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骋伟对妞妞的无条件信任,缘自很早很早以前他们的初识。
那时候,他和妈妈一直逃命,从不停留,累了,休息一会,然后再启程,饿了,弄些吃的,又出发。晚上睡觉亦不安稳,时不时被他妈叫醒,逃跑。
他妈妈离开父亲时,也带了不少钱,但在车站被小偷偷走了。
接下来两个月的餐风露宿,折腾得母子疲惫不堪。
那时,他特别盼望妈妈能在一处安定下来,盼望像其它孩子一样在学校读书。
至到有一天,在逃避歹徒追杀的途中,碰到天使般的她,她牵着他走向她的家。
从此以后,妈妈不再逃,他生活安顿。她一家对他们如同亲人,供吃供住。
她妈妈蔡老师帮助他进入她所任职的学校,学费都是她妈妈垫付的。
与妞妞相处,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从不撒谎。如果做错了事,被别人揭穿。她不想承认,便低下头,樱桃小嘴紧紧撅起,一声不吭,任她妈惩罚,决不辩解或者撒谎掩盖。
“谢谢你!”心桐注视骋伟,露出欣慰的微笑。
不过,她这样被他带到帝都,心里很不舒服。
“琪虹,我们既然来了,在帝都玩玩吧,玩好就回去。”心桐转向汪琪虹。
“你不能回去!”骋伟闻言,大喊。这怎么行?他决不能让她回去!否则前功尽弃。
“骋伟,你先冷静冷静。让心桐好好想想再心急也不迟。”周分秋拍拍骋伟肩膀。心里想,你这样把人拐来,任谁都不会高兴,这女孩反应还算好的。
“周分秋说得对。”汪琪虹连忙附和。
心桐在骋伟俊美的容颜上捕捉到一丝苦笑,于心不忍,所有的责备和怨言吞进腹中。
“你们都出去。我想休息一下。”说完,心桐闭上眼睛。
汪琪虹和周分秋走出房间,骋伟重新坐上床沿,默默注视她。
心桐双眼虽然闭上,但耳朵灵敏。听出汪琪虹和周分秋同时离开的脚步声,却未感觉出骋伟离开的动静,知道他仍在房间。
继而,睁开眼睛,望着骋伟,四目相对,心桐神情微怔。
他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惊喜和激动。
“你原谅我了?”骋伟伸手抚上她娇嫩的脸蛋。
“我没有怪你。”她轻声说,伸手捉住他抚摸她的那只手,悠悠地说,“你这样做,认真考虑过吗?你身份显赫,而我的情况与别人不同。我八岁以前全是空白,我的身世,我以前问过我妈妈,她怎么也不告诉我。”
“没有关系,我不在乎。”骋伟握住她的手,整个身躯朝床头移动,伸手一把搂住她。
阿姨当然不会告诉她过去的生活,换做他,他也不会告诉她。
“张董事长知道你这么胡来吗?”心桐心里嘀咕,不自觉地说出口。
“我曾想过放弃,是我爸爸鼓励我去找你的。”骋伟笑意盈盈。
心桐震惊,她狐疑地盯着骋伟,骋伟淡然一笑:“爸爸本来今天过来,集团临时有重要事情,不得不去处理,所以没有来。要不要我把我爸爸喊来?”
“不,不用。”心桐吓得一跳,连忙摆手,急得要挣脱他。她要起床,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千忆集团董事长,是何等人物!她有点怕,怕他不喜欢自己。
“不叫,不叫。”骋伟连忙说。她在他怀里挣扎,不知如何是好的焦急模样,心痛。他按住她的两条胳膊,轻声说,“等你身体养好,我提前告诉他,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他。好吗?”
“嗯。”心桐不安分的身体平静下来,温顺如猫,安静待在骋伟怀里。
骋伟的忐忑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突然,怀里人又轻轻挣扎,她仰着可爱的小头颅,迷糊地望着骋伟,漆黑的眸子如琉璃般晶莹透亮。
“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是亲兄妹怎么办?”她说。
骋伟一怔,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击:“你脑袋里全装些什么?浆糊?”他恨不得敲开看看,这样滑稽的问题都能想出来。
不过他的心里如同吃蜜一样甜。她能考虑这些问题,从另一角度想,她开始正式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网上不是说,一对大学生恋爱,见家长时发现是同胞兄妹吗?我们俩……表兄妹也不行啊,得出五服。”心桐认真地说。
“我们相距上千里呢,哪有可能是兄妹?”骋伟说。
说完,脑袋似乎有念头一闪,他愣怔住,他们之间说不定真有某种联系?当年妈妈带着他一直逃,一直逃,是不是目的地就是梅镇?依靠的就是她妈?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她和他果真有些他至今不清楚的关系?当事人都已经离去,他该如何弄清楚此事?
骋伟越想眉头越皱,怀抱心桐的双手越来越紧?
“骋伟,怎么了?”心桐感觉骋伟的变化。
骋伟不语,他在考虑一个重要问题。
“心桐。”骋伟声音颤抖,“你有你妈妈年轻时候的相片吗?”
“有。在宁海老家。要那个干什么?我病好后,回去拿。”心桐疑惑,好端端的怎么要她妈妈的相片?
“不用。”骋伟突然拒绝,奇怪的心理左右他。就这样的过,万一被证明她跟他真有血缘关系,他们怎么办?
除非是同胞兄妹,迫不得已。幸好爸爸从未告诉他有过妹妹。
即使是表兄妹,他都不会放弃她。古代表兄妹结婚的许多许多,算不上*,他们不要孩子,抱一个孩子就行了。
想到这,骋伟紧张的心情稍许松解。
只是恐惧仍然盘绕在他的头顶,不敢去碰,又不得不碰。
他轻轻放开心桐,喊来汪琪虹,陪护心桐,他和周分秋出门,并带走三个人,还留下两个人在客厅守护她们两人。
“心桐,你跟骋伟说什么了?好像骋伟脸色阴沉沉的。”汪琪虹坐在床头,问心桐。
“没有什么?”心桐笑,“他问我妈妈的相片,我说在宁海。”
“就这点小事?”汪琪虹惊讶,又随口道,“应该有别的事,周分秋跟他出门了,回来后,我问问周分秋。”
“琪虹,心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吗?”心桐突然问。
“哪一个?”
“高明阳啊。”
“他?我躲他还不及呢?”汪琪虹嘴巴一撇,仿佛心桐提了不该提的事情。
“那就好。”心桐深一口气,接着道,“周分秋不错,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汪琪虹一愣,突然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哈哈……哈哈……好像有点意思。不过他的脸如果白一点,眼睛缩小一点就更好,瞪人时太大了。”
“瞪人时大了?这难办了。”心桐愣住,苦想,整容只有把眼睛整大,整双,整小的可没有听说过。还有,周分秋会好到为汪琪虹把眼睛整小,皮肤整白吗?
听到心桐自言自语,汪琪虹“咯咯……”大笑。
“你糊弄我。”心桐佯装生气地捶打汪琪虹,“当年追着高明阳跑的劲头到哪里去了?”
“没有啦。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女孩子要矜持,男子才喜欢。”汪琪虹大言不惭。
“论调改了?”心桐斜视她,心里奇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女孩,什么时候知道要矜持了?
“我妈说,我不改就没有人要了。”汪琪虹说,“男子都喜欢那种扭捏作态的。”
心桐“噗哧”一声笑出来:“我回头问问周分秋,他喜欢不喜欢扭捏作态的女人?”
“你敢?”汪琪虹举起拳头,气势汹汹。
心桐手一伸,拉下她的小拳头:“别举,在我面前,你是个纸老虎。在男人面前不能做纸老虎,容易吃亏。”
“我说真的,考虑考虑周分秋。”心桐又回到原主题。
“是,我听你的。”汪琪虹回答,“我首先说清楚,我是为你考虑考虑的。得到一个呆在你身边的机会,如果张骋伟欺负你,我一定剥了他的皮。”
心桐被汪琪虹的话逗得差点无语。
“我知道,你为我好,谢谢你了。”心桐说。
汪琪虹满意点头。
两人正闹着,外面防盗门在响。铃声急促,夹杂有人锤击声。
“谁呀?”汪琪虹皱眉。骋伟有钥匙,她们在这儿没有朋友。她们刚来,心桐又在生病。骋伟和周分秋不可能把这里地址告诉不相干的人。
“外面两人,抽一个人去开门。”汪琪虹喊。
“张总吩咐了,谁来也不开?”门外有人回答,理直气壮。
心桐和汪琪虹哑然,骋伟和周分秋这是干什么?难道帝都的治安混乱,骗子强盗横行?
“防盗门有猫眼没有?”心桐小声问汪琪虹。
“有。”汪琪虹回答。她进门时注意过,防盗门与普通防盗门样式相同,只是质量好一些。
“你打开猫眼看看是什么人?不能耽搁人家的事。”心桐说,“他们也不能吃了我。”
“也是。”汪琪虹应声出去。
透过防盗门圆形猫眼,她看见一张变形却十分熟悉的脸,一股怒火从天而降。
她怎么也到了帝都?她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