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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情深意浓(1 / 1)

<>无可漫无边际的思索着,看到他现在对自己痴缠成这般程度,不由泛起一股歉意,心中惴惴不安。不经意回想起那些时候,她也曾偶尔发觉,他的目光静静在自己身后追随,但她却不以为意,更不会联想到情爱方面去。因为她从不相信这个高寀一手养大、一手教导、一手栽培、一手提拔重用的亲信,会对自己这个身份可疑的人有意思,而她对自己仇人的心腹也从未有兴趣,即便看见他对自己有异样的眼色,也始终淡然处之。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转而想到,从他的话中可知,他在高寀手下在尚书府里这些年,从没有感受到、也从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温情和真情,就如他自己所说,刀光剑影打打杀杀,命悬一线心生疲倦,只令他觉得沉闷血腥孤独乏味,可见他活得多么压抑和痛苦,所以自己对他一点真心的好、用心的关心,他就喜出望外难以自拔,于是他就很想长久拥有这种从未体验和感受过的心的亲近,所以他才会抓着自己不放。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没想到自己这样做居然打动了他,可见他其实是个极度缺爱的人,透过所有的疯狂痴癫,她看到他不过渴望的是真情和温暖。他卷进了血雨腥风阴谋诡计之中,但他只渴望普通的生活,普通的情爱,憧憬着有那么一个关心善待他的人,自己刚好做了他想要那个人,所以他就抓着自己不愿放手。一瞬间,无可心中的歉意消失了,转而爱怜之心理解之情再次泛滥,比之刚才更为强烈,此时此刻呆呆地望着他,不知如何回应。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何璧良见无可怔怔地看着自己,目光里透着温情的怜惜和真挚的理解,心头不由得一阵欢喜一阵激荡,柔声说道:“来,让我帮你解毒。”说着又要去抱她。无可忽见他向自己伸来的双手,猛然回神,惊得连连退后,歪坐在离他更远一点的位置,惶惑的问道:“你想怎么样?”何璧良怔了一怔,莫名其妙的感到一点难为情,刚才他说那些那么直白的言语,他一点也不扭捏,现在无可要他说,他反而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一句话塞在喉头,半晌没说得出来,只得换了语句,含蓄的说道:“我要帮你解毒,你先得答应我做我的妻子。”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听得他这么说,不由得一愣,既而气愤的道:“你想要挟我?”何璧良急忙道:“不,不,你听我说下去。我……我是……”无可打断他道:“不用说了,说来说去,你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得到我罢了。”何璧良生怕她误会自己,忙道:“不是,不是,我是真心实意诚心诚意的想要跟你在一起,我想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我甚至希望下辈子还能如此。”他听无可没有说我不答应,也没有说我不答应又怎么样这类的回答,而只是说自己想要挟她,不禁心下暗喜,觉得有戏,于是说出了更动情的话。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听他说得甚是真诚,语声极为温柔,心中不禁感动不已。何璧良看无可有点被说动的意思,正要再说下去,却见她淡淡的摇头,说道:“你不用说这些话哄我了,我知道‘血之亲’的毒只能由自己亲人的血来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骗不了我的。”何璧良认真的道:“不是,我没有骗你,你千万别这么想,我真的没有骗你。除了那个方法之外,确实还有另外一个方法。”无可心下一奇,不禁回味着他适才那句话,他不是说“要我帮你解毒,你先得答应我做我的妻子。”而他说的却是“我要帮你解毒,你先得答应我做我的妻子。”由此可见,他并非想要要挟自己,也许他真有办法。继而想到他刚才又没有点自己的穴道,如果他真是为了得到自己的话,他没有不点自己穴道不把自己制住的道理,于是问道:“是吗?是什么?”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何璧良就此以示真诚,说道:“我听高大人说过,是他告诉我的。他说自打你一进尚书府,他第一眼就看你可心,便想着你是我之良配,想撮合我们俩。他很想将你委以重用,但他又怀疑你的身份,所以就给你下了‘血之亲’。后来他告诉我说,‘一庭芳’事情之后,他让你服下了东瀛邪蟒的原毒,虽然不是完全的解药,但是它能克制住‘血之亲’,从此再也不会有性命之危。开始我以为,这毒只是让人失忆,没想到却也有置人死地的危险。他怕我在意你和凌云冲发生了什么,所以就把‘血之亲’禁欲的隐秘和东瀛邪蟒原毒解欲的秘密都告诉了我。他说等大事办妥以后,我和你成了亲圆了房,我就是你的亲人了,到时候我的血就可以给你解毒。所以我要你先答应做我的妻子,你愿意吗?”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听他如此说,顿时想到刚才凌云冲的那番推测:“中了‘血之亲’此毒,如若纵欲,性命不保,它和禁欲有关,既然东瀛邪蟒的原毒不能解毒,只是克毒,如果它不能解除‘血之亲’这条、这唯一一条死亡魔咒,那他给你服东瀛邪蟒的原毒还有何意义呢?莫非中了‘血之亲’之后,再以东瀛邪蟒的原毒解毒,便可以让人失忆之余再无死亡危险?”当时无可说:“也许你这个猜想有可能是对的,可是我不能肯定真的是对的,若是中土的毒物,没有哪个是我不了解的,但是这种毒来自东瀛,个中隐秘之深,也许这其中有的毒理是我尚未了解到的。我可以肯定的是,这毒唯一的解药是自家亲人的血,不过中过毒的亲人,就算是解毒之后,那血也是不能再解别的亲人身上的毒的。假若你这个猜想没错,也得试过了才知道,但是那有一半可能是冒着生命危险。”此时她听何璧良这么一说,便证明了凌云冲那个猜测是正确的。但转念又想到一点,不禁冷笑一声,道:“何璧良,枉你把高寀当作恩师慈父那样尊敬效忠,可惜他只是利用你,拿你当棋子罢了。”

何璧良听她话里满是讥诮之意,一时摸不着头脑,道:“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高大人一直待我不薄,对我有养育之恩,教授之义,做人应该感恩图报,我被他用也是理所当然,何况他对我一向抬爱有加恩宠倍至,我应当为他尽忠效力。”无可恨恨的瞪着他,冷冷的说道:“你以为你自己这就叫忠信诚义?你为虎作伥,还觉得自己很忠义很厚道。你帮高寀通敌叛国,也就没有资格谈什么忠诚忠义。”这几句话尽是讥刺之意,却也是事实,何璧良心知自己做得不对,无话反驳,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我不管什么大义大节,我只是以己之力以报高大人的恩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心思一转,接着他的话头,反问道:“那我你管不管呢?”何璧良心中一动,忙道:“当然要管,其他什么事我都可以不管,但你我一定要管。”无可凝视他双目说道:“好。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成了亲圆了房,可是你的血还是不能替我解毒,那时候高寀的大事你倒是帮他办妥了,可是你的心愿却就此落空,甚至于说不定我会因此而死。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何璧良闻之一惊,这一层他还真没有想到过,经此一提,顿时觉得无可说的很有道理,她身上带有‘血之亲’,如果她和自己圆房真的毒发而亡,还谈什么用自己的血再去救她呢?如果她真的因此死了,自己会怎么办?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见何璧良惊愣怔忡的样子,接着说道:“看来你真的没想过,这也难怪,你一直对高寀忠心耿耿唯命是从,从不怀疑他对你说的话,可惜他还是叫你上当了。”何璧良的内心此时已然错乱起来,茫然的一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高大人会骗我。”无可尖锐的道:“他为什么就不能骗你?你凭什么那么相信他?你以为他真是想给你寻一良配佳偶吗?他要真是想撮合你和我,他就不会派我去‘一庭芳’那种地方。那个地方有多混乱,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明知道我随时会没命,还派我去那种地方,如果我完成不了任务,或是被人玷污,我都没命回去,他根本当我是弃子,他怀疑我的身份,所以用如此狠毒绝杀之计。如果我出色完成任务,据实向他通报,他会继续任用我做他宫中的眼线,如果失败了,他就除掉了一个身份可疑的人,不费一兵一卒,而且悄无人知。高寀向来阴险毒辣,你难道不知道吗?他瞒天过海的手段有板有眼。人家说,高寀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戴着一幅忠厚老实的面具,装得克己奉公兢兢业业,暗地里却干着骇人听闻的勾当。所以他现在仍能稳坐泰山位高权重,表面上看不出一点里通异族的迹象,他勾结建州却打着东厂的旗号。这些内幕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何璧良听得无可这一通分析,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寒凉可怖,忽然间,他想到了那天高寀跟他说的那番话:“要是无可连这点事也做不妥当,把自己搭进去,那她就不够格再在我门下,也不够格做你的女人。她没让我失望,她做得很出色,我很满意,如此我便放心让你和她在一起。”他知道高寀派无可去‘一庭芳’不只是想查探凌云冲的身世,而且还欲试探她的能力。

这时听无可这么一点播,何璧良不禁明白到,高寀其实更想利用无可去‘一庭芳’的机会一石二鸟,一可以查证无可是不是真有失忆,然后放心的用她做自己的眼线,二是如果无可没有失忆,他便可以除掉这个孙承宗派来的卧底。那个时候,无可还不是崇祯皇帝指定到自己身边的女史,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女史,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所有的宫中人都一样,都是在西直门外净乐堂化为灰烬。他清楚的知道高寀利用东厂传递消息的机会作掩护,顺利的和建州互通眼线传递消息。他也清楚的知道孙承宗派到兵部的卧底都被高寀肃清了出来,那些男人或死或伤。孙承宗便又派无可借给高寀看头风之症的机会,混进尚书府查探高寀通敌的罪证,却又被高寀派进宫里做眼线。他可以想象无可在宫中步步为营的辛苦,中毒被控制做别人的眼线身不由己却不自知的悲凉,想到如此种种,不由得心痛之极。

何璧良正自出神,听得无可又道:“他明明知道你喜欢我,却还将我作弃子,他这真是在为你着想、给你寻觅良配吗?他所谓的大事办妥以后,让我和你成亲,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他不过是利用你帮他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旦办成,你也一样成了弃子,到时候你的血究竟能不能替我解毒,根本是悬之又悬的事,那时候他又岂会理睬你?当他费尽心机要拉陇你的时候,只能说明你此时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因为你还有可用之处,但是当你连被拉陇的必要都没有的时候,恐怕就如弃草芥。你越有本事,你就越被利用得很惨,不然你的手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他不过是看你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借口敷衍,安抚你罢了。你也知道‘血之亲’的毒只能由自己亲人的血来解,除此之外有无他法根本毫无所知,你怎能如此听信于他?就算他说的那个方法没有骗你,可那也得试过了才知道,但那仍有一半可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这种方法史无前例,也无记载,究竟结果如何,根本毫无定论,虚无飘渺的事,你又岂能轻信?”

何璧良不禁暗暗佩服无可的心思缜密、思考细微,她的这番推论确实发人深省。经无可这一提,何璧良方有所悟,陡然忆起几年前的一桩旧事,当时,他奉高寀的命令,去追杀一个潜入尚书府的清流卧底,一连追了几个县地,对方武功不差,虽被灭口,但他也被伤了右手,伤及筋骨。由于不能被人发现身份,所以他没找附近的药铺买药,也没找大夫医治,只自己简单的点穴包扎了而已,待回到京城尚书府再医治时,已过了最佳急救期,以至于康复之后筋脉不畅。想到这里,他更觉得遇到无可是自己生命中的天赐良缘。这时听得无可点破当中隐秘,他蓦地想到高寀怕他儿子和他反目,所以不杀任青阳,而且还千方百计的安抚,但他却轻易就把自己深爱的女人用作弃子,他难道就不怕自己和他反目?还是他觉得自己太好利用太好欺榨?或许这些年,自己对他尊敬效忠唯命是从,他已觉得自己可以随意任他摆布,所以连自己的媳妇,他也随意决定生死,完全不给自己面子,一点不留回旋余地。

如果对方武功比无可高得多,是不可能被无可的琴声催眠的,如果无可不以智取,不够机灵,不够随机应变,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无可岂不是要被别人睡了?他派无可去‘一庭芳’,他的意思就是哪怕无可陪睡,也要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务,无论无可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完成他所要求她去做的事。如果无可陪睡才做成了他要求的任务,那他不仅达到了他找儿子的目的,而且除掉了一个身份可疑的人,这确实是一条狠毒绝杀之计。他所谓这是欲试无可的办事能力,欲试她是否够格做自己的女人,但他根本没想无可真的因此而死,自己会怎么样。如果无可就此而死,还何谈后来能有成亲的事情?而且他是知道自己很爱无可的,却仍然毫无顾忌那样做,他那么说其实很可能是个借口,无怪他要找自己专门跟自己谈这个事情,他是怕自己怪罪他,是想安抚自己,免得自己怀疑他,如此看来,他确实有可能是在利用自己,最后我帮他把大事办妥,但我和无可的事还真是悬而难定。如果事实真像无可说的那样,我的血还是不能给她解毒,或者她因此而死,我会怎么办?他把他儿子爱的女人看得重要,却不把自己爱的女人当回事,人心果然是隔肚皮的,毕竟那是他儿子,自己不是。如此看来,确如无可所说的那样,最后一旦成功,自己也一样成了弃子,不无可能。想到这里,他已然对高寀心生一丝忿意。

这时,何璧良坐近无可身畔,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可不自禁地颤了一下,想要挣脱,他却握得更紧,无可也不再挣脱,让他握着,听得他说道:“其实我听说高寀派你去‘一庭芳’我很担心也很难受,可是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如果我一早知道他要派你去,我一定反对,我要保护你,我不怕得罪他。我知道你在宫中过得很不容易,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回来,哪怕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不要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丝毫也不可以。”说着将无可拥入怀抱。无可听他说得情真至深,心下甚是感动。何璧良用两根手指拨弄着她的一缕青丝,让发间的幽香流向鼻端,看着无可安静的靠在自己胸口,心中不由得荡漾起来,伸手去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问道:“答应跟我在一起,做我的妻子,好不好?”无可蓦地一怔,随即推开他,淡淡的一叹惋,摇头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一晚上,这句话何璧良已经听了三次,他不得不郁闷加纳闷,实在不解当中原由,一时心中暗忖:高寀派无可接近凌云冲,查其身世,虽然我嘴上说不在意,但实际上我对‘一庭芳’的事心里很不满,只是不在他面前表露出来罢了。高寀怕因为任青阳的关系,儿子和他决裂,他要离间他儿子和任青阳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给任青阳另外安排个男人,给他们制造点无中生有、以假乱真的绯闻,让他儿子嫌弃她而自动离开她。可是以凌云冲在东厂混的脾性,这是不大可能的,那样倒霉的只会是那个男人,他认定的女人,他一定会抢回来,就算不再喜欢,也是面子问题。于是就只有第二个办法,那就是让凌云冲喜欢上别的女人,不再和任青阳纠缠在一起,那样高寀心烦的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可是怎么能让凌云冲在短时间内移情别恋呢?上哪儿去找一个跟任青阳方方面面都不相上下的女人,不但让凌云冲很快看上眼,还能让他很快爱上呢?

何璧良忽然想到高寀派无可去‘一庭芳’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难说不是为了给他儿子找女人,无可是最佳人选,她够魅力也够能力,如此一来,情愫自生,便好让他儿子离开任青阳。也许无可刚进尚书府的时候,他确是想过撮合无可和自己,那个时候他也料不到他儿子会和任青阳扯上关系,可是,现在情况变了,他想让无可去和他儿子走到一起,以此去掉任青阳这个阻碍,好让他儿子没有和他反目的可能。高寀既然本想把无可许配于自己,这会儿却又想转送给他儿子。何璧良想到这里,蓦的对高寀心生一股恨意。

何璧良凝视着无可的眼眸,问道:“这句同样的话,我已经听了三次,你能不能给我个理由?”无可开不了口,因为她无法告诉他自己做密侦的真实原因,那样会暴露自己的身世和凌云冲的真正身世。何璧良见她低头不语,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分属不同阵营,各为其主,互为敌方,所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无可听到他这话,不经意想起之前到宁夏关那里,孙承宗和自己的一番谈话。当时孙承宗说:“现在你是孤身一人,但愿你不要陷入感情纠纷里去。个人感情跟国家安危比起来,孰轻孰重,这一点你是应该掂量得清楚的。”无可回答道:“是的。我会尽心尽力。”孙承宗说:“这个重任,就寄托在你身上了。”无可道:“孙将军言重了,我一个小女子实在是承受不起。”孙承宗说:“在战争时期,一个优秀的密侦,他的力量甚至超过军队兵力,精良火器,像你这样技艺惊人、机变无双的人才,做好这点事情是不成问题的,关键是,看你是不是处心积虑地去做。”无可回答道:“我尽力而为。”她想到这里,昂起头来,坦然回视何璧良的眸子,说道:“是,我们是敌对双方,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何璧良诚心诚意的道:“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我都一如既往的喜欢你,不管怎么样,我对你都是不会改变的。什么派别分划,身份对立,我都不在乎不去管,你也不要管了,好吗?”

无可正色道:“父仇不共戴天,我岂能不管?”何璧良一怔,道:“你是说,你做密侦是了报仇?高寀是你杀父仇人?”无可愤然道:“不错!我混入尚书府,就是借给高寀看头风之症的机会,帮孙承宗查探他通敌的罪证,将他绳之以法,以报父仇。”何璧良没想到这又是个找高寀报仇的,问道:“我记得你的父亲是浙江名医,他不是病逝的吗?如何被高寀所害?”无可道:“那位名医他是我的养父,我的亲生父亲确是被高寀所害。我本叫无双,父亲原是朝廷官员,却被高寀诬陷,含冤枉死,已经很多年了,我如果不能为父报仇雪恨,枉自为人。”何璧良道:“你父亲究竟因何而死?高寀到底是怎么陷害你父亲的?”为了保护哥哥的身份,无可当然不会告诉他那么细致,便道:“你是我杀父仇人的心腹,你以为我还会告诉你吗?高寀曾在福建做税监时为官不仁,你也知道如今高寀做兵部尚书通敌的事实,但你还是决心追随他,以报养育之情知遇之恩。高寀害死的人何其多,你却助纣为虐,给他效力卖命。你要我怎么和你在一起啊?”

何璧良一时无言以对,刹那间蓦的想到凌云冲的问题,不服气的道:“是,我是他的亲信,但凌云冲却是他的儿子,你为什么可以和他相好?就不能接受我呢?”无可一怔,沉默不语。何璧良瞧着她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难道你是故意接近凌云冲,想从他身上打开一个缺口,然后从他身上套取情报?以此刺探高寀的罪证?”无可心想反正哥哥的假身世他和高寀都信以为真,他现在既然这么猜测,那正好可以掩护哥哥的真正身份,索性承认道:“是啊,你猜的不错。我看高寀在找他身上的标记,估计他和高寀关系不寻常,所以我刻意亲近他,让他对我有印象,方便日后再跟他接触。”

何璧良想起刚才自己只说了一二句凌云冲的不是,无可就不但为他辩解,还打了自己一记耳光,不由得感觉她对凌云冲颇有好感,试探问道:“也许你最初是有那么个想法,但自从那次你在‘一庭芳’和他呆了一晚,你就真的对他动了情,真的喜欢上他,所以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你对他照样紧张担心,对不对?”无可一摇头,注视着他道:“我和你之间的事,你不要把他扯进来,和他没有关系。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是你自己不相信我。”何璧良听她口气颇为委屈,心中一疼,但仍是满腹狐疑,不由得反问道:“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和他没关系吗?”无可气恼的道:“随你的便,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好了。”何璧良一怔,又道:“刚才我问你,‘如果抱着你的是凌云冲,你还会不会像这样挣扎?’你没有回答我,我看你的神情便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其实你并不在乎什么身份敌对,当你知道自己喜欢上的是仇人的儿子,你还是喜欢他,你不愿意和我亲近,正是因为他,对不对?”无可凝视他双目,连连摇头,默然不语。

何璧良见她这般表示,心里七上八下,憋了一下,开口问道:“我问你一句话,我希望你实话告诉我,好吗?”无可惶然道:“什么话?”何璧良道:“你是不是真的对凌云冲念念不忘?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去找他来给你解毒。”这话把无可听得晕头转向,心想:“看样子他确实并不知道凌云冲是我哥哥,要不然他不会以为我对哥哥有男女那种喜欢。他不知道才好呢,这倒是对哥哥身份很有利的保护。”

无可目光如水一样望着他,语气温柔的劝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在‘一庭芳’那次,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什么都没做,无非是切磋琴艺,写写字,聊聊天,仅此而已,你别再瞎猜了好不好?”何璧良看到她清澈纯净的眼眸,禁不住的心动,伸手去抚摸她脸颊,说道:“我也不想瞎猜,可是我看见你一听到他的名字,你就失神呆愣,一听说他有难,你就步履如飞,我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可心思一转,微一侧头躲开他的手,说道:“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你懂得感激我,你就会明白我感激他的心意。我医治好你的手,你说是救了你的命,那他却是真真正正救过我的命的人,我紧张他难道不应该吗?”何璧良好奇地问道:“他如何救过你的命?”无可当然不会说也不能说凌云冲十三年前救自己一事,那就暴露了他们的关系和哥哥现在的身份,于是说道:“那些去‘一庭芳’的人,谁不是胡作非为为所欲为,幸好我遇到的是他,否则我早已经性命不在,我的武功怎样,你不会不知道,他的武功自然比我高,你不会猜不到,如果他对我真的起了歹心,你现在还能见到我吗?还好他不是那种人,我才有机可趁把他弄晕,在我看来,他就像救了我一命一样。他和你一样,喜欢音律喜欢谈天,不管你们为谁效命,在我看来你们骨子里都是正人君子,只可惜,他是高寀的儿子,要不然的话,他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我当他是朋友,听说他有事,只是有些好奇,去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何璧良表示的理解点了点头,说道:“对,你明知道我是高寀的心腹,可你还是不顾那么多医好我的手,你不怕这是给高寀加强了帮手。当初你只是奉高寀之命去找凌云冲身上是否有那个文身,你根本不知道高寀其实是派你去找他的儿子,你们志趣相投,谈话投机,你对他心生好感也是情理中事,我能明白。你的心地真的很善良,你连我这个高寀的心腹都关心,何况是你不知道他身世之前就喜欢了他,也是理所当然。”无可装作不知的道:“我是刚才听你说少公子才知道高寀在找儿子的。刚才的刚才我看见你写的那张纸条的时候都还不知道的,所以才追去看看咯。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宫里的女史,他以为我是‘一庭芳’的人,我也不怕跟他在医馆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碰上面。那次‘一庭芳’的事情过后,我将找到的结果告诉高寀,说凌云冲肩膀上有他想找的那个图案,他听了以后连连点头,我看他欣喜若狂的样子,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高兴呢,原来是这样。”何璧良听无可这么说,心想:“凌云冲只以为无可是‘一庭芳’的艺伎,就算无可刚才和他在医馆碰了面,也不会暴露宫中人的身份,到现在为止,他都并不知道无可是高寀的眼线。一个艺伎姑娘去医馆,也不过是一件很平常很普通的事情,不至于引起他的猜疑。何况无可这么机灵,我相信她能够掩饰过去。”

这时何璧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其时已是初冬,天气寒冷起来了,夜间气温更低。无可见他这一阵光顾着和自己说话,还赤.裸着上半身,便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拿了他的外衣给他披在身上,温和的道:“光着这么久,该着凉了,把衣服穿上吧。”何璧良听她这关切之语里柔情万种,不由得心神激荡,瞬间感到一股强烈的热流从头流淌到脚,再从脚返回到头上,如缠绵的涟漪一般回荡在全身,心神起伏摇曳不定,忍不住一把抓住无可的手,跟着站了起来,凝视着她的双眼,直白的问道:“你要我给你解毒还是要他?”无可脸上一红,问道:“你真的信高寀说的那个方法?”何璧良道:“你也说过,要试过以后才知道,与其被高寀骗到最后才知道真相,不如现在就试,今次我看到了你毒发时难受的模样,我的心很痛,我不能再等那么久了,眼下我就再也见不得你再受这毒的折磨。我要给你解毒,越快越好。”

听闻此言,无可不经意的想到了凌云冲对自己说的那番语重心长的勉励之语:“越有用的人会被人利用的越惨。密侦的命运其实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孤苦无依身不由己的棋子,但我偏不愿意遵循这样的安排,偏要活出自己的色彩,你要记住,你就是你,不要受任何人摆布,你是为自己而活,你要好好活下去,活自己的命,走自己的路。”想到这里,不禁垂泪道:“我有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我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谁。这一年多来,我觉得我自己已经快疯了。我也希望活自己的命,走自己的路,可是命不是自己的,路也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心过了,也渐渐忘了什么是不开心。可是今晚,我终于又找到了开心的感觉,是别样的开心。”说着淡淡一笑,语气里透着欢悦之情。

何璧良的心里一痛又一喜,眼睛里闪动着点点晶莹的泪光,疼惜的道:“我可以想象你在宫中步步为营的辛苦,如履薄冰的艰险,我可以感受到你中毒而被控制做别人眼线身不由己的悲凉。”说着把无可搂进怀中,柔声道:“我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感觉到心中温热,别样温暖。”说着把无可抱得更紧,真挚的道:“我是真心真意全心全意的想要和你在一起,你答不答应我?”无可注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要我答应,我有一个条件。”何璧良欣喜的道:“什么条件?别说一个,多少个我也答应。”无可肃然道:“你先别答应的这么容易,也许你未必做得到。”何璧良一奇,满怀自信的道:“天底下还没有我何璧良做不到的事。”

无可一本正经地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替我报仇?”何璧良心头一震,一时无语。无可又道:“你不能全信高寀说的那个方法,那有一半可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究竟结果如何,根本毫无定论,你先回答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替我报仇?”无可想用自己做试验,如果真如同凌云冲所推测的那样,正如如同何璧良所听高寀说的那个方法那样,‘血之亲’除了以亲人之血解毒之外就可以多一条方法,无可想这样凌云冲的毒也有法可解了,虽然哥哥现在身中‘血之亲’和‘春花散’两种剧毒,两毒互相作用,毒性不受控制,不但毒性混合,而且还发生了变化,但是如果自己的毒真的可以用这个方法解除,哥哥的毒有法可解便多了一点希望。

无可一直在着一部《奇毒谱》,汇集记录各种毒物。曾经中土的医书对‘血之亲’的毒以及解毒方法都没有记载,这次以她自己作试验的结果,便可记载下来。所谓神龙尝百草,作为一个医者,无可这是效法神农氏勇于献身的精神。无可这样做,也是想策反何璧良,以自己为筹码,将他拉回正途。何璧良内心在挣扎碰撞,乱作麻团,自忖:“如果无可就此而死,我就杀高寀给她报仇?我真的杀高寀?杀那个我一直当作恩师慈父的人?杀吗?不杀?但是无可被他害死了,我难道不替她报仇吗?”怔忡半晌,说不出来话来。无可看他为难的神色,思索的神情,淡然笑道:“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只要你记得,如果我死了,你要替我报仇。”何璧良凝视她的眸子,点头道:“好!我一定记得。”口气很是坚决。无可道:“说话可要算话哦。”何璧良真心实意的道:“绝对算话。”无可看他极为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得很甜。

何璧良一见之下,不由得心慌乱跳,不禁想入非非,柔声道:“你可不可以也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无可爽快的道:“你说。”何璧良一听喜上眉梢,看着她纯真而乐意的眼波,只觉心弦撩动,但他的眼神里却显得有一点迷茫无措,坦然说道:“刚才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我给你解毒还是要凌云冲。我不要抱着你的时候,你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你每天陪在我身边,我也会深切的感到,你绝不属于我,对我毫无意义。我不要占有你,我要真正拥有你。我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你,我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你如果还是想着他,你如果真的喜欢他,我可以放手,我愿意成全你。”说着脸色一黯。无可看到他迷茫的眼色黯然的神色,想到他刚才也说过类似意思的话,现在听他又这样说,恍然明白到,他的个性是,不准任何人抢走自己,只能是他放走自己,他很尊重自己的意愿,也很尊重自己。

无可惊觉之间,不禁心中一热,凝视他双目,柔柔的说道:“我都说了和他没有关系,你不要把他扯进来,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不肯信我?”何璧良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握着她手,柔声说道:“你对我这番心意,让我起死回生,今生今世,我不知要如何报答你才好。我只是担心你心里未必真的有我,你只是在满足我的心愿,你叫我怎么忍心呢?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就让你和他……”无可心中大是感动,打断他道:“我明白,我清楚地知道你的感受,如果我心里装着别人,那是你所不愿看到的结局。”既而娇滴滴的道:“可是我已经跟你说过,说过啊,说过不只一次,我没有啊,是你不肯信我嘛。”语气柔弱,兼有委屈。

何璧良看她说这话时无辜的表情,心中一软,再次听到她亲口说心里没有别人,自是一喜,忙道:“我信你!我当然信!”无可注视着他的双眼,认真的说道:“今天之前,我不知道你用情如此之深,我没想到你用情如此之深。”跟着口吻一柔,缓缓说道:“刚才我看见你自刺一剑,我感到我的心在痛,明明知道你刺得不重,明明知道你是假装的,可我还是莫名其妙的担心你,明明知道你在耍花样,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着你的道。那一刹那,我明白到,我对你……也许,也许不只是医者对伤者的关心爱护,其实有……其实……”说到这里,已是红晕满脸。

何璧良听她这番表明情意,心中当真好生欢腾,只见她倏地一下羞红了脸,娇羞的低下头去,知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虽然不知这其实二字后面她会说什么,但也可以猜到一点,只是没听她亲口说出来,他的心里总是不太踏实。何璧良坦白说道:“我确是假装摔倒的,你都知道我是故意的,可你还是跨了过来,我知道你不但没想杀我,甚至连我受伤你也担心。”说着脸上情不自禁地绽开了欢欣喜悦的笑容。无可刚才羞怯的低了头,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笑眸,娇嗔道:“你无赖,你总欺负人家,你真坏。”何璧良笑道:“好好,是是,我坏蛋。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怎么看到你的心呢?”

无可赧然一笑,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一双妙目直视着他的双眸,幽柔地叫了一声:“璧良。”她从来叫何璧良为何公子,适才叫了个何大少爷,此时,她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何璧良听她这么叫自己,只觉心头狂跳了一下,心神瞬时激荡翻涌难停难抑,听得无可转为撒娇般的说道:“刚才,你抱了我的人,可是还没有得到我的人,你不是说你要我吗?”何璧良闻言又惊又喜,心中一阵迷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双眼紧盯着无可的眸子,轻轻的道:“我得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又有什么意思?我宁愿要你的心,我更希望你是心甘情愿,我说过,我不要你受半点委屈,我不会逼你。”无可的嘴角弯成诱惑的弧度,眼光里脉脉含情,娇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没有你?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呢?”说着嫣然一笑,娇柔无限,缓缓将头倚了过去,靠在他的肩头上。精灵使起坏来,比妖姬更具诱惑力,那种纯净中透出的魅惑,无瑕,粲然,杀伤力是无穷的、无可限量的。

何璧良顿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剧,欣喜若狂得当真难以自已,不自禁地侧过头去望着她,激动的目光正好与她缱绻的眼波相汇,四目相对,碰撞出的火花春意盎然十分温馨。瞬时之间,他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之情升腾而起,心中一阵阵激荡,兴奋不已,可是他没有动作,他还有点犹豫,因为他不敢相信,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一个晚上就把无可搞定了。正出神间,只见无可朱唇轻启,听得她柔声说道:“人,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心,是一颗完完整整的心。从此不管何时何处,我们俩同心同在,永不相负。”这句话充满了柔情蜜意的语气和情深意重的涵义,听在何璧良在耳里,字字情长久久绵长,如一泓温泉缓缓在他心里流动,倍觉幸福无限。他听无可的话语中洋溢着欢愉之情、沉淀着许诺之意,只见她眼中柔情似水,嘴角含笑,如此话语,如此神情,直教他疯狂心动,心潮澎湃,刹那间,只觉无限心满意足,实是喜不自胜之极,万分激动得竟呆了一呆,一时竟转不过神来,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似有好多话想说,但一张嘴时,竟不知说什么了,只无比兴奋而温存的轻唤了一声:“无可……”语气里充满了激荡难言欢喜无限,只这两字,却饱含了千言万语。

无可真的是他的真命天女,从这一时、这一刻起,他不仅得到了她的爱,也得到了她的心。此时此际,何璧良看着偎依在自己肩头的无可,只觉喜从天降乐不可支,心中翻腾的欢喜之情无可言喻,一时间百感交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望着无可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眼波里情潮涌动,汩汩流淌出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甚至有一种错觉,恍惚自己处于做梦当中。无可见他痴痴地望住自己,眼中透着大喜若狂而呆愣无措的神情,“哼”的一声,佯装生气,一把推开他,转身说道:“现下我在皇上身边当差,若是哪天皇上心血来潮宠幸于我,封我做了皇妃,到那个时候嘛,你就只能叫我一声娘娘,再也没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叫我娘子了。”说着起步要走。以无可的人才和本事,做个妃子简直是绰绰有余,何璧良绝对深信不疑,一听之下,不由得一急,即刻冲出两步,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同时说道:“我要把你从宫里弄出来,我要你做我的娘子,你只可以是我的女人。”他心急之下,不经意用力较大,把无可拉得猛地回转身,碰在他胸前,撞了个满怀,撞掉了刚才她刚才给他披在身上的外衣。

两人凝目对视,刹那无语。过得一会儿,无可眼光一动,见他的臂膀上、胸口上,都有自己刚才抓伤的指甲印痕,数量很少,但分布比较广,仿佛极细的线一般,带着丝丝的红。无可不自禁的伸左手两根手指,去轻轻触摸他右肩锁骨处的一条抓痕,只觉自己的手指挨到他的肌肤时,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无可抬眼望着他,浅浅笑问:“还痛不痛啊?”语音轻柔,口气颇为心疼。何璧良笑着摇摇头,甜蜜的道:“一点也不痛。”无可眼光一转,看到他左边肩膀上刚才他自刺的剑印和自己咬的牙印,两个印痕靠得很近,她不自禁的又伸右手去抚摸那两个伤印。何璧良怡然的闭上眼,只感她的手心温软柔滑,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抹来抹去,说不出的舒服,只盼她永远的这么抚摸不休。须臾一瞬,忽的感到无可的嘴唇轻轻地吻在了自己左肩的伤印上,他的气血立时不受控的直线上升,本已摇曳的心神,立时激荡到几乎不能自持的境界。当即猛地张开双眼,只见无可正凝视着自己,一双明眸里温情无限,闪着柔和而喜悦的光。她白玉般光洁无瑕的脸上透着一层晕红,含羞的神情里掩不住女儿家特有的腼腆之色,她朱红的双唇在清幽的月光下隐约泛起透明而柔软的光泽,娇美若滴。她的唇角绽开着迷人的笑,暖暖的,亲切而持久,让人如沐春风。

何璧良只觉神颠魄荡难以自控,心中激情狂涌,全身每一根神经都亢奋到了极点,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捧起她的脸,他的唇主动去温暖她的唇,她的手自然地搂紧他的腰,他的脸颊接触着她闪闪忽忽的睫毛,顿时感到有一种出奇的快感。而后他把她打横抱起来,慢慢走向床帷边,靡丽的月色,将两个清丽的人影勾画得越来越清晰。一直梦寐以求的,此刻鸳梦成真。这一夜,何璧良突然得到了想拥有的一切,当温香软玉真真切切抱满怀的时刻,他实实在在感觉到无可就在自己身边,他是怎样的惊诧?怎样的紧张?怎样的惶喜?床帷纱帘之中,一阵温馨缠绵过后,何璧良搂着无可,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始终不肯入睡,仿佛要把她的一切都看进骨子里,包括一个眨眼一次呼吸,她的每个情态他都想深深刻入心里、融入骨血之中。无可见他一直这么紧张的盯着自己,望着他的眼眸,轻声问道:“为什么还不睡啊?”温柔的语气里尽是关切之情。何璧良听她这么问自己,心中暖洋洋的,脸上泛起欢愉的笑容,道:“你不是也没睡吗?”无可莞尔一笑,道:“你一直这样看着人家,人家怎么敢合眼啊?你把眼睛闭上,人家才敢睡嘛。”何璧良浅笑道:“让我再多看一会儿。我怕这只是一个梦,我怕我闭上眼一睡着,醒来你就不见了。”

无可“噗嗤”一笑,说道:“有这么真实的梦吗?你要不信,可以拍拍自己的脸啊。”说着伸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面颊。何璧良感到她温暖的掌心轻轻帖在自己脸上,五指带过一片细腻柔滑,不自禁的抬起手一把捉住她的手,听得无可柔声问道:“怎么样?是真的吧?我就躺在你怀里,你正抱着我,你感觉不到吗?”何璧良道:“我感觉得到,但对我来说,这就像一场梦,明天醒来你还是要回宫里去。我真想每天都可以这样看着你。”无可道:“来日方长,其实算一算,也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宫,到时候你每一天都可以看到我。你说过你会等我,哪怕十四五年,何况只是四五年。难道你等不住吗?”何璧良道:“我绝不是等不了,我只是怕度日如年,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我不要你再受到一丝伤害,我会努力想办法,尽快让你回来。”无可道:“你尽量尽力我就心满意足了,千万不要勉强,惊动了高寀那个老狐狸。”何璧良道:“这个你别担心,我会小心的。说句心里话,其实我真想闯进宫里来找你。”

无可一惊,阻止道:“千万不要啊!这么做太危险了。”何璧良笑道:“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危,我死也愿意。”无可温言道:“过得一些时日,若有出宫机会,我会再来找你的,你等我。”何璧良点头道:“我会听你的话,为了保全你的身份,我不会贸贸然闯进宫。”无可了解他的性格,虽然听他这么答应,但还是怕他冲动之下会冒险闯进宫来找自己,正想开口安抚他,又听得他说道:“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问得很是认真。无可一怔,笑道:“忍着。”何璧良道:“这可忍不了。”无可一急,道:“你……”说了一个字,却不知该劝说什么好。何璧良笑道:“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我想你的时候就做一只风筝,做成比翼鸟的样子,放飞到紫禁城上空,你看见那只风筝,就知道是我在想你了。”

无可咯咯一笑,道:“好啊。我看到那只风筝就像看见你一样。”说着甜美的笑起来,两手揽上他的脖子,温柔的道:“璧良,抱紧我,如果你觉得这是梦,你就抱紧我,这样你就能真切的感觉到我就在你身边,你就可以安然入睡了,好不好?来啊,璧良,抱紧我啊。”何璧良心中一荡,笑着点了点头,双臂一紧,将无可紧紧抱住,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才合上眼睛。两人身子相靠在一起,紧挨着相拥而眠。何璧良闭上眼,很快睡着了,但无可却并没有睡,她这么诱导他,只是想让他快点熟睡,果然很有效。

过得一阵,无可感觉他似乎睡着了,先眼睁一线观察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一看,接着不大不小声的叫了两声“璧良”,见他睡颜安然没有反应,确定他没有听见,真的睡得很沉。他和自己所爱的人睡在一起是如此安心和放松,没有一点防备之心。无可断定他确实睡着了,便想轻轻挣脱他的手臂,可她没想到他睡着了还把自己抱得这么稳稳的,竟然挣脱不了,于是只好伸手把他的手掌轻轻掰开,这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无可生怕弄醒了他,缓缓把他的两只手放好,自己从被子里慢慢一点一点的移动了出来。看看何璧良一直躺着未动,呼吸均匀,神态安详,确定他没有被自己弄醒,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悄然起身,慢慢坐起,抓过床边散落的衣服,轻手轻脚麻利的穿上系好。再回头看了一眼,但见何璧良兀自安睡,这才从腰间衣带里取出了天茄花。

无可回想到刚才他脱自己衣服的时候,看见自己衣服里藏有这小包东西,他平常早就发现过自己随身携带天茄花作为防身之用,这只不过是行走江湖必备之策,他能理解自己这个做法,所以当初他发现之时就不曾在意,在这当口,自己顺从于他,他也不需戒备。无可看着手上的天茄花,心想如果现在给他吃了,等他醒来会不会发觉呢?如果他发觉了,他会怎么对自己呢?如果对方是清醒的状态,趁其不备洒他,通过大量呼吸进入可使他昏厥。

但现在何璧良是睡着的状态,呼吸进去的量不大,只有用水化开,再让他喝进去才行。天茄花有一点点淡淡的香味,不注意是闻不到的,除非嗅觉比较敏锐,而喝进嘴里,就很容易尝到那一点奇异的味道,所以无可忖度何璧良醒来后,凭他的武功修为很可能感知到,也就知道是自己给他吃了天茄花,不由想到他会不会怪自己。无可犹豫了片刻,刹那间下了决心:“大不了杀了我,我就让他杀了我。就算我爱他,我也要做我要做的事,不会因他而改变,况且他走的路是错的,我要拉他回到正途,我不想看到将来哥哥和他生死对决。”想到这里,不自禁的看向何璧良,心道:“璧良,我以自己为筹码,你能明白我对你的这番心意吗?”只觉心下一片茫然,跟着泛起了一股酸楚,忍不住涌出两行清泪。最初她对他的关心爱护只是出于良善之心,她没想到自己终于还是喜欢上他了。

无可沉静了一下心神,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潜运内气,注力指尖,右手倏出,迅捷的点了何璧良的昏睡穴,这下他真个睡得不醒了。无可拉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走到桌子边,将那包天茄花花粉洒在杯子里,倒上一点水,摇晃均匀溶解彻底,端着杯子走回床边坐下,左手掌着他的下巴,右手将天茄花溶液缓缓喂进他嘴里。何璧良不知不觉喝下一包,过得一会儿,药力发作,迷梦般的低声叫道:“无可……无可……”

无可转过身,轻轻走去桌边,将杯子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再走回到何璧良面前,坐回床边,见他睡颜安然,兀自闭着双眼,已进入了迷幻状态,听得他喃喃的说道:“无可,我要你,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凌云冲那家伙把你拐跑。我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真念着他,我只恨,我没早跟你说我喜欢你,倒让姓凌的那家伙捷足先登。无可,你心里是不是真想着他?我要把他从你心里赶走,一定要让你心里只有我,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无可,我的真心日月可鉴,至真至诚。我要把你从宫里救出来,我要你做我的娘子,我要你心甘情愿跟我在一起。无可……”

何璧良迷迷糊糊地说完这番话,又叫着无可的名字,不停的叫着。无可只听得感动不已,越听越想哭,望着他的脸,轻声说道:“璧良,原来你这么这么在乎我心里是不是有别人,没想到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次,你还是心有不甘,也许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的,你只看到我快步而行、紧张担心的样子,你便以为他是我心中的最爱,如果你知道凌云冲是我哥哥,你就不会这么忐忑了,我知道你想做我心中的最爱,甚至你希望我心里只有你这一个唯一的爱。刚才听你说,你一开始并不知道‘血之亲’也有性命之危,你以为只是失忆,我想,当初你知道我中了‘血之亲’,也许那时你是十分欢喜的,因为你不知道这毒有多危险,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忘记过去,从此心里只记得你一个人,而这正是你想要的结果。现在你知道了这毒的秘密,知道我没有失忆,你却担心起我心里是不是有别人。

我告诉你吧,就算有,也只有凌云冲一个,可他是我哥哥,你们在我心里同样重要,你们都是我的最爱,你不是次于他的。我之前是真的不知道你喜欢我,而且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我这个身份可疑的人,甚至在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果决地放我走,你只顾念着我,你都不顾及自己会不会被高寀责罚。你只从我的眼神里就感到是我,哪怕我蒙着面也逃不出你的眼睛,你只凭直觉,你就能感知我的存在,我恍然感觉到,我在你心里,我根本逃不出你的心。我们身份是对立的,我没想过我会喜欢你,可是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已经是你的娘子了,你不要再想我哥哥在我心里是怎么样的,就算我喜欢他,也只下辈子才有这个机会,这辈子我是你的。”说着歪倒在何璧良的身上,伏在他的胸口,双手捧着他的脸,轻柔的说道:“璧良,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我是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的。你不要担心了,好不好?”她知道何璧良此时未必能听见她说的话,但她还是要说给他听。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坐起身子,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冬天天亮得比较晚,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她要在天亮之前要赶回宫里去,夜色隐蔽才不容易被人发现,她只但愿这个晚上朱由检没有传召她伺候左右,虽然这么想,可还是有点提心吊胆,如果皇帝真问起自己今夜为何不在宫中,应该怎么应对?她不怕自己被皇帝处置,只怕连累凌云冲,当此之时,心下一片混乱,思绪无定间只祈求上天保佑皇帝没有传召。但在这个时刻,是个难得的问话机会,她也顾不得再多去思考这未必会发生的事情,只按照此刻的想法行事。

无可望着何璧良,用手摩挲着他的脸庞,轻声唤道:“璧良,醒一醒,我是无可,璧良,我在这儿。”处于迷幻状态的何璧良,慢慢睁开了眼睛,迷梦中看见无可的身影坐在自己跟前,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好似映在水中的倒影一般。尽管他很想睁大眼睛看清个楚,但他的眼皮却不听使唤,沉重得很,眨了几眨,疲软地又闭上了。他在迷蒙中听出好象是无可的声音,心中情动,口中又喃喃的叫道:“无可……无可……”双手下意识地想抬起来抓住无可,可是只动了一动,却抬不起来,他的眼睛半睁半闭,几乎是眯着的。

无可循循善诱的问道:“璧良,尚书府中那幅《溪山行旅图》究竟有什么秘密?高寀是不是在里面藏了通敌的机密?”一句话问得轻柔缓慢,何璧良字字听进了耳里,迷幻交叠之中问啥答啥,迷迷糊糊的回答道:“秘密……那幅名画不是真迹,只是一件仿制品而已。”无可问道:“哦,这个知道。为什么那画后来换了位置呢?”何璧良喃喃的道:“高大人精于装裱,此画他买来已很有一些时日,他亲手装裱以后,悬挂在厅堂,只是摆设而已。”无可了解这个时候的人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何璧良说的确是实话,她并不质疑,又问道:“那为什么高寀最近要把那幅画收起来藏于书房里呢?”何璧良迷糊的答道:“里面有幅《江山社稷图》,他想好好保藏起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大感奇特,听得出了一丝线索,继续问道:“《溪山行旅图》里有一幅《江山社稷图》?藏在哪里的?”何璧良喃喃回答道:“是的……被人盗走了。”无可问道:“画的是什么?”何璧良喃喃答道:“不知道……我没看见过那个图。”无可问道:“那图藏在哪里?《溪山行旅图》里画中有画吗?”何璧良喃喃回答道:“我不知道……高大人没跟我说过,我也没见到过,他只要我找回那幅图。”无可见在此画上问不出什么,转口问道:“高寀和孙承宗一向不和,虽然说不上在朝野上公开对立,却也是两派立场不同的势力,但是为什么这次皇帝预备将孙承宗从宁夏关调任辽东,高寀却上书表明支持呢?”何璧良轻微的摇摇头,喃喃说道:“高大人没有支持孙承宗,其实是推波助澜,跟辽东巡抚王在晋联在一路。”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无可听出些端倪,又问道:“王在晋惟恐搞不垮孙承宗,高寀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帮孙承宗说话呢?”当此时间,朝廷形势内外皆有所闻,朱由检将要准备派孙承宗赶赴辽东对抗建州,这时候西北蒙古局势比较稳定了下来,东北建州虎视眈眈,所以他要调派孙承宗重返辽东战场,再任辽东经略,驻守山海关,统管抗虏事宜。朝中有不少大臣极力主张启用孙承宗。但不巧的是,早年在山海关,辽东巡抚王在晋在遏制后金的战略问题上被孙承宗痛骂,这时正好趁机作梗。他不但亲自上书皇帝陈词利害,还指使亲信言官以各种理由和罪名弹劾孙承宗,甚至言辞凿凿的举证说明他如何居心叵测。主要理由是孙承宗当年在辽东战场上柳河小败的老帐,其中最严重的是,指责孙承宗在天启年间意欲率兵入京,说他这是挟兵震主、居心叵测。事实上当时孙承宗本是进京面见天启皇帝,欲揭发魏忠贤的罪恶,但他洞悉了魏忠贤的诡计,在行至北京半路后毅然返程。这些虽是无中生有的栽污,似是而非夸大其词,却也看着有理,不易批驳。朱由检不偏不倚不愠不火不急不躁,态度不明朗,没有过激回批王在晋及其下属,也没有责怪孙承宗,派他去辽东的打算仍然没改变。高寀在这个时候不联合王在晋对付孙承宗,也不附和这些反对孙承宗的说辞,反而上书表示支持皇帝想调任他的做法,倒真是令人觉得奇怪。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何璧良喃喃的回答道:“高大人就是想让孙承宗离开宁夏关,刚好这时候皇帝想调走他,正在是绝佳的时机。”无可道:“为什么高寀想让孙承宗从宁夏关调走?”何璧良喃喃答道:“孙承宗是三朝元老两代帝师,一生统兵战功无数,高大人知道皇帝敬重于他,不得不有所忌惮。高大人这么做法一是不想让皇帝怀疑他勾结建州,二来他是另有部署计划。”无可一听有新发现,追问道:“是什么计划?”何璧良喃喃的道:“引八旗兵入宁夏关,从宁夏关攻入关内,进攻中原。”无可不由惊愕,继续问道:“高寀究竟是如何部署的?”何璧良喃喃回答道:“断了运送去宁夏关的粮草,引起兵变,战地益虚,便即攻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最近无可在宫中也听闻朱由检要调拨兵粮运送去宁夏的消息,听得何璧良透露这个计划,暗暗吃了一惊,这恐怕是高寀想出来的毒计。这几个月以来,陕西山西两地一直闹灾荒,粮食几尽派发空无,宁夏附近的府城县镇的仓储存粮已现短缺,所以崇祯皇帝只得从京城储备粮仓中调拨过去。宁夏关没了孙承宗,其他将领自是逊色不及,若再无粮草支援,战斗力势必锐减,后金就有机会趁火打劫方便进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大明辽东山海关一带防御坚固,半年前,八旗兵在锦州、宁远一线惨败。山海关之外层层布防,后金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宁夏一带的防御相对单薄,后金便欲绕道山海关以西入寇关内。孙承宗战功赫赫,天启皇帝颇为信任,魏忠贤也一直没敢正面与他冲突,高寀一为免崇祯皇帝疑心他和孙承宗敌对,从而推知他通敌,尽管他察觉崇祯在怀疑他,但明面上他仍能掩盖,所以这个敏感时期,他更表现得依附于皇帝。二是王在晋举证不过是子虚乌有,崇祯皇帝也未必听信、未必改变调任孙承宗的决定,所以高寀干脆附和皇帝,而且也就达到引八旗兵绕攻宁夏关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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