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浴室，柳丞之把原墨放到一边，自己走了进去。
原墨静静的伫在浴室门口，注视着蹲在浴池边调水温的青年。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眉头颦在一起，表情有些不耐。
这种没有丝毫掩饰的厌恶与不耐，是殷瑞面对他时惯有的表情。
原墨垂眸，他已经从最初的惊愕冷静下来。
他长长的睫毛上被灯光映照着，打下的阴影掩住了他眸中的凉意。
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殷瑞触了他的底线的那一刻，他们就完了。既然如此，他就会绝不会再见他。即使痛苦到窒息，即使思念到无眠……即使他，还爱着他。
但他却没想到，殷瑞会提出‘包养’这个词。
原墨不否认，他的确是心动了。因为在他与殷瑞以恋人身份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里，对方总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同他亲近。
但是，换做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就不一样了。
只要他想，无论是怎样过分的事情，对方都无权拒绝。
原墨黑色的瞳仁里闪过一道暗光，重新将视线放到柳丞之身上。
他还在影视大学念大三，不过二十一岁，正是一生中大好年华。
他曾经最爱找的，就是这样的大男孩。既不过分青涩，也没有入了社会后的职场人所具备的圆滑与老练。
而现在，这个大男孩儿正垂着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白皙修长的手随意的拨弄着浴缸渐升的水面。
原墨后退一步靠在门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冷不丁开口道：“脱衣服。”
此时，浴缸的水已经满了。柳丞之关掉水龙头，站起来，慢条斯理的走到架子上拿了一条毛巾，认真地将手擦干。
然后才斜眼看了原墨一眼，道：“老头？你在和我说话？”
原墨却不再同他废话，只三个字：“脱衣服。”
柳丞之闻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原墨一眼，抬起手放在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上。
原墨眸色暗沉，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听话的脱衣服时，柳丞之突然负手，下巴一扬，骄横道：“你让我脱，我偏不脱，你奈我何？”
原墨皱眉，“你似乎搞错了立场。你已经不是我的恋人，所以你无权拒绝我。”
柳丞之翻白眼。他一步步走到原墨面前，上半身微倾，直直的望着他的双眼道：“我说金主大人。你才是搞错了吧。养条狗还得喂个粮呢。你这儿一没给我钱二没给我权三没给我剧本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但原墨却不向最开始那样好说话，道：“既然如此，这段关系也没有开始的必要了。”
他说：“再见。我原墨不养不听话的宠物。”
说完果真毫无留恋的要走，柳丞之耸肩，果然同一张牌出两次就没用了。之前也是原墨没搞清楚状况，才会被他唬住。现在他冷静了，自然不会任他撒野。
这倒也没什么。
不就是献出身体么？说到底，这不过是虚拟机里的游戏而已。况且，比起今后被那个爱慕原墨的人设计的被富婆看上刁难，原墨真是再好不过。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和原墨发展成那种关系，他竟然也没觉得那么排斥。甚至觉得对方这种‘分手后绝不会再看你一眼’这种爱情观可爱的不得了。
于是柳丞之也不拖沓，在原墨打开浴室门就要出去的那一刹那，抓住自己的衬衫领口用力一扯！
嗤啦一声，衬衫被撕开。
有几颗纽扣不经拉扯崩弹出来，其中一颗在光可鉴人的瓷砖上滚了数周后，绕到了原墨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前。纽扣停止转动的那一刹，原墨停下脚步。
他转身，就看到柳丞之蛮力撕开的衬衫下，有两颗红豆若隐若现。
他眯起眼睛，视线沿着对方的身体从上打下看了一遭，道：“继续。”
柳丞之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一边恨恨地嘟囔着什么‘不知羞的老色鬼！’，一边把脖子一扬拉链一拉皮带一扯露——裤子滑下，就那么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
原墨心里呀了一声，面上不显，眼神却停留在柳丞之的内裤上。
柳丞之大约是豁出去了，恨恨道：“老色鬼看看看！让你看个够！”
他把下身仅剩的小内内褪下，全身只着一件坏掉的衬衫。
原墨抿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柳丞之任他看。
他随手把额前的头发撸到脑后，颦眉喃喃道：“有那么好看么？真不知道有什么可瞧的？又不是没给我洗过澡？这么稀罕。”
说着，他肩膀向背后一拢，最后那件遮挡的衬衫也顺势滑到地上。
他踩着落地的衣物，绕过原墨一把合上浴室的门，这才回头，双手抱胸，粗声问道：“好了色老头，这下满意了吧，你还要做什么？”
原墨看他这副摸样，突然觉得好笑，升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于是他展开双臂，道：“替我脱衣服，然后，服侍我洗澡。”
果然，话一说完，对方的眉头就狠狠地皱在一起，满脸嫌恶。
原墨却依然张着双臂，等他行动。
一秒，两秒，三秒……
原墨以为对方终于放弃，正要放下手臂时，脖颈前搭上了一双漂亮的手。
那真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手。手指细长，指尖圆润，肤色白皙。
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一双娇生惯养出来的人的手，还是他养出来的小孩儿的手。
现在，这双属于他精心照顾养大的小孩的手，正在为他宽衣解带。
他将视线从手移到手的主人脸上。
只一眼，他的喉头便动了一下。
对方的脸，现在红得滴血。
原墨只觉脑子轰鸣一声，下面的兄弟就那么……石更了……鼓囊囊的，及其显眼。恰好就被解到衬衫最下面一颗纽扣的柳丞之瞧个正着。
柳丞之不再继续了。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正想硬起声音找回点儿刚才霸道总裁的影子，身体被人大力一推。原墨后退几步堪堪站稳，就被迎面一脚踢中小腹，整个人就这么倒在了盛满水的浴缸里。
原墨划拉两下水从浴缸里站起来时，就看见他的小孩儿怒着一张脸，怒气冲冲道：“妈的变态！臭老头！死基佬！色/情狂！老子不陪你玩了！什么金主小白脸，你找别人去。老子不干了。”
原墨冷下脸，刚才的情动也冷却下来。
“所以你说的包养又是耍我么？”
原墨的声音像是掺着冰，凉飕飕的，“殷瑞！到底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我？你当我原墨是什么人？！”
他踏出浴缸，一步步逼近柳丞之。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湿答答的脚印，像是索命的水鬼。
他将柳丞之锁在自己的双臂与墙壁之间，道：“殷瑞！我告诉你！我可以原谅你一次两次。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借此为由肆无忌惮！”
“变态？臭老头？死基佬？色/情狂？呵，你倒是真的胆大！你以为敢对我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什么下场？还是你真的以为我不会动你！”
质问一句接一句。
柳丞之低头，一脸生无可恋：完了，踩地雷了（T﹏T）。
这种表情被原墨视为无声抵抗。
他怒气上涌，捏住柳丞之的下吧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冷冷道：“殷瑞，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么，就按我说的，安安生生的做我的宠物伺候我，我还可以勉强护着你。要么，立刻滚出我的视线，滚出原家，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我还可以看在多年情份上饶你一命。”
他说，逼近柳丞之的脸，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说，你选哪个？”
柳丞之苦逼脸：你饶我可是你家那位不饶我啊！
见他沉默，原墨有一次逼问：“说！你选哪个？”
柳丞之瘪嘴，心一横，双手环住原墨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一触即离。
之后，柳丞之擦擦嘴角，道：“这下够了吧！臭老……”
原墨：“嗯——？”
柳丞之呼出一口恶气，改嘴：“叔叔！原叔叔！墨叔叔！”低头不肯在看他。
原墨在他看不到的空档里，眼中闪过一丝幽深的笑意，声音却依旧冷冰冰。
“你觉得这点分量就够了么？你当真以为我这么好糊弄么？”
柳丞之抬头：“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够？说明白！”
原墨冷笑，捏住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这一吻极其霸道，不留余地。长舌长驱直入，肆意搅动。两人身体相近，原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柳丞之的肌肤，冰冰凉的，难受极了。
柳丞之被迫承受这一吻，等了不知多久，对方才放开他。
此时柳丞之早已软成片，非得靠着墙才能勉强支撑，只是那墙壁凉凉的，比原墨身上的凉意更甚。于是在原墨把他扯到自己怀里时，柳丞之半推半就的趴了过去。
原墨看他难得乖巧的样子，眸色深沉：“这才有点宠物的样子。”
柳丞之气喘吁吁，努力抬起一双眼狠狠瞪他。
殊不知，他这副面色腮红眼含秋水的模样让对方看了，反而更激起对方压抑已久的征服欲来。
原墨素来不喜那等强迫行径，此前也是真打算放过殷瑞，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好死不相往来。
但是既然对方好死不死的，非要说说什么包养什么金主，那就不要怪他今后不肯放手了！即使放，也要等到他腻了的时候！
柳丞之哪里知道这些？嘴里那句‘变态’‘臭老头’在喉咙里翻转无数遍，最终被他强行咽下去，换成一句腔调怪异的‘我谢谢你了墨叔叔！’。
才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一声喷嚏。
原墨压下关心的话，拦腰把对方抱起来送到卧室里，掀开被子给人盖上。
柳丞之一到床上就把自己裹成一个团儿，离得原墨远远的。
原墨好气又好笑，最终没说话回浴室洗澡去了。
柳丞之见他进去，咬着被角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一副要把原墨生吞活剥的模样。
可大约是真的折腾累了，没滚多久，眼皮就一搭一搭的开始打架。
原墨出来时，柳丞之已经睡熟了。侧着身子，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黑色的床单上极为明显。
原墨擦着头发的手一顿，继而叹气。
这孩子，睡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呢。
他放下毛巾俯身给对方盖好被子。凑近时恰好听他从嘴里蹦出一句‘色老头’。
原墨苦笑，摸了摸对方的头。
“这世上，也就你可劲儿的嫌弃我。”
他摇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明明我一点也不老。单靠这张脸出去也能吊不少人回来。”
柳丞之的呢喃还在继续，时不时蹦出一句‘变态’‘老头’来。
原墨接着自言自语：“我变态，你也变态！小变态！不过就大了你十五岁，怎么就这么嫌呢。”
正待起身，又听他说一句‘墨哥哥’。
这一声后，原墨立刻柔和了眉目，俯身在柳丞之的额头亲吻一记，道：“我在，瑞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