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僵硬地抿了下薄唇,他扯了扯嘴角,说道:“她看起来很正常,没所谓的七情缺失,她喜欢我。”
唐靖月瞧出这小子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
他知道,这小子是栽了。
往往无情之人最深情,他可以预见这小子的偏执,奈何不凑巧地爱上一个没有心,根本没有感情的人。
可能连人都不是。
唐靖月道:“为父一把年纪,哪能看不出她是否正常。”
唐离闻言,想起义父刚才忽然问他,柳织织是不是不正常。
他看向唐靖月:“她明明很正常。”
她会开心,会生气,会害怕。
还会……喜欢他。
唐靖月瞧着唐离:“你将她扣在身边挺久了吧?难道就没有发现,她的那双眼睛干净得过分,几乎没有情绪?”
唐离闻言,喉结滚了滚。
他最喜欢的,便是柳织织那双清澈通透的眼,他时常会盯着她的眼瞧,自然早就发现义父所说的。
可他没多想过。
唐靖月又道:“七情缺失,自然不会有情绪。”
唐离立即辩解:“可她有情绪,她会开心,会生气,会怕我。”
唐靖月叹道:“你仔细想想,事情是不是真如这表面上所看到的,或者,你回去再好生观察观察她。”
唐离便想着,有关于柳织织的事情。
这……
私心上来说,唐靖月并不想这孩子陷入太深,摔得太狠。
他又补了句:“她不会爱,不会喜欢你。”
唐离的身躯狠狠地震了下。
虽然明知七情包括爱,可当他听到义父如此直接地把这话说出来,他仍是仿若胸口被剧烈地捶了拳。
这闷痛的滋味,他从未生起过。
言尽于此,唐靖月瞧了瞧自己的义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便叹息着起了身,转身缓缓往屋里走去。
不会爱……
唐离立在原地,许久未动。
宴七寻进院中,转眸瞧到公子在这边,便大步走了过来。
他发现对方不对劲,不由唤了声:“公子?”
唐离仿若未闻,只如失了魂似的踏下短梯,慢慢地往前行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有关于柳织织的种种。
宴七跟着他,有些慌:“公子?”
唐离还是未应。
两人一前一后,往成乐轩的方向去,直到唐离察觉到什么,便抬眸,远远地看到柳织织由侧屋的后窗跳出。
宴七也看到这一幕,下意识要过去拦人。
唐离忽然哑声道:“别出声。”
他死盯着柳织织。
宴七不知道公子想做什么,因着他们当下的地方,从柳织织那个角度看,是完全被树挡住的,宴七便再往里躲了些。
直到柳织织左右瞧了瞧,往北拐,唐离暗暗跟了上去。
未免他们被扰,宴七回了成乐轩。
国师府人少,柳织织逃跑的经验又足,加之唐离的有意纵容,她便逃得一路畅通无阻,根本不知道唐离始终跟着她。
她才不愿和唐离做夫妻。
她去到东面墙根,利落地爬上树,上了墙,再果断跳下。
落地的那一瞬,她的腿免不得狠狠地痛一下,却只随便抚了抚,就大步往北跑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似乎,对她来说,国师府没有任何她该留恋的。
她是真在努力逃。
她回头瞧的那一瞬间,立在树上的唐离清楚地看到她的眼。
那双确实没有情感的眼。
他负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有青筋爆起,便终是忍无可忍,跃过去由她身后落地,大喇喇地跟着她。
他以轻功相随,虽犹如闲庭信步,却速度有余。
他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身上。
柳织织以为自己终于逃成功,便加快了步伐,嘴里嘀咕着:“死变.态,我才不要跟你做夫妻。”
唐离眯眼出声:“是么?”
忽然的声音,惊得柳织织陡然停下脚步。
她吞了吞口水,缓缓转身。
看到唐离,她下意识后退:“你……”
他是鬼吗?
唐离朝她靠近,死死地看着她的眼,仿佛想从里面找到些什么。
可她明明看起来是受了惊,眼内却无波。
柳织织知道抓回去就是洞.房,便管不得那么多,转身就要跑,却在一瞬间被唐离紧紧地抓住胳膊。
“嗷——”
他用的力道过重,疼到了她。
他将她拉回,紧握住她的双肩,仍瞧着她的眼。
他问她:“你喜欢我吗?”
柳织织疼得拧眉,对他道:“你手下的力道轻点,我疼啊!”
唐离似没听到,只固执地盯着她问:“你喜欢我吗?”
这货发了什么疯?
柳织织觉得莫名其妙,但为了哄他,她只能在迟疑后,终于出声:“喜欢。”
唐离转而捧住她的脑袋,逼她与他四目相对。
他道:“你再说一遍。”
柳织织依他:“我喜欢你啊!”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眼里却不含半分感情,甚至连点姑娘家该有的羞意都没有,明显只是敷衍。
唐离的双手,缓缓移到她的脖子上。
他渐渐使力:“为何骗我?”
柳织织愣了愣,赶紧拉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唐离忽然拉大声音:“你明明动不了情,为什么要骗我?”
他的眼中泛出一丝猩红。
当初是她非得撩他,是她那般情真意切地跟谢遇说她喜欢他,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以为她真喜欢他。
结果他动了心,她却只是玩弄?
“我……”
柳织织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无法回话。
唐离斥了声:“回答我!”
柳织织怕他一怒之下拧掉自己的脖子,便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心道:“相公,你先把手拿下来。”
一声相公,或许是为了哄,或许是习惯。
唐离不仅不把手拿开,反而加大力,恶狠狠地逼着她:“说!”
他从不是好人。
柳织织马上道:“我说。”
她抓住他的手,不得不迟疑道:“我之前根本没说过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你为何固执地认为我喜欢你,为了自保,我只能顺势承认。你这个人太坏了,我除了如此哄,又能怎么办?”
她为自己辩解。
唐离的手颤了颤,忍下掐死她的冲动。
他的声音低哑,透着份咬牙切齿的意思:“你忘记当初莱芗镇那一行,你是怎么追求我的?”
柳织织察觉到他的忍怒,又迟疑起来。
他倏地眯起眼,透着威胁。
柳织织只能又实话:“那不代表喜欢,我只是觉得你好看,很符合我的口味,也觉得你很厉害,可以保护我。”
而且,她想在这个纸片世界找个合意的人玩玩。
也仅仅只是合意。
唐离怒极反笑:“追求我?却不喜欢我?”
还真是好极了……
他的好妻子,真是会玩。
玩感情玩到他头上。
仿若是无法死心,他继续盯着她道:“之前在给那姓戚的送解药时,你又为何与谢遇说那番话?”
柳织织稍怔,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原来那时,他都听到了。
她瞥了瞥他的胳膊,实在不敢说下去。
但在他威逼的恐怖目光下,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我那是怕谢遇为了救我,和你死拼。”
所以全都是唐离自作多情,就像一场不给他留任何余地的笑话。
他难以忍受地掐紧她:“我要杀了你。”
“唔……”
柳织织的脸马上红了起来,使劲拍打着他的手,她用力出声:“你杀……杀不死我的,别白费……力气。”
唐离阴测测道:“那就碎尸。”
“……”
柳织织完全相信,这个恶魔可以做得出来。
可明明是他非逼着她说实话的,现在反倒更要杀她,而且比剖腹还要可怕,简直不讲一点道理。
她只能赶紧哄他:“我可以……试着喜欢你。”
试着喜欢?
她连心都没有,拿什么喜欢?
她又在骗他。
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胆敢一次又一次地骗他,唐离的脸色阴沉得越发可怕,他手下的力道越发重。
“呃……”
柳织织无法再发声,只使劲推着他。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在诉说她的痛苦,好生可怜。
唐离狠盯着她这模样,手跟着颤了颤,终是收了力道,一把将她摁入怀中,任她趴在她的胸腔咳嗽顺气。
他紧搂着她,声音哑得厉害:“好像真舍不得动你。”
纵然被玩弄,他也舍不得。
柳织织的喉咙疼得厉害,越咳越疼,她听到他的话,为了博取他的心疼,她喘.着气道:“难受……”
唐离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下意识帮她顺气。
柳织织垂眸。
唐离的目光阴郁,他忽然沉沉地笑了:“也罢,得不到你的爱,得到你的人也好,只要你是我的。”
话罢,他立即打横抱起柳织织。
柳织织出声:“你……”
她知道他的意思。
她不要!
这时恰薛家父子扶着似不大舒服的武昭王妃从对面走来,武昭王妃抬眸看到唐离和柳织织,立即喝道:“放了织织!”
正要挣扎的柳织织看到他们,马上喊道:“宁姨,救我。”
她不要跟唐离回去。
唐离无视薛家那帮人,抱着柳织织转身就走,武昭王妃不顾身子跃了过去,拦住他们的去路。
武昭王立即也跃了过去,扶住妻子。
唐离寒声道:“滚开!”
武昭王妃沉着脸:“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离将面前一家三口逐个瞥过,稍默后,便掷地有声,不容抗拒地宣布:“看在你们也算她娘家人的份上,就都给我听好了,柳织织是我唐离的妻子,拜过堂的妻子。”
她不给他正名,他自己来。
拜过堂?
武昭王妃拧眉看向柳织织:“织织,你们……”
柳织织道:“那不是我本意。”
索性已将唐离得罪了个彻底,她泼出去了。
她干脆推他:“你放开我!”
唐离死死地搂着她,无论她如何挣扎,他都一动不动,反而又自嘲地沉笑起来,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她还真当他什么都不是。
武昭王妃越发被气得不轻:“唐离,你逼婚?”
唐离道:“不想死,都滚!”
薛家父子同时挡在武昭王妃面前,武昭王终于沉声道:“唐离,休要嚣张,织织是我武昭王府的姑娘。”
唐离不与他们废话,五指一收,欲将挡道者甩开。
武昭王发现,立即揽着妻子跃开。
武昭王不悦:“你……”
唐离没看他们,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不老实的柳织织身上摁了下,便抱着忽地失了力的她大步就走。
柳织织想动,却再难提起一丝力气。
薛雁南突然持剑拦住他们。
唐离没看对方一眼,只吐出一个字:“滚!”
薛雁南不动。
唐离转成单手紧.箍着柳织织,甩袖一挥,强大的内力如利刃般横扫而去,薛雁南震惊间,及时飞身躲开。
武昭王夫妇亦是吃惊,他竟如此强。
北面的一棵树后,戚若瑶正暗中看着这边,她将薛雁南与唐离抢柳织织的一幕收入眼底,愤怒难忍。
她不信薛雁南会负她,会对柳织织有感情。
但她不懂他到底在做什么,怎么可以这么不顾及她?
还有唐离,怎会突然看上柳织织?
柳织织怎么配?
唐离搂着柳织织,飞身而起,薛雁南立即持剑以宛若流星划过般的速度,闪了过去,由侧边刺向对方。
唐离眸有不屑,侧身间朝薛雁南打出一掌。
如今的他,就是个煞神。
被柳织织扎心扎疯的他,下手未有丝毫留情,一掌下去,就算薛雁南迅速躲开,却仍被那内力震伤。
薛雁南落地,捂胸吐了口血。
戚若瑶见到这一幕,大惊着跑来:“雁南!”
武昭王夫妇也跑向儿子。
唐离未给他们余光,脚尖点了下地面,带着柳织织迅速消失。
武昭王妃见了,立即追去:“织织!”
理智沉稳的武昭王并不赞同与实力又大增的唐离硬拼,奈何他是个宠妻的,只能紧随着她一道。
无论如何,去了再说。
薛雁南拭去嘴角的血,正欲跟上,被戚若瑶拦住。
戚若瑶问他:“你要干什么?”
当下的薛雁南固执得有些不正常,他一把推开戚若瑶,施用轻功离去。
戚若瑶站稳身子,狠狠地愣住。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唐离搂着柳织织从成乐轩落地,恢复了些力气的柳织织马上又开始挣扎,反被唐离重新打横抱起。
她喝了声:“唐离!”
唐离抱着她往屋里走,冷冽无情地吩咐下去:“今日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成乐轩,硬闯者,杀。”
这昭示着,他必要她的决心。
童落与宴七对视一番,立即应下:“是!”
进入屋中,踢上门,步到里间,唐离再次把柳织织扔到床上,他紧盯着她,直接拉下自己的外衣。
他将正爬开的她扯回,覆身摁.住。
柳织织的力气恢复得不多,挣.扎间,眉头紧拧:“你走开。”
唐离一手固.定着她,一手扯着她的衣服。
他偏执道:“你是我的。”
当下的他,既疯狂又霸道,明显软硬不吃,只要和她做夫妻。就像他所言,得不到她的爱,那就得到人。
柳织织道:“你尊重下我,好不好?”
唐离冷呵了下:“尊重你,你就能喜欢我?”
柳织织有些庆幸自己出门前,穿得衣服厚,她试着与他沟通:“你给我时间,让我试着喜欢你?”
唐离忽然厉喝:“没有心,你怎么喜欢?”
还要骗他。
话语间,他的眼里又泛出猩红。
柳织织闻言怔住,所以他发现她其实根本不喜欢他,是因为察觉到,没有心的人压根不会动情?
连她自己,都未想过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
她便控诉道:“这怨我吗?我的心还不是被你挖的?”
还不是被你挖的……
唐离的身子僵了僵,他忽然痴痴地笑了:“是啊,被我挖的,那又如何呢?你必须是我的。”
话语间,他手下一用力。
陡然而来的凉意,让柳织织下意识使劲挣.扎起,她试着踢他:“唐离,我们谈谈,你不要逼我!”
这个神经病!
她的力气不知不觉已全部恢复,让唐离有些难以控.制。
他抽出床头的匕首,抵上她的脖子:“碎尸与做夫妻,选一个。”
他阴沉的声音,犹如厉咒。
柳织织僵住。
唐离盯着她的眼:“嗯?”
柳织织侧头看了看那把明晃晃地匕首,不敢再乱动,只能跟他来软的,她委屈道:“你这是欺负人。”
唐离承认:“对,欺负你。”
柳织织抓紧机会与他沟通:“你如果喜欢我,就不该这样对我,这是伤我,而且,我会恨你的。”
恨?
唐离又笑了:“你不会。”
她什么都不会,就像一张白纸,永远纯净。
任何事,都无法留下印记。
他低头啄上她的唇,她下意识侧头躲开,他便顺眼贴着她的耳根威胁道:“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冰凉的匕首,还抵着她的脖.颈。
柳织织出声:“你……”
她吞了吞口水,哪里能不知道,现在的他,谁都无法阻拦,阻拦的后果,或许真会被他给碎了。
这个人简直太可怕。
可是,她难道真要与他做夫妻。
她不愿!
唐离继续深深地啄着她,由耳根缓缓移到她的唇瓣,明白她已不敢再轻易反抗,便越发为所.欲为。
罢了。
柳织织闭上眼,自我催.眠起。
这只是个纸片世界,这只是个纸片人,就当是放.纵。
反正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唐离忽然停止动作,缓缓抬头,如墨的眼看向她,惹得她下意识睁开眼,神情迷茫地与他四目相对。
他伸手抚上她的眼,幽幽道:“连泪都没有。”
正常女子被逼,会哭吧?
柳织织只貌似怯怯地看着他,虽有抗拒,却不达眼底。
她从未哭过。
唐离盯了她片刻,便再次覆上她的唇,直接深入掠.夺起她的所有气息,仿佛要将她食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