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织织觉得真是服了:“你这是……”
唐离重申:“爱不爱我?”
他显然没有与她讲任何道理的兴致,只固执着自己的固执。
柳织织再看了看肩头的剑。
剑刃在缓缓朝前移动,直至唐离温热的身子贴近她的背部,他由后紧紧地将她搂住,浑身的血腥味飘入她的鼻息间。
他贴着她的耳根:“爱不爱我?”
他的声音诡幽。
因为忌讳玄破灵剑,柳织织没有抗拒他的接近。
以她对这厮的了解,越来越不正常,根本就已是个心理病态的他,难保不会真气急败坏地杀了她。
何况,他从来都是个残戾麻木的大魔头。
杀人只是一念之间。
但她懒得回答这无理的,自欺欺人的问题。
她低头再瞧向唐离手中的剑,确定这就是那把薛雁南素来不离身的剑后,便问:“薛雁南呢?”
唐离不悦她忽视他的问题,问起别的男人。
他的牙齿在她的耳朵上一使力,疼得她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他沉声道:“他大概死了吧!”
柳织织是不在乎薛雁南的生死,可武昭王妃在乎。
她又问:“你杀了他?”
不对,唐离说大概,那说明不见得死了。
堂堂一个男主,哪会那么容易死。
唐离浑身透出的气压越发低:“不要再说他。”
他搂住她的力道倏地紧了紧,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因着受伤过重,他的双脚稍稍一踉跄,又稳住。
抱她再吃力,他的神色依旧是冷静的。
他迈步就走。
柳织织欲推他,他手里的玄破灵剑被搭在她身上。
无可救药!
她泄了气,只能暗骂。
颇为不凑巧的是,她忽然又生起反胃的感觉,险些没忍住发出干呕的声音,好在她及时捂嘴生生忍下。
但她这一略有反常的举动,引得唐离低头看她。
他通红锋利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她。
柳织织思起他是最厉害的大夫,不免觉得不大妙,她便马上镇定道:“你身上这味,真是太难闻。”
幸好她捂嘴的时候,鼻子也被捂到。
也幸好他身上血味太重。
话出口,她又强忍下喉咙涌出的不适感。
唐离滚动的喉结,昭示着他的不适。
或许是强撑得过于辛苦,他似乎没心思琢磨什么,只收回目光,忽地不怕死地又用起轻功离开这蔚邑湖。
蔚邑湖边,许遥风正负手步过来。
他看到他们离远。
唐离不想柳织织再离开他,他知道她在暗暗尝试着施法,便一口气抱着她快速回到国师府,直接由成乐轩落地。
他飞过的线路,恰好是路过唐靖月那里的。
唐靖月抬头见了,便在稍顿后,吩咐身旁的秦叔:“去张罗下,务必别让外人知道小离和织织已回府。”
唐离的速度太快,秦叔没看到,但他能猜到什么。
毕竟唐离素来喜欢不走寻常路。
秦叔应下:“是!”
唐离提了提气,便抱着柳织织直接进入屋内,一脚将门踢上,又大步去到窗边将她放下,快速把窗户栓住。
柳织织下意识转身就跑,又被她拉回怀中。
他如今剑不离手。
他贴着她的侧脸,明明摇摇欲坠,手下力道仍大得似要将她勒断。
他的呼吸灼.热:“还想往哪里跑?嗯?”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间挤出,嘶哑虚弱,却极具穿透力。
他似乎随时要啃断她的脖子。
疯子!
柳织织只觉得身后,是一个恐怖的大疯子。
她颇为不耐:“你到底想怎样?”
她到底是哪里被他看上了?
她改行吗?
被这种疯子看上,简直是灾难。
唐离痴迷地啄着她的耳根:“我说过,我就想要你。”
他几乎是边说边.喘,气息粗.粝。
他对她的感情,大概就是从当初在鹤宇书院前头,那因看到她的眼睛而失神的一刻起,便已是注定。
一突破,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不想收拾。
她的人是那么可爱,她的滋味是那么甜,她的里里外外,一言一行,皆像是毒,能让他着迷的毒。
他在她脖颈嗅了嗅。
真暖真香。
难忍的无力感让他眼前发黑,他却舍不得松开她。
他道:“爱我好不好?”
思起她不爱他,他的心又疼了。
疼得发疯。
柳织织不由道了句:“爱你个大头鬼!”
既然他不喜欢戚若瑶,那说明他本该是个专走破坏性.事业线的反派,现在却变成一个极端恋爱脑。
这简直……
唐离闻言,倏地眯起始终通红的眼。
任他受尽身心的折磨,诉尽衷肠,她总无波动。
他干脆抬剑搁在她的喉前:“爱我好不好?”
这人绝对天生变.态!
柳织织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她抬着脑袋道:“大哥……”
“叫相公!”
唐离倏地打断她。
柳织织不得不改口:“相公,刀剑无眼,你知道我碰不得这剑。”
唐离道:“没关系,若你死了,我陪你。”
“……”
柳织织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疯子!
他既然产生这种想法,柳织织觉得自己越是不能跟有玄破灵剑的他刚,她便转而道:“你放开我,我饿了。”
待逮住机会,她跑就是。
如今对她来说,跑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唐离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他虽终于放开她,却去到门口吩咐候在那里的霁月:“拿几把锁过来。”
霁月应下:“是!”
唐离话罢,又把门关上。
当下的屋里,没有一个可以让柳织织离开的孔。
柳织织问他:“你要做什么?”
唐离没答,只无力地倚着门紧盯住她。
霁月不敢耽搁,很快拿来几把锁,唐离首先便是过去快速地在窗户上加了锁,随之又回到门边看着她。
他吩咐一门之隔的霁月:“备膳。”
柳织织转头看向上锁的窗户,眉头拧起。
他这是要正儿八经地囚.禁她?
疯子!
她还是想把这两个字送给他。
她再看了看明明没个人样,却仍不管管自己,只顾强留住她的唐离,便颇为无奈地去到桌旁坐下。
她欲倒杯水喝,但壶中空空。
她不指望与唐离沟通,也不认为这样就能无法跑。
她施法有效的时候,定可打穿门窗。
唐离始终倚着门,忽然捂胸虚弱地咳了咳。
柳织织没看她一眼,只暗道,使劲折腾吧,死了拉倒。
唐离盯住她,就如此歇着。
直到没多久过去,霁月送来午膳,他打开门接过午膳,并吩咐下去:“找个人来服侍我,男的。”
当下的宴七,不知在何处。
霁月应下:“是!”
柳织织确实饿了,午膳上桌,她拿起筷子用膳。
唐离想怎样,都随他。
唐离清楚地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倒,到时候便无法看住柳织织。所以在她用膳期间,他就拿着剑坐在她面前,由着霁月找来的人给他处理伤口,以及给他擦拭身子换衣服。
这全程,他都无可救药地盯着她。
只是如今的柳织织有身孕,容易吐,未免引起唐离的怀疑,她便只随便吃了几口,就去到床上歇息。
她面向里侧,无声忍着吐意。
真是麻烦。
唐离的目光始终一瞬不眨地落在柳织织的背上,在下人的好一阵细心伺候下,他才终于恢复了些人样。
他听着柳织织的呼吸,便知她已睡着。
她还是如此没心没肺。
无论他怎样,她都不会改变。
他搁在桌上的拳头握起,薄唇抿得极紧。
因他知道柳织织那所谓的消失,并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瞬移,所以他吩咐下去,让人加厚屋子四周。
密不透风地加厚,有多厚加多厚。
下人应下,出去关好门。
如今的唐离,任谁都能察觉到比以往更为吓人,他的吩咐哪里有人敢耽搁,成乐轩中马上聚集了许多木匠。
木匠与侍卫一起搭手,分工行事。
他们不顾一切地提高效率。
因怕吵到屋内的人,会发出大声响的工作,他们能离远做就离远做,实在无法避免的,就尽量小声。
敲敲打打间,他们由白日忙到夜里,又由夜里忙到天亮。
而唐离,始终坐在桌边,犹如木雕。
这夜,屋里没点过灯。
早晨时,柳织织也算是被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眼前一片昏暗,还以为是没天亮。
她听着外头的声响,觉得奇怪。
她侧过头,看到昏暗中,有人影坐在桌边。
她的眼睛更睁了些,觉得怪瘆人。
她稍思,便眯起眼仔细瞧过去,发现果然是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的唐离,他浑身的阴郁,似比周遭还暗。
这货现在真像个鬼。
而他的目光,明显是越过黑暗落在她身上的。
他不知看了她多久。
他意味不明地出声:“醒了?”
柳织织坐起身,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唐离没答,站起朝她走来。
他的步伐稳得多,一夜的休整,对他的作用不小。
柳织织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外头的声音,让她觉得,似有哪里不妙。
唐离道:“快辰时吧!”
他的手里仍拿着剑,坐下将她拥入怀中。
柳织织闻言稍怔,便马上推开他:“你说什么?”
辰时,那不该是天亮了?
屋内的光亮不大,离近后,柳织织也能看得清唐离的脸,她瞧着他那让人觉得诡谲难测的样子,忽思起什么。
她欲下床去看看情况,却被唐离拉住。
他揽住她:“要去哪里?”
柳织织再听了听外头的声响,若她猜得没错,那估计是木匠们在忙。
她便问唐离:“你关我小黑屋了?”
以唐离的性子,和现在的情况,她极容易想起小黑屋。
这丫的肯定做得出来。
为了困住她,他在给屋子加护?
唐离听着她嘴里又蹦出的新词,仍没说话。
他只抱着她。
柳织织当他默认,也觉得自己没想错。
我去!
简直让人服了。
她不喜欢这种黑乎乎,看不到天日的感觉,便拧眉推了推他:“你赶紧给我撤掉,我有幽闭恐惧症。”
得不到他的回应,她又道:“我讨厌这样。”
什么跟什么嘛!
他把她看得这么紧,手里又有玄破灵剑,对她来说,离开终归是多少有些棘手,何况没人喜欢这样。
她斥了声:“唐离!”
“叫相公。”
“……”
柳织织稍思,便软了语调:“相公,我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
唐离仍吃她的撒娇,哪怕明知这都是她的伎俩。
他道:“我怕你跑。”
话语间,他紧了紧搂住她的力道,低头啄向她的额头。
他的唇下移,欲含她的嘴。
柳织织侧过头,敷衍道:“我不会跑。”
她的躲开,令唐离眼里划过暗沉。
他抬手抚起她的眼角,看着她那双一如既往地没有感情的眼,稍默后,便幽幽地问:“若跑了怎么办?”
柳织织道:“若跑了就……”
她的话未说完,唐离忽然接嘴:“若跑了,我便捅死你?”
他抚她的动作是温柔的,声音是平静的。
话,却不是情人之间该说的。
柳织织闻言,立即抬头看他,与他四目相对。
他似乎不是说说而已。
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明白世间怎会有天生的偏执狂。
明明天下的女人那么多。
唐离见她忽然不说话,似在琢磨着些什么。
他自然是想知道她的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却也知道这个素来只会哄骗他的女人,不会对他说真话。
呵……
他勾起一抹讽刺,摁.着她躺下。
好久没与她缠.绵过。
柳织织察觉到他的意.图,马上问:“你要做什么?”
都只剩半条命,还不老实?
唐离埋首厮.磨她的鼻尖:“我们是夫妻。”
他覆上她的唇。
柳织织推他:“不行!”
她不想跟他这样,何况她现在腹中还有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