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眼前世界中,迸射起一道流光,璀璨而闪亮。
流光从洛霓凰身上冒出,随波逐流,迅速寻找到目标,直接朝榻上冲去,一往无前,身上带着扑面而来之力。
“嗯?”
它擦过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而是朝另外一个方向奔过去。
回头一看,离不弃才发现,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叶安歌没有丝毫的防备,他自身也没有做好防御,不过,攻击已经袭来,从洛霓凰身上突然冒出,带着猛烈之力。
“嗖!”
叶安歌身体应声一动,不知所措的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在随着动作颤动而已。
“奇怪……”
为什么,它没暗算自己,而是将矛头举向旁边那脆弱一点的叶安歌?
“洛霓凰,你给我好好听着,你在干什么?”
离不弃吼出话语,无上威严。
他的厉喝,却没有获得任何回音。
洛霓凰照样在睡觉,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因为这流光的散失,而更为有力,和之前病殃殃不一样。
这东西……
彩光造成多少影响,这一切都被叶安歌承受!
顷刻,离不弃心疼无比,就像牵连了手足。
他却没有咬牙切齿,而是冷静地直接护住叶安歌。
与之前世界相比,洛霓凰身上的邪恶力量,似乎少了不止一半,可能随着彩光,一直盘旋入了叶安歌的身体。
如此意外,让离不弃开始纠结。
顷刻,叶安歌“扑”地一声喷出一口血,凄凄惨惨。
她口中的鲜血,如不要钱一般喷射,身体同时受到了重创,或许只能死去。
“是……是那些紊乱的气息!”
再怎么说,洛霓凰都不能伤及无辜啊!
离不弃的耐心,最终被彻底消耗干净。
他恨铁不成钢地没管洛霓凰,一门心思想医活叶安歌,索性伸出手,干脆利落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听我的话,不要死。”
她身上的气息,被完全扰乱。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叶安歌挣扎着,想活下去,声音细碎从口中冒出。
她的意思很简单--她很难受呢。
“怎么办?”
不知已说了多少遍“怎么办”,离不弃的身体,一阵冰凉。
“离不弃,别急,等一会儿。若我没想错的话,我感觉……洛霓凰和叶安歌的血脉,刚刚进行了一次互补。”
“互补?这又是什么?”
“你没感觉到,她的身上多出了一根筋脉,而洛霓凰的身上,少了一根?”
“少了一根?!”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这颜色……
那彩带是彩色的,不是血红色的。
但人的筋脉,究竟是红还是白,离不弃都不清楚。
“我不放心她。”
“洛霓凰还好,她不会死得很惨。不过我感觉,她是不是被人控制过?”
“控制?难道这里也有黑衣人加入?”
听到如此消息,他心中顿时一阵寒冷。
天知道!
黑衣人的爪牙总会无处不在,而自己喜欢的叶安歌,也被波及。
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此毁灭横行,甚至还有死亡……
而现在,这样一出好戏,就在叶安歌身上出现了。
“叶安歌,你怎么不给我醒来?”
离不弃根本不知旁边的洛霓凰,身上的气息在不断恢复,甚至有超乎寻常、不似天地之气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充斥。
因为丧失了一条筋脉缘故而愈发强大的奇怪力量,在此时彻底觉醒,蔓延于她整个身上,她整个人如傀儡般木雕泥塑了。
“咯吱”一声,洛霓凰扶着旁边桌上,自然轻快地站了起来。
她往身后稍微瞥了一眼,没收到目光,失落落地继续向前。
就像在表达无法寄托的情。
还没等离不弃回过头去,洛霓凰就已从敞开的门那边走出去了。
施施然走入门外飘飞的风雪之中,露水打着她的眼。
这下雪天,总给人惊喜,给他们留下无数追忆。
她的一双眼中,经历了世事变故荡涤,重新变得清明一片,耀眼闪烁。
“既然如此……那我,得去哪里容身呢?
她觉得这事,就像自己无法越过的坎!
身后的声音,已经被无限扩大的距离拉断。
原本显而易见的帐篷,都已在距离的逐渐拉大下消失。
她举目无亲,思考着之前黑衣人的行动轨迹,微微一笑。
“离不弃,叶安歌,你们都对我如此冷漠,视而不见……但之后我会告诉你们,我,不可能屈服。我,是绝对打不死的。”
说着说着,她的笑容绽开,血腥而浓烈。
她身上依然虚弱,却因为内心燃烧的不灭之火,没有因此倒下,而是将目光投得更为长远了些,投向眼前那一望无际的广袤大漠。
逐渐策马扬鞭,急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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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像有无数组织被拆毁重造,宛如涅盘重生,感觉甚是不好。
因为,她身体无时无刻都要遭遇如碾磨般的欺压,疲倦、劳累,甚至怒气,都在此刻齐刷刷烧到心中,将她的意识吹来吹去,逐渐变得淡薄。
最终,整个世界中的声音,都化成了无数繁忙操作声。
她甚至听到了自己身高开始缓慢增长发出的声音,虽然难以捕捉,但确实存在。
顿时,她泪眼朦胧,感觉自己身体,正被摇晃着。
“嗯?”
不知所措之下,她缓缓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浮在一片血红之中。
就像自己初生时的模样,周围的一切都无比温暖,将她困在其中。
而此时,她亲眼所见,一根泛着着淡红色的筋脉,正扭曲如蚯蚓,朝自己身体内部,一点点探过去。
它不知从何处伸过来,但完完全全没入血红之中,身上颜色被染成红,淋漓尽致血浆纷飞。
在这里,她没有任何痛觉时,都觉得如此插入,是……是很疼的吧。
毕竟,这是筋脉改造,改头换面,可能牵涉到人的生死。
但平白无故地,自己身上,为何会多出一根筋脉?
这东西到底什么用处,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体里?难道离不弃身上并没有?
真是,太让人觉得惊讶了!
逐渐,眼前世界,不再变得血红,泛起血丝无数凌乱,而是被一阵如晴空的暖阳驱散。
叶安歌抬头看去,她惊讶地发现,这种暖阳般的力量,是从自己那根筋脉中冒出的。
此时,她才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疼。
它已落入自己的心底,开始欣欣向荣地生长。
身体朝外散发涓涓细流般的力量。
她的身体也不像之前那样脆弱,感觉这东西,就像填补了她身上的一部分空缺……
真的?
金光对准眼前冲去,通过无数道血管网,将它们尽数染成金色,璀璨而夺目,就如星辰。
如此变化,是他从未想过的。
“真的……是变态啊。”
金光无数,没有消减,还可以肆无忌惮地照亮叶安歌的血液。
她是第一次从如此角度看自己,虽然有些扭曲。
不过,她甚至看到自己的血管……
中间那颗搏动的心脏,像一个泵,不断将血液循环,和肺循环交叉。
之后,她的感知更加细微,几乎可以伸入每条血管中,看到里面或多或少的红细胞,还有血小板之类的物质。
“或许,我会醒呢。我在这里有什么用?对离不弃来说,我还昏迷不醒。”
下一刻,她操纵感知,轻轻着自己体表浮去。
最后,她选择将自己意识重新落在大脑里面,产生神经冲动,逐渐发号施令,苏醒整个身体。
对之前的一切奇遇,甚至身体内部重造,血脉融合,发出金色的光芒,甚至感染到每一根血管的事,叶安歌都不清楚。
但她始终相信,自己不知道的,离不弃肯定明白。
下一刻,她的神志,彻底捕捉到了声音。
“叶安歌,你快醒醒。”
这声音,绵绵如丝,让人心动不已。
而且,它重复了无数遍,就像在传达恳切之意。
“好……”
迷迷糊糊之中,叶安歌想着离不弃,回答了一声。
她的声音听起来渺茫,实际上融入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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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不醒,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但那一根血脉,是如何传递的,我都不明白。”
兀自守在叶安歌旁边,她的身体还没冷却。
刚才洛霓凰的突然消失,是离不弃万万没想到的事。
但如今,他无法挽回她的远去,只能将叶安歌的芊芊玉手,柔怜地牵着。
“我不会欠你的。”
言犹在耳,离不弃抬头望去。
叶安歌的眼睫毛,也开始轻微扇动,就像蝶翼。
她就要醒来了。
一时,玄无敏锐地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叶安歌的身上,因为注入了一条新的筋脉,而变得更为有气质。
她身上随之变化的,不仅仅是天地之气,还有她的感知。
一失足成千古恨,洛霓凰的离去,让离不弃不解,最后却也理解了其中的难言之隐。
“算了,小家伙,我先躺一会,真的很累……”
这是极简风格的“床铺”。
扑面而来就是干燥的草香味和少女的香气。
离不弃没说什么,而是在少女旁边坐下,借着力量,双腿一蜷,就伴着暖暖的气息睡着了。
在睡眠之前,他还不忘揪住叶安歌的手,说了很多遍“你醒醒”。
一句句情真意切。
最终,禁不住困意的袭击,离不弃还是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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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不弃,没想到,我会在如此关键时刻与你相遇,真好……”
好?
混沌之中,他已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拉动了。
但当他想睁开眼的时候,困意又一次袭击他的心,让他无法挣扎,只能继续顺其自然,进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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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不弃,我早就想和你在一起了。”
翻了个身,叶安歌毫不犹豫地枕着草叶,和旁边安静睡着的离不弃一起紧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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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叶安歌,你们都在骗我,就我一个不知道,多么惨啊?你们知不知道……”
他们有没有一颗心,一颗真诚之心?
将自己无情抛弃,自己可是太子,即将成为皇帝,怎么会没有任何价值?他们一定是搞错了。
叶安歌的背叛,离不弃的打击,让殊浩川的心,一度陷入低谷之中,无法自拔了。
他的身上,只有一件软甲,里面的不提,自己甚至已经一文不值,没有什么家当。
除佩剑之外的兵器,他一概没有。
他的单体战斗能力,或许无法和一只稍微厉害一点的野兽厮杀。
身处丛林之中,随时会遭受死亡打击。
他的状态,旋即变得越来越差。
抱怨之词不绝于耳,对离不弃的牢骚,也整天在发。
不过,因为没有同伴,他只能将这些想法都埋藏于心底,暂时保存下来,当做仇恨算账。
下一刻,殊浩川闭上眼,感觉周身困倦,就像被摧残得生命垂危。
他已经靠着树干坐了下去,只感觉身上一阵阵空虚寂寞,从心中点点滴滴升起。
还没多说什么,他已经进入梦中。
不过现在,他所在的并不是普通梦境了--
“这是……”
岁月茫茫,红色火焰在旁边蔓延,一道一道。
他不是飞鸟俯瞰整个世界,而是处于这诡异的符箓中心,沉沉浮浮在绯红色的海洋中,旋转不已。
“这到底是……”
梦的切换是如此突然,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进入符箓之中的。
四周交缠的无数血丝,都透着纤毫毕现的血光,将人的眼灼痛,让他的心也颤动起来,只感觉一阵紧迫扼住咽喉。
“你想回去吗?”
冰冷而没有感情的声音出现,分辨不出男女。
他的心继续狂跳了起来,在梦中也可听到这声音传递。
它的意思?
奇怪,怎么会如此突然。
赴汤蹈火,他的身上,冷汗随即冒出,然后变干。
下一刻,他的眼开始犹豫闪烁的时候,却感觉身体蓦然变轻松了。
“既然如此,就别推脱了。这个符箓,你应该知道怎么去画。让你升上去,好好看看,该怎么做吧。”
这人话题好说,也很和蔼。
殊浩川唯唯诺诺,“嗯”了一声,身体越来越高,逐渐浮在天空之上。
就在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被托举了起来。
已经将整个符箓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