邓齐把瑞云告诉他的话与夜非辰一一说了,说完,夜非辰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是你家小姐让你来的?”
“是。我家小姐还有一句话要我跟王爷说。”
“你说。”
“我家小姐说,若是荣王拿她和亲一事来威胁王爷,不要答应他。”
夜非辰看着邓齐,沉默半晌,才扶额笑了。
多少人活在世上,为钱,为权,唯独魏安然,一片赤诚,所念为他。
再看看他自己……
夜非辰艰难地开口,“你跟她说一声,我夜非辰可以拿任何人做筹码谈条件,唯独不会用她。”
“是,小的告退。”
邓齐一走,书房里安静下来,樊先生从内室现身走出,捋着胡子道:“王爷,荣王那边,要小心啊!”
夜非辰点点头,“先生放心,我已经派人盯着了。”
“安然小姐的性子难能可贵,老夫记得几十年前,也遇上过一位这样的女子,长相头脑都是一等一的,也十分有魄力。只是我那时候年轻气盛,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总得做出一番大事业才算成功,这些个儿女情长以后再说也不迟。”
樊先生眼神望着虚空,“殊不知,人生弹指一挥间,大事业常有,而佳人难再得啊,你看看我,一辈子浑浑噩噩,什么功名都没有,到老还是孤身一人,有什么趣?”
夜非辰听出他话外之意,却绕了开来,“先生,有时间追忆往昔,不如想想办法,能让那丫头不用去漠北和亲,如今两日过去了,你有主意了没?”
“啊这……”
樊先生被他捏住把柄,灰心丧气的离开了。
夜非辰摇头笑笑,然后低头掩去嘴角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