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感觉自己还沉醉于胭脂的软柔中的时候,石亭之外忽然传来了朗朗的说笑声。紧接着,有两个老者就并肩走入了石亭。
其中之一,长着满脸络腮胡,他头戴斗笠,身披簑衣,腰挂鱼篓,手持细鱼竿,全然一副渔者打扮。风花见这独特装束,明明有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觉,但一时之间偏偏又想不出来这渔者是何人。
事实上,风花也未及细想,因为渔者旁边那白发白须白眉的老者,风花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老者,正是风花的师父妙手道长。
风花慌忙放开胭脂,恭敬叫道:“师父!”
妙手道长听到叫唤,不禁一愣。那表情说明,妙手道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风花。
妙手道长回过神来,将手中佛尘挥了两挥,说了一句:“无量寿佛,风花徒儿,你怎在这里?”
石亭另一角的矮骡,似也认出了妙手道长,它站在那里,极亲热地嘶叫着。妙手道长轻喝一声,矮骡这才乖乖地安静下来。
渔者听妙手道长叫风花名字,点头说道:“原来是花儿,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妙手道长见风花面现茫然之色,便介绍道:“风花徒儿,你想不起来了么?他是雾湖渔者。你小时候见过的。”
风花这才恍然,他连忙恭身作揖拜道:“原来是雾湖前辈,晚生风花多有失礼,还请前辈见谅。”
雾湖渔者哈哈一笑,口中说道:“花儿不必多礼。”
风花直起身,看着二位老者问道:“师父,前辈,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妙手道长拈须说道:“为师和雾湖老儿云游四方,到这里也只是碰巧路过。”
风花心中纳闷道:“这么多年来,我师父明明在莲花观静修,此刻他却怎么和雾湖前辈云游起来了?”
风花待要细问,妙手道长却先问话了:“无量寿佛,这女子是谁?”
风花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胭脂自动情拥吻被二位老者撞破之后,她就似娇羞少女一般,一直背对着妙手道长和雾湖渔者站立在那里。
风花心中既纳闷,又好笑,因为按照常理,胭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娇羞得这般田地。
风花有疑问归有疑问,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回复了妙手道长:“师父,徒儿忘了介绍了,她是胭脂姑娘。”
说着,风花就示意胭脂转身。
妙手道长和雾湖渔者见眼前这对年少男女这般模样,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胭脂在风花的坚持下,悠悠地转过身。
转过身的胭脂就不再有娇羞模样,而是不卑不亢地招呼了一句“见过两位前辈”。然后,她抬起头,落落大方地看着妙手道长和雾湖渔者。
火堆还在燃烧,摇曳的火光照耀着胭脂的脸面和身段,看起来很是楚楚动人。
妙手道长和雾湖渔者本是呵呵笑着的,可当他俩看清胭脂的脸面时,笑容顿时僵凝在了脸上。
两位老者无言地面面相觊了一会,而后,雾湖渔者忽然问道:“花儿,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风花看雾湖渔者问话的态势不对,心中不禁一惊。
“没……没做什么。”风花说这话时,心虚地看了一眼他师父妙手道长,“我只是吃了她的胭脂。”
妙手道长笑容全无,面色极为凝重。
妙手道长这样的神情,在风花这么多年的印象几乎是从未见过的。
“只是吃她的胭脂吗?”妙手道长的问话简直让人窒息。
风花实话实说道:“徒……徒儿对她还.……还有些动心了……”
说到这里,风花看了一眼胭脂,接着又毅然说道:“不过,师父,还有雾湖前辈,我愿意动这心。”
风花似乎怕妙手道长和雾湖渔者觉得自己不够坚定一般,于是他又重复了一句:“我愿意。”
“哎——天意如此!”雾湖渔者听言,顿足叹道,“天意如此啊!”
妙手道长看起来也是满脸的惋惜。
风花不知所以,只得问道:“师父,雾湖前辈,你们到底怎么了?”
雾湖渔者将手中的细鱼竿在地上敲了敲,口中说道:“不是我们怎么了!花儿,是你。是你啊。”
“我?”风花强笑了一声,“我吃她的胭脂,对她动心,这能怎么样?”
雾湖渔者听风花如此说,急得对妙手道长说道:“妙手老儿,我不说了,你来说吧!”
妙手道长本来一直未语,但雾湖渔者这么说了,妙手道长才拈着白须,沉吟道:“风花徒儿,吃了她的胭脂,你这病怕是就难根治了。”
风花一听是这事,悬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
“师父,雾湖前辈,你们多虑了。”风花的笑容很是轻松,“再有十一个,我就可吃到你们所说的人数了。这样一来,我这旧疾哪有不治之理!”
妙手道长和雾湖渔者仍是在摇头。
风花见二位老者依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退了去。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
风花不解地问道:“师父,雾湖前辈,你们倒说说,我吃了胭脂姑娘的胭脂,怎地反而治不了病了?”
妙手道长和雾湖渔者却同声说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胭脂始终没有说话,但她听了这话,只得据理力争道:“二位前辈既然把话头都牵出来了,怎么临了又遮遮掩掩起来?”
风花生怕胭脂意气用事,如此一来,她很有可能会对妙手道长和雾湖渔者有不敬之语。风花考虑到这一点,便连忙说道:“胭脂姑娘,你且莫介怀,还是让我来说吧。”
胭脂听了,张口还要说话,但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隐忍住了。
风花感激地看了胭脂一眼,然后才对妙手道长以及雾湖渔者说道:“师父,雾湖前辈,就算我这病治不了,只怕也无大碍,这些年,我不照样是好好的吗?”
妙手道长和雾湖渔者闻听此言,叹息愈发地沉重起来。
两人仰头,悯然说道:“这天下,怕是真要不太平了!”
话音未落,本来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不知怎地,忽然就灭了。
矮骡被这变故惊得嗷嗷直叫。
石亭之内,瞬间陷入漆黑之中。
风花的双眼还未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时,漆黑之中就骤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这吼叫,听得人心肝直颤,毛骨悚然。它如妖魔出笼,又似巨蟒出渊,顷刻吞没矮骡的嗷叫。
风花惊吓之下,睁眼醒来,这才发现,刚才所遇,原来却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