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语回到办公室，就见苗苗端端正正坐在她办公桌前，目光无神的盯着她的座椅。
“苗苗。”顾初语进来，顺手关上了门，“上班时间，怎么不换衣服。”
苗苗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的，看着顾初语，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包在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弯腰冲顾初语鞠了一躬，“对不起，顾医生。”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我已经准备辞职了。”
顾初语没接她的信封，只是看着她，“我不是人事，做不了你这个主。但是我想跟你说两句，每个医学生到医生，都要经过数十年的努力，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在努力，你的背后，还有你的家人。你想想这么多年，你们都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苗苗低着头，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张芸说就是陪着吃一顿饭，可以有五万块钱拿，我就去了。我爸……我爸他赌钱，欠了四十来万，他把我的钱都扣走了，房租什么的也都到期了。我本来想……就这一次……”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本来以为喝瓶酒的事情，结果我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我也没想到会连累你，早上叶先生跟我说了，我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对不起！”苗苗实在无从表达自己的愧疚，又冲顾初语弯了弯腰。
苗苗的酒量还是可以的，从前聚会的时候，她撒了欢的喝，也不至于醉死。
顾初语眯了眯眼睛，“谁给你倒的酒？喝了多少？”
苗苗老实回答，“乔医生，喝了四个半杯，照理说不应该醉……可能是我没喝过好酒吧。”
顾初语了然，不是酒的问题，而是酒里被下了料了。
她忽然觉得乔妍被封杀，一点都不亏，幸亏她偶然撞到了，否则……
顾初语看了她一会，心底划过庆幸，“你要帮你爸还赌债？”
苗苗咬着牙，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了。能给他的都给了，能做的也做了。您说的对，每个医学生背后，都有很多人的努力，我妈和我外婆那么辛苦供我读大学，实习，是为了让我更好。我不想因为这点钱毁了自己。”
她抬起眼睛，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澄澈明亮，“我也想像您一样优秀，并且相信我一定能。”
但是很快，她眼底的光就黯淡了下去，有些茫然。
可惜了，她就要辞职了。
换一个平台，她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顾初语这样好的指导医生，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九院这么好的资源。
可是想起早上叶妄的话，她眼圈又开始发烫，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冲顾初语笑笑，“顾医生，不管我走到哪儿，你都是我师父。”
顾初语笑出声，“好意思？九院损耗资源把你培养出来了，结果你拍拍屁股就走？”
苗苗一脸无措的看着她，“那我……”
顾初语也不逗她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医院也没辞退你，踏实在这待着。”她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这是我以前住的公寓，本来说卖，一直没时间处理。”
她也没瞒着苗苗，把上次在单元楼下遇到袭击的事情说了，“可能存在点安全隐患，不过物业后来整改了，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现在应该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你钥匙怕，可以找个朋友一块住。”
苗苗住的地方是那种鱼龙混杂的廉租房，一个套房里住好几个人，比起那些地方，顾初语这样的公寓简直就是天堂，但是苗苗还是拒绝了，能保住工作就已经很感激了。
“不用不用，我已经跟朋友都说好了，去她那住几天过度一下就好了。”
刚说完，手机就响了，正是昨天才说好的那个朋友，苗苗看看顾初语。
顾初语示意她先接。
苗苗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就听那边撒开了嗓门道：“苗苗，我这边住不了，我男朋友来了。你要不介意，就来我这睡沙发。不过先说好，听见什么动静，你就当没听见，只能住两天。”
对面的声音太大了，顾初语想听不见都难。
苗苗赶紧挂断电话，说不出的尴尬，为难的要哭了。
顾初语把钥匙递给她，“先住着吧。横竖我也要租出去的。”
苗苗咬着唇，没再矫情，伸手接下了，“谢谢顾医生，房租我发了工资给你。”她又强调了一句，“我男朋友不会过去住的，我到时候找个爱干净的小姐妹拼租，您不介意吧？”
“换衣服上班了。”顾初语挥手撵她，“眼泪擦干，别把情绪带到工作里来。”
苗苗重重点头，擦干了眼泪，准备出去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对了。”
她从包里翻出一块手表，一个打火机，还有一盒烟，放在顾初语办公桌上，“这是叶先生的。”
顾初语看着眼前的“床头三件套”，表情有点欲言又止，还有隐隐的愤怒。
我去，叶妄什么情况。
苗苗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我把他的外套吐脏了，衣服我送洗了，这几件东西是外套里的，我看有贴身戴的东西。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遇到他帮我转交一下，谢谢。”
顾初语这才松一口气，把东西放进抽屉，“好。”
叶妄要是敢把人怎么了，她能拖刀去砍他。
……
中午，顾初语刚忙完，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她以为是苗苗，头也不抬，“进。”
门被打开，来人半天悄无声息。
顾初语疑惑抬头，看见来人，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你怎么来了？”
霍北擎拉了椅子大喇喇坐下，声音些微沙哑，“想你就来了。”
顾初语皱眉看着他，半晌道：“是不是感冒了，嘴巴张开我看看舌苔。”
霍北擎依言伸了伸舌头。
顾初语看了一眼。
才发现霍北擎的舌尖是心形的，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想起一句话。
生个病都是爱你的形状。
“又笑什么？”霍北擎问。
顾初语才不告诉他，免得他嘚瑟，“没什么，看你身体健康，替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