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边塞,月泉镇口。这天上午时分,乔装改扮的信王朱由检一行人已经来到。朱由检头戴竹斗笠,身着白布衣,几名随从侍卫也都扮作仆人模样。这一路日夜兼程的赶路,望去尽是满眼黄土,沙尘蔽日,难得见到人迹,可是这个小镇竟穿梭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朱由检道:“想不到这个边陲小镇,也会有这番热闹景象。”一个随从道:“王爷,我们就在前面的客栈落脚,孙将军的人应该在里面等着咱们。”
朱由检道:“如此一个偏僻小镇,也显得这般的繁盛,可见咱们真有太平日子,哪怕大明天下不再,也可重建贞观、永乐盛世之风。走!”忽然后面窜出三个人,贼眉鼠眼的,耳语一阵,直接冲到几个随从抬的棺材上,朱由检急忙伸手喊道:“诶!”话还没喊完,只见路过的一个年轻男人一把抓住了那三个故意闯碰棺材的人其中一个,揪着那人衣服领口道:“当心一点!”说罢一把松开,把那人推至一边。
朱由检走上去,拱手致礼道:“谢了!”那个年轻男人并不回头,左手一摆道:“不用客气!”一个随从凑近朱由检低声道:“这人来路不明,不可不防。”朱由检道:“我们不也是来路不明吗?别人都没防着我们,我们又何必提防人家。我看眼前这位朋友也许是我们这趟行程的意外收获。”那年轻男人回过头,正是林清风,打量了朱由检几眼,说道:“那几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可能目标另有其人哪。大棺落地,到底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更不愿意看到这位先人受不敬之待,更不想看见月泉镇因哪个糊涂之人有不慎之举而坏了风水,惹是生非。”朱由检点头道:“兄台一番善意,咱们十分感谢。”说着抱拳示谢。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林清风拱手回礼道:“好。有缘走来月泉镇,我当然想你们高兴而来,希望你们也平安而去。”朱由检道:“路上多遇上像兄台这样的有心人,哪怕路不好走呢?”林清风道:“好。”转身向路边喊道:“卖茶的!”走到一个茶摊边:“这壶茶记在我头上。”提起茶壶倒满一碗茶,对朱由检道:“这碗茶我请你喝。”一个随从恐是陷阱,拦住朱由检,朱由检摆手,走到林清风身边,林清风将茶碗递到他面前:“请!”朱由检微笑接过青瓷茶碗,一口喝尽,把茶碗递与林清风。林清风接了放下茶碗,说道:“你喝下这碗茶,可一点也不冤哪。这个茶可大有名堂,它是我们月泉镇的五宝之一,名叫‘十方茶’,一茶在手,十方平安,准保饮者身子舒坦,心境平静。”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扬一扬手中的空茶碗,道:“茶好不如人好,这碗茶该不该喝还不知道。那你这个人倒是值得一交的朋友。”林清风笑道:“一碗茶交一个朋友,这笔生意划算哪。”朱由检报以一笑,道:“我看你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林清风哈哈一笑道:“谁说我不是呢?我是这镇上悦来赌坊的大老板,也是这月泉镇七店十三铺的大当家,林清风。”朱由检颔首道:“林大官人。”林清风一拱手道:“不要客气,你呢?”朱由检道:“在下姓朱。”林清风道:“哦,那我叫你朱老弟。你们几位到这边陲小镇来,自然是有事要办,需不需要我帮忙啊?银两的事儿我倒挺有兴趣的。”朱由检道:“我不是怀疑林大官人的实力,只是天底下有很多事情不是只凭实力就可以应付得了的。”林清风道:“这话我不爱听。”从腰包里摸出色子,抓起茶摊桌上一个装筷子的竹筒,道:“我看这样吧,我们赌一局,就赌一局,大小从天命,怎么样?”朱由检问:“谁先掷?”林清风道:“我是主你是客,你先请。”
朱由检拿起三颗色子往竹筒中一掷,反扣在桌上,打开来看,点数为四五六。朱由检嘴角一扬,有些放心了。林清风笑道:“哈,不错,不俗。我说啊,照你的色子下去,你今后的路会顺顺当当。”朱由检瞄着他嘴角含笑。林清风抓起竹筒,递给一个随从,道:“你帮我掷吧。”随从接过竹筒,奇道:“我?”林清风道:“对。”随从摇了几下竹筒,扣在桌上。林清风打开时手上略施小技,开来一看,点数为六六六。朱由检见之脸色不悦,林清风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今天不是有意承让,我就是让你心里明白,我是个赌徒,而不是个骗子。”朱由检似已会意,拱手道:“我真的有事要办,我先走了。”林清风道:“你是个明白人,你也清楚路该怎么走,路上要当心啊。”朱由检面色深沉的道:“再见。”几个随从抬起棺材,朱由检走在最前面。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到了镇外戈壁,一行人换了身上的素服,改穿百姓日常衣着,丢掉棺材急急赶路,约莫大半日时间,已近傍晚,终于远远看见客栈伫立在眼前。一随从道:“王爷,五福客栈到了。”朱由检开心的道:“是啊,我们终于到了这个地方。走过了宁夏关,又是一番新气象。”解下头上斗笠,沉吟道:“孙将军等了那么久,还是等到了这一天。”快步走进客栈大门,初九立刻迎上,笑道:“欢迎,欢迎,客栈里休息。”把朱由检一行请进大堂。柜台上的福叔见这一行人都是乔过装的样子,问道:“请问几位是来投宿还是来歇脚?”一个随从道:“我们只在这儿住一宿,明天出关。”任青阳从楼上下来,道:“那可不巧了,几天前关外的地方乱起来,兵爷们全都去平乱打仗了,现在关门都还没开呢。看来各位得多住几天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无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只好叨扰贵栈了。”任青阳见朱由检神姿翩然,年轻俊朗,气势不凡,暗暗猜测来头不小,笑道:“这位小爷儿好说话啊。老福,替几位爷儿们安排厢房啦。”朱由检盯着任青阳不动声色。福叔道:“请问贵姓啊?”朱由检道:“敝姓朱。”福叔颔首道:“哦,朱公子你好。我这店哪,这几天多亏了各位爷儿们的关照,房间哪有点吃紧,眼下只有一间,请朱公子委屈一下,暂住一宿,明天哪我尽量解决。”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道:“没关系。”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来,递与福叔,说道:“这是房租,请收下。”福叔接过银票暗暗吃惊,眼色示意,任青阳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数额一千两的。任青阳招呼众人坐下,叫初九摆上几坛好酒,倒酒伺候。任青阳道:“朱公子,哦不,应该叫朱大官人,这一张可是一千两的银票来着。”朱由检道:“没错,这是京城大通钱庄的银票,大江南北、各省各地皆可兑现,老板放心。”任青阳道:“咱们怎么会不放心呢。难得贵客驾临,只是咱们店里一时现银短缺,恐怕找补不方便。”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道:“那就不必麻烦,先存放在老板哪儿吧。”任青阳道:“那怎么可以呢,敝店好象没有这个规矩啊。”朱由检道:“规矩是人定出来的,也可以让人改,老板不用客气。”任青阳道:“那好吧,姑且就为朱大官人破例一次了。不过有言在先,下不为例。咱们现在去准备上房。”说罢转身上楼。朱由检一行人在大堂坐了一会儿,随即上楼进房间去了。坐在旁边桌上的数个东厂人监视着朱由检一行,其中一个说道:“是他?”另一个道:“他是谁?”那个道:“御前一等带刀侍卫吴非。赶快通知大档头,正主现身了。”另一个立即起身,奔上二楼三个档头的房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许显纯陆超等人正在喝茶闲谈,忽听见有人敲门。赵小兴以暗号问道:“天色已晚,敲谁的门啊?”门外的人道:“福禄双全,老刘来给老爷通传,贵客来访。”陆超起身开门,那手下进门抱拳道:“大档头、二档头、三档头。”陆超道:“是哪位贵客来访?”手下道:“御前带刀护卫吴非。”陆超奇道:“吴非?此人乃御前一等带刀侍卫,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事有蹊跷。”许显纯道:“还有谁跟他一起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那手下道:“三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很有气派。吴非一直待在他身旁,恭敬有加。”许显纯脸色突变,道:“陆老三,吴非属于哪一处别宫?”陆超道:“信王府。”许显纯道神色诡异,沉吟道:“信王府朱由检。”旋而阴笑道:“想不到咱们在这儿等来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督公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居然在五福客栈等他呢。”叫手下人出去继续监视。赵小兴道:“老大,咱们东厂这几年可真是鸿运高照,谁敢挡路,谁就倒下,现在就连督公最担心的对手也自投罗网,把他干掉以后,那便高枕无忧,天下太平了。”许显纯得意的阴笑着。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赵小兴转头向陆超道:“陆老三,你有什么高见不防说出来。让我也开开眼界。”陆超哼了一声,道:“他人在客栈,再说也不是在咱们自己手里,还有姓方姓程的那两个在,万一他们连成一气,这个仗可就难打了。”说着不住的摇头,重重叹气。许显纯道:“说得好。咱们不能坐这里苦等,错失良机误了大事,先上门拜访他吧,走。”
朱由检房间,他见几个侍卫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却不动筷子,关怀道:“你们不是饿了吗?吃点东西。”吴非道:“王爷,属下吃不下。”朱由检笑道:“嘴里说吃不下,肚子却急得想吃呢。我们还有很多路还没走完,如果不吃点东西怎么走完剩下的路呢?这个时候保重身体最重要。如果没有你们在我身边,叫我怎么样走过边城呢?”吴非道:“王爷,边关给封了,我们困在这里,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东厂番子随时会来。我想,我们明天就离开这个地方。”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沉思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可是李瑾大人曾经跟我说过,一旦他们出事遭到毒手,我要立刻离开京城,赶到边关去,找孙承宗孙大将军。孙将军曾是先皇的老师,继而又做了皇兄的老师,皇兄曾以孙将军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亲临山海关督师,他栉风沐雨,惨淡经营将近四年,力挽狂澜于既倒,营造了一条令建州鞑子望而生畏的关宁防线,安置战祸难民近百万。孙将军真可谓是劳苦功高,功在社稷,实为我大明之中流砥柱。去年的时候,孙承宗将军等朝中大臣拒绝具呈为魏忠贤建生祠,遭到阉党们的监视。我们这一路上也许会遇上李大人和方阁老的亲人,到时候拿出来桃花标记,他们自会表露身份,跟咱们一起走。”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吴非不放心的道:“可是怎么……怎么认出来他们来呢?”朱由检道:“我有桃花标记,他们有孙将军军令。”吴非道:“可是咱们总不能老困在这里,他们身在何处,我们通通不知道。人海寻人,真是太渺茫了。”朱由检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想明天之后边关仍然封闭,也碰不上清流的人,我们就离开这里回月泉镇,找那个姓林的朋友帮忙,藏在他的赌坊里,静待时机,再行出关。”吴非道:“王爷,你真就这么相信那个开赌坊的家伙?”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他真的是个赌徒,不是个骗子。这个人我很放心。”神色忽的黯然下来,道:“我现在只放心不下皇兄,他知道我逃离京城的事情,到底会怎么样呢?他会生我的气,还是明白我的初衷。”这时房门被急促的敲响,吴非警觉,道:“什么人?”在外面敲门的陆超不答,仍旧使劲敲着,许显纯使了一个眼色:“开!”陆超双手运气劈向房门,门被震开,房间里朱由检等人一惊而起,见进来的竟是东厂三大档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怒目而视,许显纯阴笑道:“别动怒。”跟着抱拳道:“骠下许显纯,隶属锦衣卫北镇抚司、提督东厂督公魏忠贤麾下,率同赵小兴,陆超向王爷请安。”朱由检冷笑道:“不必多礼。”随即慢慢坐下,用一条湿毛巾擦脸,不紧不慢的道:“你们东厂的人可真是无处不在。在这边塞荒野之地,也和你们碰上了。”许显纯阴笑道:“骠下不知信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请降罪。”
朱由检不动声色道:“我也不过是路过此地,奔不想叨扰地方,多生枝节。既然你们已经过来请安了,也就不必拘礼了,退下去,办你们的事吧。”右手一挥叫他们离开。许显纯阴笑道:“谢信王爷体谅。骠下刚刚办完事情,暂无工职在身,而信王爷此时正身处荒山野地,骠下理当担心,追随左右,确保王爷路上无阻。待信王爷平安抵达目的地之后,骠下才回京复职。”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鄙夷的一笑,道:“不必了。我这次微服出巡,就是为了图个方便,你们没有必要为我们耽搁公务。这件事情于情于理,实在不合。你们回去吧。”许显纯道:“王爷贵为皇上亲弟,身系社稷安危,骠下司职锦衣卫以及东厂之位,以保国安邦为己务,自当守护左右,这于公于私,都不容骠下推委。骠下只身随信王,绝不打扰信王爷,万请安心。”朱由检情知东厂是要死盯着自己,被监视上了。
许显纯对赵陆二人道:“陆超,小兴,吩咐下面的人,屯守信王爷房外,日夜不撤,凡失职者,重罚。”赵陆二人应道:“是。”许显纯阴笑走向朱由检道:“骠下先行告退了。王爷请安寝。”转向吴非等侍卫道:“你们也可以安心睡觉了。有咱们的人在,谁也进不来,出不去。”说罢带陆赵二人离开。吴非把门一关,朝朱由检跪下道:“属下无能,让王爷受惊了。请王爷降罪。”朱由检道:“你又何必如此呢?这件事事出突然,谁也阻止不了。起来吧。”朱由检神思飘远,沉吟道:“我现在在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走出这片沙漠。”随即吩咐几名侍卫:“明天咱们都到大堂用膳,我倒要看看那群狗奴才耍得出什么把戏。”当下便叫各人用饭后休息。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第二日晌午时分,方正安和程雅言、凌云冲在大堂同坐一张桌,喝酒用膳。不一会儿就见朱由检带侍卫吴非下得楼来,许显纯和赵陆二人紧紧跟随其后,在凌云冲他们一桌的对面落座。任青阳叫初九上饭菜,走到朱由检面前,问道:“朱大官人,原来你跟许老爷是相识的吗?”陆超拱手道:“是的。还要烦请老板你向厨房交代一声,今天的菜贵精不贵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对初九道:“弄几道拿手好菜,让朱大官人和许老爷大快朵颐。记着一句话,贵精不贵价。”初九点头,立刻跑去后厨。任青阳道:“朱大官人您真是贵人有福,在这荒山野岭之地,居然也能够碰上旧识,你这一趟可走对地方了。”朱由检道:“相见诚如不见,这趟偶遇我也意料不及,倒让我吃一了惊。”许显纯阴笑道:“少爷说的对极了,许某人也是大吃一惊,说起来还真要感激任老板。”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道:“许老爷,你这话好生奇怪,这与我有何干系啊?”许显纯道:“是托了任老板的齐天鸿福,你在这儿盖了间五福客栈,才使得许某重遇故人之子,朱少爷先翁曾有恩于我,大恩难报,这一番巧遇,倒真是老天慰吾之心。”任青阳将二人神色打量了一眼,笑道:“原来两位大爷,居然有这么一段关联,但是我倒没看出来这其中的端倪。”朱由检道:“这倒一点也不希奇,我跟许先生只是泛泛之交,许先生为人厚道,夸大其词而已。”说着便起身,“许先生一番情意,朱某铭感五内,只是无功不受禄,无恩不受拜,隆情厚爱,朱某铭记在心。这一餐饭在下心领了。”转向任青阳道:“请老板等会儿送点饭菜过来。”又向许显纯抱拳道:“失陪了。”说罢转身走开。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赵小兴站起指手叫道:“不要走。”朱由检脚步一顿,却没回头。许显纯道:“坐下。”赵小兴只得听令。许显纯对着朱由检的背影道:“朱少爷施恩不望报,真有令先尊的遗风,既然有缘遇上了,许某不管怎么样,也要报点滴恩,聊表寸心意。”朱由检侧头斜瞥他一眼,冷冷的道:“悉随尊便。”随即径直走上楼梯去了。
在这边桌上落座的的方正安凌云冲程雅言看到对面的一出,三人均是不禁一笑。凌云冲道:“这一老一少倒也奇怪,话虽报恩,却似怀恨,看来你们两位好象也有一点看法。”方正安道:“别人事情我们不要管,我只觉得听起来有点好笑,所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对那位朱少爷这个人有点兴趣。”走上楼梯的朱由检忽然回头道:“任老板,贵店可有卖酒?”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方正安程雅言三人听了,均是一怔,不禁同时回头望向朱由检。任青阳道:“我们这儿不卖酒那还赚个什么呢?朱大官人敬请吩咐。”朱由检走回几步,两手扶在楼梯栏杆上,缓慢的说道:“那么……我要来一坛桃花红。”许显纯虽不明其意,但神色突变,方正安和程雅言心头也是一惊。任青阳很是奇怪,道:“桃花红?没听过这酒的名字。”转身问来上菜的初九道:“初九,你听过没有?”初九摇头道:“没有啊。”任青阳又对朱由检道:“咱们店里呢,可有不少的好酒,状元红了,女儿红了,还有……”话没说完,朱由检摇手道:“没有没关系,除了桃花红,我什么酒也不喝。”说罢走上二楼,回到房间里。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刚一跨进门去,侍卫吴非连忙关上房门,赞叹道:“王爷刚才那一招真是厉害极了,那伙没头的王八全让你给压下去了,动弹不得,痛快。”朱由检道:“我也只是兵行险招,看来他们对我这个王爷,还是有所顾忌,不敢造次。这一次可能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唯一契机。刚才你可曾留意大堂里,坐在我们旁边的那几个人?”吴非道:“王爷你看出了什么东西?”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慢慢坐下,说道:“他们几个一直很留意许显纯的一举一动,但是不大像跟他们是同一伙的。而且我上楼的时候,曾说出桃花两个字,我察觉他们好象有点反应,我在想,他们是否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吴非道:“王爷,倒不如让属下去探探他们的路。”朱由检摆手道:“眼下时机未到,切勿轻举妄动。我们既已坐困危城,事缓则圆,这一阵子谁越耐不住性子,谁的破绽就越大。”吴非点头称是。
第二日晚上,朱由检在二楼走廊上散步,看见对面楼上远远监视着自己的东厂一伙,轻蔑的一笑,索性和身边的侍卫低声攀谈起来。朱由检道:“走过了千山万水,却还是走不出东厂的魔掌之外。”吴非道:“可是咱们走到这里,出了关再走,离孙将军部属那里已经不远了。”朱由检道:“咫尺已成天涯,这一步很难跨过。”吴非道:“王爷,咱们可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抬手打断他的话,道:“放心,我绝不会放弃的,踏出京城之后,我就没有想过要再回头。方阁老,程岱大人,李瑾侍郎,还有那些惨遭毒手的忠臣义士,他们已经踏出了艰苦的一步,现在该是我接替走下去的时刻,我怎么可以畏缩,又怎么能退缩呢?”忽然,听见渐近的脚步声,朱由检一侧头,见许显纯从房门口走了过来。朱由检蔑视了他一眼,故意大声说道:“不应该来的人也来了。”许显纯阴笑着走近,道:“王爷说的对极了,这地方真是来了很多不该来的人。”朱由检冷笑一声,对吴非道:“咱们下楼去喝点茶。”吴非应声跟随而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赵小兴和陆超也跟了上来,赵小兴对许显纯道:“这个姓朱的,真以为这里是京城别苑,乱吵乱骂,简直就丝毫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他难道不知道,他的一条小命就捏在咱们手里,只要我一个不高兴,我在他身上穿出十七八个窟窿来,看他还神气不神气。”许显纯道:“这个姓朱的我早就看不过了,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呢,陆老三你说是吧?”陆超道:“我还没看见那只黄雀到底在哪儿呢。”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许显纯道:“谁是螳螂,谁是蝉,现在还说不清楚。只要咱们这鸟笼一关,那就谁也溜不走,谁也飞不掉。可我是倒担心这鸟笼不牢,有空子可钻,有小路可走。”赵小兴道:“我真不明白,老大你干吗要忍这一口气。论人多势众,就凭他身边的那几个虾兵蟹将,我只要动一根手指头就要了他们的狗命。”许显纯道:“我看这个事情不简单,你们好生看守,我跟去看看。”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下得一楼大堂,朱由检悠闲地坐下,许显纯便在朱由检座位旁边落座。吴非喝道:“大胆,谁让你坐的?”朱由检道:“没关系,这规矩是为循规蹈矩的人制定的,跟那些没大没小、无上无下的的东西讲道理,不等于对牛弹琴,问道于盲吗?”许显纯道:“王爷的训言,金石铿锵,卑职是甘拜五体。只不过没想到,于这荒山野岭竟然能够亲自伏聆,十分的荣幸。”旋即阴笑,道:“这一切也全托王爷私出京城之故所赐。”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端起茶碗,冷哼道:“你管得着本王吗?”许显纯摇手道:“王爷行为举止,不损国体,不危朝政,谁管得了呢。”朱由检针锋相对道:“你眼中还有国体,王法吗?”许显纯道:“卑职司掌锦衣卫北镇抚司都指挥佥事,提督东厂的档头,专事执刑律,检奸犯,惩恶党,以安社稷,心目当中,只有刑法无私四个字。”朱由检冷笑道:“我以为你心中只有魏忠贤呢。”许显纯道:“魏督公忠心朝廷,勤于朝政,上助天子,下辅百官,关心国情,体恤民情,许某这心里一向都有督公在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借题发挥道:“这么说来咱们大明天下真的不能一天没有魏忠贤,如果照你这么说来,真有一天没了魏忠贤的话,那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景况?”许显纯站起,走到旁边桌上倒了一杯茶喝,手抚酒茶道:“不会发生的事情,我是从不会去想的。”朱由检道:“你也从没想过会在这儿碰上本王,现在不也成了事实了吗?”许显纯道:“意外总是会发生的,不过所有意外发生的机会只有一次,今后是一定不会再有的。”
朱由检冷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好象没有机会离开这里是吗?”许显纯阴狠地说道:“是的。”朱由检面显怒色,大声道:“你凭什么这么说?”许显纯手指朱由检,阴笑道:“因为你在我的手里。”吴非喝道:“放肆!”许显纯坐在旁边桌边,阴阴的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一个很放肆的人,从京城皇宫来到这荒野大漠,我许显纯仍然是提督东厂的大档头,锦衣卫的都指挥佥事。”旋而站起,指了一下朱由检。
朱由检盯着许显纯,不动声色。许显纯走到他坐的桌子面前,讥讽道:“而你,离开了京城皇宫来到这里,你还会是个什么人呢?”说罢将茶碗往桌上一扔。朱由检呵斥道:“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做事不要太过分。”许显纯道:“谢王爷的训示,这些话我一定铭记在心。不过恐怕我今后能听王爷训示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森森阴笑离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吴非道:“王爷,你别生气。”朱由检淡然一笑,道:“他这一番话伤不了我的斗志的,如果真的生气,未免太抬举他,也小看自己了。不争朝夕意气,只争万年得失。这句话是魏忠贤跟我说过的一句戏言,却也可以成为我把他扳下来的一句金石良言。”吴非道:“王爷高见。”朱由检道:“千万别让心头喜怒主宰了自己,特别是此刻,半点机会也可以扭转乾坤、创造命运。我们等待的正是这种良机。”再坐了一会儿,便走回去二楼房间,吩咐侍卫们各自安顿,早点休息。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第二天午饭时分,二楼程雅言房间,她正在和方正安还有菲菲一同在吃午饭,程雅言说道:“我们等了那么久了,也不知道边关城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撤除封关。”方正安道:“咫尺天涯,也许这正是我们眼前的处境吧。”程雅言道:“可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方正安道:“真的到了拼死一搏的关头,我是绝不会退缩的。那个姓朱的,很像我当年认识的一个人,不过以他的尊贵身份,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程雅言道:“你当年在京城时间不短,仿佛认识了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是你真正确定曾经相识过的。那么你说那个姓朱的,该是你的什么朋友啊?”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道:“这个人名叫朱由检,当年我随伯父曾到过他的府上拜会,我跟他大概快有十年没见面了。不过他年少时候的样子跟现在又很不同,我觉得他不应该无缘无故的离开京城跑到这个地方来。你爹曾经嘱咐于我,交给他一枝桃花标记,我当年离开京城到登州去的时候,他曾收了那个桃花标记,方便咱们将来相认。”程雅言道:“怎么会是他呢?信王爷?莫非他是带着桃花来的?”方正安道:“我想应该找个机会跟他接近,看看他到底来这儿所为何事。”程雅言道:“可是要走近他,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咱们身边的那一群狗番子就别提了,何况他身边还带着几个侍卫。”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道:“等在大堂吃饭的时候,找个机会希望可以搭上话。咱们叫凌兄跟咱们一起,他这人伶牙俐齿,能言善道,也许能够帮上咱们的忙。”程雅言道:“不得不说,他那张嘴着实厉害得紧啊。”两人旋即想到,那日凌云冲三言两语就帮他们化解了和东厂人的冲突,均是一笑。程雅言道:“我看现在……”话刚刚说到一半,忽的听见菲菲咬下馒头“啊”的一声轻呼,程雅言道:“怎么了?”菲菲道:“这个馒头里面藏着东西。”说着把馒头递过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程雅言拿过馒头掰开一看,里面塞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今夜烈士舞,桃花盛开地下土。”程雅言轻声念了出来,对方正安道:“又是他。”方正安道:“桃花盛开?难道我们一直在等的人已经来了,就是他?”程雅言道:“是的,那个以桃花为标记的清流一定在这儿。”说着将纸条给方正安看,“你看,这上面画有一个桃花标记,还有孙将军军营印章。”方正安看着点了点头。程雅言道:“今夜烈士舞,他也一定知道我们的身份,他是要求咱们今晚跟他会面。可是这地下土是什么意思?”方正安想了想,道:“是地窖?”程雅言笑道:“对,咱们今天晚上一定要去会会他。”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拿过程雅言手上的纸条,看了看,道:“可是你真的肯定,这封密函确实无误?”程雅言点头,方正安道:“我只能肯定这个桃花标记确实没错,这个图案,跟我曾经交付于他的那枝一模一样。”程雅言道:“这个印章绝对不会假。当年我在我爹给孙将军的公文里见过。再说我们现在已经别无他途了,也许冒过这个风险,还能找出一条生路。”方正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今夜让我到地窖去,留在房间里,照看菲菲,必要的时候做我的援手。”程雅言道:“不,让我一个人去,我爹很久以前曾在孙将军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这留言上写着烈士舞,应该跟咱们程家颇有渊源,我去的话,也许可以免去很多无谓的麻烦。”方正安嘱咐道:“那你晚上去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啊。”二人吃过饭,便即休养精神。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房间门口,任青阳端着木盘盛了几盘小菜和一壶酒,正来送饭,“朱大官人,请开开门。”很快,吴非开门出来,站在门口不让她进屋,道:“我们没要东西。”任青阳道:“这个可跟别的东西不一样,只听它的名字‘溜之大吉’,你家官人就一定喜欢的。”朱由检开门出来,笑道:“任老板真是善解人意,可是不知这东西容易吃得到吗?”任青阳笑道:“近在眼前,俯食即是。”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一脸颇有兴致的样子,问道:“但不知这东西是如何弄出来的呢?”任青阳道:“这么说来,朱大官人倒是满有兴趣的了?”朱由检道:“渴望已久,只是求之不得法。”任青阳道:“那好,你就一边吃着呢,一边听我跟我跟你慢慢道来。”朱由检扫了一眼左右走廊上不远处东厂的喽罗,道:“有劳任老板了。”将任青阳让进屋内。吴非道:“王爷,我在外面守着,小心,隔墙有耳。”朱由检微微点头,进到房间里,随即关上房门。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将那一木盘的酒菜放在桌上,开门见山的道:“看你也是个痛快人,用不着跟你绕圈子、兜门路了。直话直说吧,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情?我瞧着你眼下急着要走,是吗?”朱由检坐在桌边,直言说道:“实不相瞒,我要离开这里,烦请任老板帮这一趟的忙。”任青阳问道:“你到底要怎么个走法?”朱由检道:“越快越好。”任青阳道:“你们有多少人呢?”朱由检道:“来时几许,去时一样。”任青阳一拍桌子,爽快的一口答应道:“成。”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忽的站起,似乎不敢相信,问道:“你不用考虑一下吗?”任青阳自信的道:“考虑什么,地方是我的,就怕穷凶恶极的人拦在路旁,也阻挡不了我一步登天。”拍了拍朱由检的肩头,续道:“何况你既然这么的坦白,我也不妨坦白的跟你说,他们看来人多势众,到处布满了暗哨,实在是寸步难行,不过你想走的是地下,那里大道如天,任你纵横,来去自如。是不是?”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一笑,喜悦的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任青阳道:“或许你到这儿之前,曾听江湖传言我这五福客栈有一条直通关外的密道,不怕实话告诉你,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朱由检奇道:“那刚才任老板所说的一番话里‘一步登天’是何意思?”任青阳道:“你放心,虽然没有密道可以出关,可是我会想办法让你走出五福客栈,帮你甩掉那些个咬着你不放的狗番子们。”
朱由检将信将疑,心想任青阳可能是不愿意露出密道这张关键的底牌,于是笑道:“我知道这条密道是贵栈的镇山法宝,用上一趟得花上不少本钱。任老板你是个生意人,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如果这一条路真能助我逃出生天,那它的价值可不比寻常。五千两算是个公道的价钱吧?”
任青阳笑道:“朱大官人,你真是仪表不凡,气势非凡,一看就知不是寻常的人家,你这一条富贵命,当然值得上这个价钱。可是这件事呢,跟银两多寡没有什么关系,你给再多的银两也无济于事啊,你总不是要我现在而今眼目下,用这五千两即刻帮你挖一条出关的密道吧?这好象不能办到吧?对不对?”朱由检道:“照任老板这么说,似乎五福客栈真是没有出关密道?”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正色道:“我骗你做什么?你们早一天走出去,我这客栈就早一天安生,真有密道的话借你一用又何妨呢?既然我已经答应帮你离开,又何必不想多赚一点呢?”朱由检点头,问道:“既然如此,那好吧,就按任老板的意思去做。其实只要能够甩掉那伙狗东西,也是一件快事。那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动身?”任青阳道:“三天之内。”朱由检道:“好,我等你消息。”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张银票递给任青阳,道:“贵栈是做买卖生意的,我总该先付那么一点定头的,这三张都是一千两的银票,任老板先收下。”任青阳接过银票,道:“朱大官人,你真是大人物,大气派。那几个宵小之辈怎么能困得住你呢?你大可放心的走,我会尽快安排你离开的。”朱由检道:“有劳任老板。”任青阳道:“你等我打点妥当,及时通知你吧。”跟着转身走出房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是夜,程雅言手提长剑,独自溜进客栈地窖,等了好一阵,却始终不见有人来会面,失望而回,走上二楼走廊,低头沉思这事是否出了什么问题。“这么晚了还没睡吗?”忽然听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程雅言一下猛然抬头,见是朱由检,情知要求会面的人正是他,心下甚是欢喜,微微一笑,说道:“这地方怎么能让人睡得安稳呢?”朱由检点头,叹道:“是啊,我就是真的睡不了。”程雅言道:“为什么?”朱由检道:“心里头有些事情放不下,解决不了,抛不开。”程雅言道:“那倒真是惹人烦恼。”朱由检闻言,脸有喜色,道:“看来你也是同病之人。”程雅言道:“同病不用相怜,谁又没有各自的烦恼呢?”朱由检道:“只不过是大小不同,各有差别吧。”程雅言道:“那你的烦恼是大还是小?”朱由检道:“说来很大,其实很小。”程雅言莞尔一笑,道:“看似回答了,其实什么也没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笑道:“对不起。”程雅言道:“没关系。我先走了。”说着从朱由检身边错身而过,听得朱由检道:“在这沙漠里等一个寻找桃花盛开的人,你说是不是傻事一件?”程雅言一怔,随即道:“当然是傻事,因为这本来就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朱由检猛然回头,惊讶道:“是你?”程雅言道:“是的。”突然发现走廊不远处有东厂手下走了过来,两人便不再多言,匆忙分别。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回到房间,吴非问道:“王爷,没事吧?”朱由检坐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笑道:“我找到他们了。”吴非道:“他们是谁?”朱由检道:“方阁老、程大人和李侍郎的人。”吴非喜道:“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朱由检浅笑道:“也许是各位大人、忠臣义士在天之灵庇佑,一趟巧心的安排,也许就是我们扭转劣势的开始。”吴非道:“王爷,事出突然,小心背后有诈。”朱由检道:“人可以冒充,但是暗语却绝对假不了。我知道就是他们。”吴非道:“那咱们该怎么办呢?”朱由检道:“把握时机,先发制人,这时候谁先抢得先机在手,谁就是主宰局势的人。”旋而站起,若有所思道:“也许他们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程雅言回到房间,方正安连忙询问道:“那个留言之人,你找到他了吗?”程雅言点头道:“就是那个姓朱的。”方正安喜道:“真的是他?”程雅言微笑道:“我在地窖等了很长的时间,不见有人来,我决定返回房里,没想到在走廊上跟他碰上了。闲谈几句之中,他竟然露出口风,却恰巧正是我们要找的桃花。现在他也回房间了,也许正跟他的伙伴谈论着我们。”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道:“到底我们来到这里是对是错,也实在弄不清楚,不过这么看来,他的身份已经让东厂番子给揭穿了,情势十分危险,我们一定要帮他解困。”程雅言道:“可是我们自己也在困局当中,如何帮得到他呢?”方正安道:“情势至此,反而来得敌我分明了。现在大家都在五福客栈,谁能说到底是谁困着了谁呢?”程雅言笑道:“说的是,龙飞九天,谁人能困?也许这正是我们飞越这里的大好良机。”两人相视而笑。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东厂三大档头房间,许显纯和陆超正在蜡烛底下对弈,这时有人敲门,陆超起身,开门见是手下回报监视的情况,耳语一阵,陆超吩咐手下继续回去监视,关上房门,许显纯道:“怎么了?”陆超道:“刚才程雅言一个人从房间出来到地窖去了,现在已回到房间里。”许显纯道:“看来这局棋势难测,似乎酝酿着变化。”陆超道:“她好象是在等人,可是没有人到。”许显纯举棋不定,眼盯棋盘,却不落子,道:“难道还有什么杀着布局,暗棋我没看出来的?”陆超道:“要动她吗?”许显纯落下一子,道:“这一局走得不错,一直掌握住先封后杀的棋路,既然胜券在握,干么还要走老的路数呢?”陆超嘿嘿一笑,点头称是。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许显纯下到大堂,找到在柜台上收拾帐本的任青阳。任青阳瞥了他一眼,摆出一副不想搭理的神色,随口道:“许老爷,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许显纯道:“许某人有点事情,找任老板谈谈,这边请。”任青阳走到一张桌子边站着,许显纯坐下,似笑非笑的道:“任老板真是色香味俱全,难得,难得。”任青阳道:“许老爷话说在嘴里,可是却从不曾养在心头。”许显纯道:“自古最恨无福消受美人恩泽。”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道:“闲话少说了,急着找我,所为何事?”许显纯道:“咱们那趟买卖,任老板可能都抛到脑后去了吧?”任青阳没好气的道:“干什么呀,现在人不是还在咱们客栈里吗?你这双招子长来看什么的?”许显纯阴笑道:“任老板不要动怒,我只是想起我们那件事快要办妥了,特地前来把余数付清的。”说着摸出几张银票道:“任老板,请点收。”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接过银票,笑了笑道:“事情都还没真的完了呢,许大爷何必这么急呢。”许显纯道:“区区数目,何足挂齿。”任青阳道:“时候不早了,大爷早先休息。”说着就要离开。许显纯叫住她道:“任老板,难得咱们合作愉快,是不是再多来一趟怎么样?”任青阳道:“什么价目?”许显纯道:“两个。”任青阳道:“什么货色?”许显纯从筷筒中抽出一只筷子,在桌上一写一画道:“生擒活捉。”任青阳道:“没问题。”许显纯赞道:“爽快!”任青阳道:“你们的人什么时候来?”许显纯警觉,谨慎的道:“你问这干什么?”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一皱眉,道:“你别那么瞎疑心好不好,我是担心那个时候,一下子来那么多的客人,咱们店里面的东西不够招待的,早点准备,多赚点银两嘛。”许显纯道:“你赚的银子还少吗?”任青阳道:“银两跟老婆一样,谁都不会嫌多的。想必许老爷也是妻妾成群吧,你说是不是?”话中带刺,讥讽了许显纯,转身而去。许显纯看着她的背影骂道:“臭婆娘,毁在我手上的女人比你想的多得多。”手头捏的筷子“啪”的一声被折断,恶狠狠的道:“总有一天,你也跑不了。”气鼓鼓的回去二楼房间。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第二日晚间用过饭后,方正安和程雅言偷偷去到朱由检房间,三人围坐在一起。门外由几个侍卫看守。房中,朱由检拿出桃花标记,说道:“一掌桃花斜,无情人莫问。”程雅言从身上取出孙将军的令牌道:“军令如山,一夫当关。”朱由检笑道:“我们终于走在一起了。”眸子左顾右盼,分别打量了方程二人几眼,道:“在下姓朱名由检。”方程二人随即站起道:“信王爷。”朱由检也站起来道:“咱们并肩作战,不分高低贵贱。只在乎战志同心,同仇敌忾。宫廷之礼,不必理会。请坐。”方程二人相视而笑,随即坐下。朱由检坐下,拱手道:“请问两位义士高姓大名。”方正安道:“一剑光寒十九州,问君剑试天下否。”
朱由检惊喜的道:“万里江山剑下生,纵横四海当悠悠。”说着一把抓住方正安肩头:“正安,真的是你?”方正安笑着点头,也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只桃花标记,正是程岱大人让我交给你的,对吗?”朱由检呵呵一笑,使劲点头,道:“当然记得啊,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方正安道:“这一别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朱由检拍掌道:“真是太好了!自从得知李侍郎大人遇事之后,有两位侠士闯入李府救得他的家人逃出京城,我一直担心你俩的安危,现在能与你们重逢,也放下了我心中的一块大石。”
朱由检转头向程雅言道:“这位姑娘应该就是程岱尚书大人的女儿程雅言吧。”程雅言笑道:“你猜的不错,我正是。你好。”朱由检笑道:“程姑娘。”程雅言道:“家父告老还乡多年,闲居在村野之地,早已只是一个普通乡下老百姓,这尚书二字,还请信王你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吧。”
朱由检道:“当年先皇在位之时,令尊程岱大人曾为兵部尚书,后来魏忠贤咸鱼翻身,把持朝政,祸乱朝纲,程大人不肯与阉党同流合污,自行退隐,可他终究是赤诚忠义之士,而今眼见天下祸乱四起,魏忠贤为排除异己,残害朝中忠良贤臣,程大人终究是派出了自己的独生女替他完成心愿。当年在职之时,程大人的功绩也有目共睹,绝不可湮没,这份功劳苦心,我都记在心头。”方正安道:“你是不是要往孙将军的军营去找他?”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点头,说道:“前些日子,皇兄召奉圣夫人给魏忠贤庆贺生辰,我假装酒醉摔下马来,伤重在王府中休养,趁机溜了出去,后来又睡在棺材里装死人,这才逃出京城。两年前,孙将军任辽东经略,驻守锦州、右屯,积劳成疾,卧病关上,朝中魏忠贤大肆捕杀东林清流人士,诛除异己,把持朝政。因柳河之败,孙将军遭魏阉群小连章弹劾,他不得已只有上奏乞休归里养病。不久,皇兄获准他回乡。那个时候,我在京郊打猎受了伤,本是意外,没想到皇兄真的非常震怒,我顺势说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疏忽大意保护不力,趁机除去魏阉一个得力干将,也为柳河一战孙将军被贬之恨出一口恶气。”
程雅言不禁莞尔,说道:“真难得你想出这样的办法。”朱由检淡淡一笑,继续道:“一年前,西北蒙古、鞑靼兵事紧急,皇兄便再重新启用孙将军,让他镇守西北宁夏关,抵御外敌。这次我跟他本已相约碰面,在京城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魏忠贤的监视,没想到来到这边关前,却遇到了关外兵事骤起。不过如果我没有留在这里,也没有办法和你重遇,说来不知是祸是福。”说着笑了起来。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道:“是的,祸福难料,这一趟就看我们运气怎么样了。现在许显纯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我相信后面还会有更厉害的人物到来。要不然他们不会只盯着我们而不动手的。”程雅言道:“也罢,如果魏忠贤真的要来,我就跟他拼了。”朱由检欣赏又担心的看着程雅言道:“魏忠贤根基深厚,身居高位,孙将军曾经再三叮嘱,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要跟魏忠贤面对面的对上了。”
程雅言道:“难道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方正安道:“也许我们还会有一线生机的。”朱由检转过头看向方正安道:“你有什么看法?”方正安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千山万水来到边关前,却困在这个客栈里面,但是天算难测,我想这五福客栈也许就是我们逃出去的唯一契机。”程雅言道:“你是说,还是要从姓任的老板身上打主意么?我看咱们倒不如硬拼一场,也许还来得安全些。”方正安道:“这个办法绝对没有胜算的。东厂番子现在以不动之法来制横我们的动,我们应该反以出其不意的奇动、妄动来击破他们的不动之势,打破他们的不动之心。”朱由检道:“没错,遇良机可进,遇危机可退,两相皆宜。”程雅言不放心的道:“可是任青阳这人的话真能信得吗?”
朱由检道:“不信的话,只有坐以待毙,相信的话,就算前路凶险难料,也未尝不可以死里逃生啊。”方正安道:“这话说的有道理。雅言,到现在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再怀疑她了。这个风险非要拼一趟、赌一把不可。虽然我从来都不怀疑人心难料,可是我相信天地人间,自有一股正气在。只要这一股正气在,我们就有生机。”朱由检道:“对,只要我们有一双腿,这条路一定可以走下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从怀中掏出那封从菲菲衣服夹层中取出的密函,郑重的道:“这封密函是李瑾侍郎大人临终前托付我一定要转交孙将军的,是这些年来李大人在兵部查到的线索,就因为这个原因,李大人被东厂反咬一口,以至灭门之祸。”说着递到朱由检手上,又道:“这封密函关系到大明社稷存亡,其中包括东厂中有人私通建州。”朱由检闻言脸色陡变,接过密函一看,更是吃了一惊。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东厂是明朝的特权监察机构,如果这个机构有人私通敌方,后果将不堪设想。朱由检见密函上写着李瑾任职兵部左侍郎期间,曾劫获过东厂传至辽东建州的消息,尚未察明出自谁人之手,已遭到灭门。朱由检看罢,当即小心的收起密信,说道:“没想到除了魏忠贤,东厂之中还另有其人深藏不露。如今内忧外患,国家安危,系于一线。”方正安道:“既然你和孙将军本已相约碰面,我想这封密函他是迟早会交到你手中的。不如现下直接交于你吧。”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朱由检点头,说道:“这封奏疏只要送上去,必定会落入魏阉之手,到时只能是废纸一张。朝中往来的公文,都要经过魏忠贤的审阅才能通过,如此重要的机密,李瑾大人自然不能上交,就算呈交于皇兄,也会被魏忠贤扣下,石沉大海。孙将军功高权重,誉满朝野,深受皇兄信任,更手握重兵。在三年前,孙将军西巡至蓟、昌二地,报请以十一月十四日入朝贺万寿节,并面奏机宜。魏忠贤得知后,恐他拥兵‘清君侧’,极为惊惧,绕皇兄御床假哭许久,皇兄亦为心动,当即命内阁拟旨,以‘无旨擅离信地,非祖宗法’为名,令他返关。孙将军无奈,只好返回。事后,阉党利用这件事攻击孙将军‘拥兵向阙,叛逆显然’,只是皇兄没予理会罢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魏忠贤为长久把持朝柄,起初不想与孙将军为敌,反而极力拉拢,进行过多次试探,他曾派亲信太监去辽东劳军,私下送给孙将军两万两白银,却被原封不动的退回,魏忠贤怀恨在心恼羞成怒,先指使言官弹劾,皇兄不听,又在皇兄面前诬陷孙将军谋反,皇兄也不纳。前年那会儿,孙将军的亲信部将马世龙在进抵柳河时,遭到建州骑兵伏击受挫,魏忠贤利用这场小战,指使亲信言官铺天盖地的谩骂和大规模的弹劾,还让户部扣下了本应发放到辽东的二十四万饷银,他更借此叫嚣着要治孙将军贪战失地之罪。此战事不大,却吵得沸沸扬扬,满朝皆知。孙将军只得上书请辞,得到皇兄的批准,但是皇兄也警告魏忠贤说‘若吾师有不测,即治汝之罪。’去年的时候,孙将军等朝中大臣拒不为魏忠贤建生祠,开始遭到阉党们的监视。魏忠贤一直想对付孙将军,却也心存忌惮。”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道:“现下东林一党几乎遭魏忠贤诛杀殆尽,孙将军势单力孤也无法支撑。有了那次的前车之鉴,所以这次孙将军只得留守关外,不敢擅自进入,以免给魏忠贤落下口实,遭到莫须有的罪名加身,反倒保护不了由检你了。”朱由检道:“没错。魏忠贤视孙将军为眼中钉,几次三番设计诬陷。虽说我离开京城,皇兄会担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若还待在京城,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我每日装疯卖傻,吃喝玩乐,魏忠贤仍是心中起疑,他就怕我跟孙将军搭上联系。”方正安道:“现下咱们要想办法送你出关,就算不能找到孙将军,至少也要先离开这里,甩开尾随的那伙狗番子们。”
这时听见门外吵了起来,朱由检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三人听出门外那声音是东厂赵小兴带了几个喽罗来到。“你们在这儿守着。不用理会其他东西。”喽罗们应道:“是。”赵小兴又吩咐道:“你们俩就守在这儿。”吴非道:“咱们只管在这守着,不管是什么阴阳怪气的妖物,还是野狗拦路,一概不理他。”其他侍卫齐声道:“是。”赵小兴手一挥,众侍卫一起警备,只见一朵小花拈在赵小兴手上,那是他的撒手锏天花烟。“我还没放呢,你们怕什么?”赵小兴阴阴的道。吴非负手而立,道:“别理他,废铜烂铁,只能用来对付妖神鬼怪罢了。”赵小兴道:“那好,咱们就走着瞧。看看这根钉,到底钉死谁了。”阴笑着离开。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送走方正安和程雅言,吴非端上饭菜,请道:“王爷,请用饭。”朱由检道:“我吃不下。你们先用,不要等我。”吴非道:“王爷,你跟那两位朋友遇上了,怎么你好象不高兴的样子?”朱由检道:“我想问你几句话,你要坦白的跟我说,好吗?”吴非道:“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实。”朱由检微微点头,道:“这几年间,你在旁边看见、听见的,忠臣贤良被杀、被害、被逼退,你心里有什么样的感受?”吴非道:“非常难受,不忍目睹。”朱由检道:“你觉得他们死得冤枉吗?”吴非道:“简直是痛心疾首。”
朱由检道:“那么你痛恨迫害他们的人吗?”吴非道:“吴非跟魏忠贤、东厂番子不共戴天。”朱由检点了点头,道:“那么你到底怎么看待纵容东厂、祸害天下、残害万民的人,怎么样?”吴非道:“呃…属下,不知道。”朱由检低叹一声,说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面对、不想知道自己心里面的感受?这些年来,我心中只担心一件事情,东厂荼毒,魏阉横行,客氏专宠,我们大明臣民自然对他们恨之入骨,可是天下人会怎么对待他的皇帝呢?他们心里是否也燃着一团怒火,只是敢怒不敢言。以后的天下又会怎么看待皇兄?这样的日子越长久,皇兄的命运越令我担忧。”说到此处不禁连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