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晴空万里,冬日灿烂,清风徐徐。
牛山岭沉浸在节日即将来临的温馨之中。
以前,祭祀烧纸,本地发生几起很大的火灾之后,差点闹出人命,政府严令明火上山,一律以花代纸。
骋伟和心桐一早起床,一同到镇中心繁华地段购买鲜花。每人一捧,黄亮亮的*,娇艳动人。
冯有梅和宁宁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同样一手一捧花。
一行四人沿着宽阔的柏油公路朝牡丹湖方向慢行。
牡丹湖东边,夕阳乐园的正对面,一座傍水耸立,峰顶曲线酷似静卧少女诱人睡姿的女儿峰。就是心桐妈妈长眠的地方。
心桐在湖边分岔口突然停顿片刻,凤眼微眯,举目望向女儿峰。
女儿峰的山上松树苍翠,山路依旧平缓狭窄。
“走吧!”冯有梅低声说,“你妈在等你。”
四人抬脚,步伐沉重。
沿着山脚一条羊肠小路,经过一段平缓的山坡,一座不起眼的坟茔出现在四人面前。坟前石碑刻字清晰,碑面干净清秀。
骋伟注视石碑,泪水朦胧,心脏抽搐。
蔡老师,不,我应该称呼您一声“妈妈”,我来了,来得太迟。我要告诉您,妞妞,我已经找到了,她即将成为我的新娘。我发誓,一生一世好好宠她,爱她,决不负她!
心桐注视轻抚石碑,泪水汪汪。
四束捧花簇拥在石碑前,形成一个小小花海。如同簇拥妈妈灿烂的笑容。
嘤嘤的哭声响起,小姨又哭了,每年她都哭。
四人在坟前拜了拜。小姨牵着宁宁一声不吭地离开。留下心桐和骋伟两人。
心桐抬脚欲追上小姨,刚迈出一步,骋伟一伸手拉住她。
“我们在妈妈这里多待一会儿。”他沉重地说,指着石碑旁一块相对干净的枯草坪,“坐那吧。”
他自己则在一块小石块上坐下来。
“妈妈真不容易。跟我说说你们以前的生活吧。”骋伟突然说,他想起当年心桐母子所受的折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心桐低头,想象妈妈生前的一颦一笑,和母女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心酸心痛。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妈妈生前故事。骋伟认真地听。明知道心桐失忆,不会讲起她八岁之前的相关内容,他依然期待她多少能提起一点,哪怕一点点妞妞和小骋伟的故事,也好。
“几点了?再耽搁记者会要迟到了。”心桐说。
“不急,不会迟到。”
骋伟说完牵起心桐纤纤玉手,郑重其事地走到石碑前。拉着心桐再次拜下。
“妈妈,谢谢你养育了心桐,而且把她教育得这么坚强,善良。明年正月初五是骋伟和心桐结婚的日子,如果您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您放心,她是我心爱的女孩,我们福祸相依,无论怎样,我决不抛下她。”
心桐怔怔在看骋伟发誓,她未料到他会在妈妈的坟前说出她最想听的爱情誓言。心中的感动如洪水狂涌,差点淹没她。
她望着冯有梅和宁宁越来越小的背,突然明白,小姨悄然离开,是把时间留她和骋伟以及妈妈吧?
突然,她感觉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真好。有骋伟,有小姨,有汪琪虹,还有屈婶夏婶他们,以后又多出许多爱她的人,他们是骋伟的亲人。
心桐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即使妈妈不在了,找不到爸爸,她的生活也充满阳光。
“心桐,我们回去吧。”骋伟牵起心桐的手,慢慢下山。
“不知肖爷爷在那里过得好不好?”心桐指着对面牡丹湖夕阳乐园,自言自语一般。
“他过得很好。”骋伟回答。
“你去看过了?”心桐吃惊地问,“我想去看看肖爷爷。”
“没有。下午有时间我再过去。反正我们要带他去帝都,你明天直接接他,一道走。”骋伟注视心桐俏丽的笑容,心潮激荡。小时候的妞妞好像回来了。
想起那个妞妞,他心里抽搐,爱得抽搐,想得抽搐。
“心桐,你真的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吗?”骋伟问。
“记得呀。”心桐扭过可爱的小头颅,歪头看着他,娇嫩可爱得令人心痛。
“说说。”骋伟说。
心桐扫骋伟一眼,心里嘀咕,今天他怎么怪怪的?但她不愿拂去他的心意。
又重复她刚刚在她妈妈坟前的叙述,只听得他的眉头越收越紧,她止住口。
“骋伟,你今天怎么了?”心桐地看着他,询问。
“我今天高兴,看到妈,经过她的允许,我们要成为一家人。高兴啊!”骋伟笑道。
“我也高兴。如果妈还健在,一定从睡梦中笑醒了吧。”心桐开心地说。
“当然,她一定要笑醒。她女儿,把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拐为私有,她不开心,还什么事让她开心呢?”骋伟搂住心桐的粉肩,往前走。
这是牛山岭,心桐不想两人暧昧的情景被熟人看见,说三道四。努力挣脱骋伟的双手,退后两步,一不注意,重心偏移,身体一侧,脚正好磕在一块大石块上,踉跄两下,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哎哟!”她闷哼一声,身体随往下一蹲。
“怎么了?”骋伟手疾眼快地拉住她,她才不致于跌倒。
“脚好像扭伤了,很痛。”心桐顺势坐在始作佣者那块石头上,抚摸痛处,眼泪汪汪。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娇气,特别在骋伟面前。以前并不是这样。从什么开始?她已经记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一种有人爱有人疼的感觉,真好!她不再是一个孤苦的女孩。她有家人了。在妈妈坟前,她就好想大喊,因为骋伟在场,她忍住。
骋伟蹲下,拿开心桐抚摸自己痛处的手,小心地检查她扭伤的部位,轻轻按压,边按边温柔询问:“是这里吗?”
“是,哎约,痛!”心桐眼泪哗哗地直流,如果换做以前,她决对眼睛不会眨一下。
“骋伟,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不像我了。”心桐心虚。
“没有啊。你变得我越来越喜欢了。”骋伟轻笑,笑容朗朗。他不说诳语。她像以前那样,对他越来越依赖了。他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她把他当成靠山,她才会在他面前哭,在他面前撒娇。
他动作轻柔,轻柔如微风轻拂受伤部位。
“骋伟!”心桐突然泪流满面,伏在骋伟肩头哭出声来。她的哭泣不是痛,而是开心,真正的开心。
“好好的,你怎么哭了?痛得厉害?”骋伟抬起她的小脸,拂去她满面泪水,心脏随着她泪水波动。
她拼命摇头,摇成波浪鼓。
“别摇了。再摇,摇没了。”骋伟宠溺地双手扶住她的脑袋,对准她小巧的殷红嘴唇轻啜一口,“哎呀,今天,我的宝贝真甜。”
“骋伟,亲这里。”她得寸进尺,指着自己的额头说,“妈妈以前最喜欢亲这里。”
骋伟听话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笑了。
“真乖。”他笑,背对她,蹲到她的面前,“不能走,我背你。”
“嗯。”她不客气地双手搂住他颈项,双脚缩起,伏在他宽厚的背上,心里乐开了花。她的脚扭了,不能走路,他背她别人不会笑她了。
“背媳妇喽!”谁知骋伟大声吆喝一声,心桐在他背上一震。
“你吆喝什么?要吆喝也该吆喝,媳妇脚扭伤。”心桐连忙说。
“还有这样吆喝的?”骋伟笑意更深。她在害羞?
妞妞小时候皮厚着呢,什么时候变性了?他在心里说,却不敢问出声,因为妞妞对于她而言,完全陌生。
“骋伟,你叫一个来接我回家,你去记者招待会吧,否则迟到了?”心桐说。
“不急,我叫周分秋在街口等我,到市里车程半个小时足够。”骋伟说。
“你还得准备准备吧。”心桐说。
“昨晚不是准备好了?实话实说而已。”骋伟笑道。
“如果人家问到我呢?你怎么回答?”心桐突然灵光一闪,问他。
“问什么?”骋伟故意逗她。
“比如问你,我的家庭,出身,恋爱史等等。”心桐爬在他背上数。
“这个呀,当然实话实说。”骋伟笑。
“什么实话?”心桐嘟嘴。
“你我青梅竹马,你是我妈挚友的女儿,出身清白。还有什么?”骋伟扭头想看看她的模样,可是她在他的背上逍遥自在,不懂他的心,一直仰头望天,听骋伟说话,没有给他机会。
“青梅竹马?我什么时候跟青梅竹马了?还我妈挚友呢?”心桐讶然,嘟嘴,“你这一句不是实话实说了。谎话连篇,骗人不用打腹稿!”
“这样好解释,你不出身清白吗?”骋伟一愣,他说的可都是事实,到她那里就变成谎话了。骋伟苦笑。
心桐沉默。她的出身她的家世与骋伟相比,天壤之别。她这一生不知从哪里修来的福气?骋伟和张董事长一点不计较。她何德何能得到他们的垂爱?她无以回报,只有爱他们,再爱他们,好好地爱他们!
“心桐,不高兴?”骋伟轻声问。
“没有。骋伟,随便你怎么说,我都答应你。只要你不会伤害自己,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心桐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