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雁南注意到柳织织在唐离怀里挣扎不得的动作,他稍默后,便看着唐离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唐离最不喜欢他人过问他和柳织织的事情,当下脸上的神色也不好。
他来回瞧了瞧薛雁南与戚若瑶,思起他们刚才的对话。
他道:“应该是我问你们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中透着寒意。
想做什么的只有戚若瑶,薛雁南只是信守承诺,保护柳织织,他看向柳织织的背影,说道:“放了她。”
戚若瑶盯着薛雁南,不由握紧拳头。
他为何非得管柳织织?
唐离贴着柳织织的耳根,似含着痴迷之意般嗅了嗅,便不屑地微扬了下唇角,悠悠出声:“凭什么?”
“凭这是圣旨,国师府的人不得再扣着织织!”
武昭王妃的声音沉沉地响起,话语间,她已上了楼,大步朝他们走来,并再道了遍:“放了织织!”
“圣旨?”
唐离始终搂着柳织织,他抚着她细软的头发,仍觉得不屑。
柳织织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觉得有些糟糕。
这货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果然,唐离眯起眼,又一字一句地说道:“柳织织是我的妻子,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可能夺走她,都给我滚!”
嫌少有人见过他生怒,当下薛雁南他们算是第一次见。
就像是触了他的逆鳞,令他已失惯有的漫不经心。
妻子?
戚若瑶拧眉看着唐离,哪里能看不出他是极在乎柳织织的,这与她预想的,根本是天差地别。
柳织织是凭什么?
她不由出声:“唐公子……”
“滚!”
唐离没看戚若瑶一眼,但这个字明显是扔给她的,惹得她脸色难看至极,从未想到自己会接二连三地受气。
她真是无法忍受。
素缘看了看自家姑娘,也是无言以对。
真是见了鬼,一个个都疯了。
武昭王妃诧异:“什么妻子?织织何时成为你的妻子?”
唐离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正名,便松开柳织织,低头看着她的眼:“告诉他们,我们的关系。”
“……”
柳织织想说,他们没有关系。
此时,风尘仆仆的武昭王已快马加鞭赶到,他抬头看到酒楼上的人,立即施用轻功跃了上来,落在妻儿身旁。
武昭王妃只瞥了他一眼,继续盯着唐离与柳织织。
看出柳织织不乐意,唐离便不悦地紧了紧握住她肩头的力道。
垂眸间,他的眼中透出凛冽的威胁之意。
武昭王妃察觉到什么,立即道:“织织不要怕他,你背后有整个武昭王府给你撑腰,何况他强扣你是抗旨。”
抗旨?
唐离抬眸瞥向那一家三口:“你们看我敢不敢抗旨。”
武昭王妃怒斥:“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知道唐离究竟有多强,只知道他再强,也不可能与当今皇帝正面抗衡,何况他的义父还是臣子。
武昭王与薛雁南没说什么,似不意外唐离的猖狂。
唐离低头看向柳织织:“告诉他们,我们是夫妻。”
他什么都不怕,他只要她承认他。
他可以不跟她计较,她为了逃开他,总是不留余力。
他愿意惯着她。
然而,纠结了许久的柳织织终是选择信赖武昭王府,信赖当今皇帝的影响,她觉得唐离再强,也得有个度。
他终归只是个年轻人。
她忽地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要跑向武昭王妃那里。
唐离的脸色阴沉下来,及时将她拉回怀中。
柳织织挣扎着:“你放开我,我和你才不是夫妻,我们只是过了场家家,算哪门子的夫妻。”
他们不是夫妻,她从未承认过。
武昭王妃闻言,就要跑过来,被武昭王及时拦住。
她怒道:“放开织织!”
薛雁南抽出剑,随时准备出手。
唐离死死地扣紧柳织织,听到柳织织的话,他的脸上爬满寒霜,她不会知道,她当下的否认是在扎他的心。
他贴着她的耳根,声音冰冷:“过家家?”
头次听到他以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说话,柳织织僵住。
她觉得不妙。
唐离灼.热的气息扑打着她的耳根,说的字,一个比一个冷得扎人:“你原来只当我们的关系,是过家家?”
“我……”
柳织织忽然失了语,感觉自己真激怒了他。
她习惯性地想马上改口哄他,这时她看见武昭王妃将武昭王推到一边,似乎是准备阻止唐离将她带走。
她怕他若承认和他是夫妻,会失去来之不易的庇护。
一时间,她无法选择。
唐离看向迈步准备围攻他的薛家父子,倏地一踢身前的圆凳,随着圆凳四分五裂地射出去,他带着柳织织飞离。
薛家父子打开碎木,立即追上。
武昭王妃亦是会武功的人,也用起轻功。
戚若瑶下意识跑上前,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戏,她看着薛雁南的背影红了眼,立即跟上。
唐离想甩开后面的人,自是轻而易举。
眨眼间,扭头往后瞧的柳织织便已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唐离忽然含.住她的耳朵,她下意识缩脖子,
唐离的牙关忽地一合,痛得她不由惊呼:“嗷——”
肯定出了血。
唐离的声音阴郁幽冷,像是从牙关吐出:“我们现在就回去坐实夫妻之实,看你还敢不敢当我们是过家家。”
看她还敢不敢仗着他的纵容,变本加厉地伤他。
柳织织闻言,马上慌了。
她顾不得其他,赶紧抓紧他的胳膊哄道:“相公,我错了,我只是做不到相信你不会拿我入药。”
唐离冷勾了下嘴角,显然不再吃这一套。
柳织织跟他讲道理:“你想想你自己素来的作风,这让我怎么相信你,换成任何人,也做不到相信你。”
唐离不理她,加快了轻功的速度。
柳织织唤着他:“相公!”
她看着他那紧绷的俊脸,哪里能瞧不出这次怕是谁也无法撼摇他的决定,便放软态度将他哄了一路。
可他不理她一下,惹得她越来越急。
转眼他们就从成乐轩落了地,唐离直接打横抱起柳织织就往屋里走,她使劲挣扎着:“我们好好谈谈,谈谈啊!”
门口霁月看到这一幕,赶紧低下头。
唐离抱着柳织织进屋,一脚将门踢上,霁月过去将门关好。
霁月自觉离远。
唐离将柳织织扔到床上,她刚爬开,他就将她拖了回来,死死地摁.住她的手脚,让她无法乱动。
柳织织喊道:“我不要。”
挣扎了一阵无果,她便只能瞧着唐离,委屈扁嘴:“我怕……”
她好想以哭哄他,奈何无泪。
这个时候,她倒希望他是喜欢她的,那样心疼她的几率还能大些。
唐离盯着她的眼:“如果我说,我根本舍不得动你呢?”
正在使劲想动的柳织织闻言,稍有怔意。
她问他:“你说什么?”
唐离又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舍不得动你,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不会拿你入药?是不是就能不跑?”
白潜玉和童落都没有告诉他,喜欢一个人,是会疼的。
他受不了她离弃他,否认他。
柳织织又问他:“为何舍不得动我?”
唐离的薄唇微张,喉.结微滚,他盯着她那始终对他不缺抗拒的模样眯眼看了阵,忽然凉凉地笑了下。
他没答,倏地扯下她的腰带。
柳织织惊得挣.扎,却被他迅速单手将她的双手控.制在头顶,双.腿也早已被他控.制得死紧。
她只能哇哇叫:“你不是说舍不得动我?”
唐离温.软的薄唇沿着她的额头一路啄下,气息明显越来越热,几乎烫到她粉.嫩如娇花白玉的脸。
他贴着她的唇:“此动非彼动,我们现在就做夫妻。”
他的声音暗.哑,透着不容抗拒。
柳织织晃着脑袋躲他,大声道:“我们谈谈,相公,我怕……”
唐离顺势覆上她的脖.颈,置若未闻。
这一次的他就像是聋了,无论她怎么说,他始终不给回应,无论她怎么试着挣.扎,都无法撼动他半分。
柳织织正要开骂,忽然响起敲门声。
唐离的动作顿住。
他抬起头,如染了重墨般的双眼阴沉沉地看着停止挣.扎的柳织织,显然是极不悦好事忽然被打断。
他压.抑着自己,斥了声:“何事?”
外头童落道:“公子,国师让您过去一趟。”
柳织织松了口气。
唐离抿起薄唇,幽暗的目光始终落在柳织织脸上,他深深地呼了口气,忍下那折.腾人的感觉,总算放开她。
柳织织麻溜地爬到床里侧,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她仍警惕地瞧着唐离。
唐离立在床边,也理着自己的衣服,依旧深深地看着她。
他道:“别想躲,待我回来继续。”
柳织织系腰带的动作停了下。
唐离理好衣服,再看了她一瞬,转身过去打开门,不愉的他未给门口童落一个目光,负起手离去。
柳织织倚在床里侧,抱起双腿。
唐靖月所住的独院离成乐轩不远,唐离往西行了段路,再南拐了些距离,便到了其幽静的独院中。
他踏进,就见到亭内坐着的义父。
唐靖月正低头吹着手里的茶,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盘上,直到唐离从他对面坐下,他道:“这局,你可能破?”
唐离看向面前棋局。
他只稍顿,便执起一枚棋落下。
唐靖月稍愣,便轻笑道:“为父果然是难不到你。”
话罢,他低头喝起茶。
旁边立着服侍了唐靖月几十年的侍从秦叔,秦叔也是六七十岁的年纪,他将棋子一枚枚地仔细收起。
唐离双手担在桌上,开合着手中折扇。
他道:“义父回来得挺快。”
唐靖月放下茶杯,执起一枚棋,示意唐离与他对弈。
他先落棋,说道:“耽误你继续惹事了?”
唐离微勾了下嘴角,落棋不语。
唐靖月并不会多加管制唐离,也管不了,这二十几年,唐离惹事无数,人越大,惹的事越大,确实无法管。
儿孙自有儿孙福,唐靖月能护则护。
护不了,唐离就自己解决。
父子俩沉默地下着棋,片刻后,唐靖月抬眸瞧了瞧对面的唐离,又出声:“你小子是动了情?”
柳织织被带回的事,他显然已知。
唐离神色未变:“大概吧。”
唐离是唐靖月看大的,唐靖月自然是极为了解,他明白这小子十有八.九是真看上了那柳织织。
他道:“就像你一样,为父看不透那丫头的命格。”
唐离随意地出声:“是么?”
虽然唐靖月是唐离的义父,但唐离自小就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玄学,哪怕看起来似乎很有用。
唐靖月应了声:“嗯。”
不是他妄自菲薄,这世上之人的命格,他都能探知一二,唯独眼前的唐离,他看了二十四年没看透。
如今又多了个柳织织。
他忽然问唐离:“那丫头是不是不正常?”
唐离落棋的动作顿住,他抬眸反问:“义父为何如此说?”
唐靖月道:“你先回答。”
唐离垂了下眼帘,便将棋子落下,他说了实话:“她莫名死而复生,莫名杀不死,而且没有心。”
唐靖月诧异:“这……”
他随即又问:“她没有心,却活着?”
“嗯。”
“她的心呢?”
“被我挖去做了药。”
“……”
唐靖月似一言难尽地看了看眼前唐离,叹了口气,才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好生告诉为父。”
事情虽然离奇,却不复杂。
唐离三言两语,便让唐靖月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后来唐靖月许久没有说话,在想着什么。
唐离便问:“义父素来神通,你觉得她为何如此?”
唐靖月又默了会,缓缓说道:“为父没见过这种情况,还真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定不是人。”
人不会如此。
唐离又问:“那是什么?”
唐靖月稍思,便反问:“你说,之前她明明已经死透?”
“嗯。”
“死人复活,属于还魂。”唐靖月想了想,道,“之所以杀不死,倒有可能是因为她从不是活人。”
“义父的意思,她还能是鬼不成。”
“或许。”
唐离从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理论,他便未答话,一时间,父子俩又都沉默起来,似乎各有所思。
直到一盘棋作罢,唐离道:“我去看看她。”
他站起身。
唐靖月忽然出声:“小离。”
唐离侧头看向义父。
唐靖月叹了口气,说道:“那丫头没有心。”
唐离扬眉:“所以呢?”
唐靖月发现这头次动情的小子,果然没发觉这个严重的问题,便道:“心主七情,无心,则意味着七情缺失。”
七情是什么,唐离不会不知。
他陡然僵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