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迎接番外使者入京的日子。
一大早小环便叫醒了刘凡,说兵部尚书柳乔德和骁骑军大将军楚毅已在府里的前厅等着他了。
刘凡匆匆洗漱过后,赶到了前厅,见柳乔德和楚毅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楚毅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柳乔德也有些沉默寡言,两人坐在一起互相没话找话扯。
刘凡大步跨进前厅,笑道:“二位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夜本侯因准备一些关于谈判的事宜,熬了个通宵,来晚一步,抱歉抱歉。”
楚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柳乔德这老头有点固执,听说刘凡熬了个通宵,竟还真凑近到刘凡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眼前这位侯爷大人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这模样分明是睡足了五个时辰,哪里有半点熬了通宵的样子?
柳乔德瞧清了刘凡的模样后,不禁鄙夷的一撇嘴,也不多话,径直往外走去。
刘凡与楚毅互视而笑,跟在柳乔德后面走出了侯府。
一出大门刘凡就吓了一跳,只见门口横列着两队鲜衣亮甲的军士,手执一色的长矛和制刀,人数足有三千余人,正静静的站在门外。
刘凡咂摸咂摸了嘴,笑道:“老表啊,这么多人举着刀枪去迎接突厥使者,会不会将那群突厥崽子们吓得原路退回去了?”
楚毅摇了摇头:“以突厥人的性格,这点人马他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而且他们崇尚武力,心高气傲,仿佛天底下就没有他们怕的。轩宇,这个民族生性嗜血凶残,你可要谨慎提防呀。”
刘凡皱了皱眉,突厥人没那么邪乎吧?都是两个肩膀上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柳乔德是兵部尚书,官居二品,可如今项景武任命的正使是刘凡,柳乔德和楚毅都是副使,于是两人齐齐退开了一步,将刘凡捧在正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外开去。
路上行人见到这队衣甲鲜亮,精神饱满的军士,纷纷指手划脚,议论纷纷。刘凡走在最前面,心情忍不住一阵得意,如果这三千人都是侯爷我的小弟该多好呀,以后带着他们在这偌大的洛阳城里多搞些打群架、调戏良家妇女之类娱乐身心的活动,怕是没人敢反对吧?
到了洛阳城北的威武门,刘凡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午时了。
手搭凉棚状眺望了一会儿,发现所谓的突厥使者踪影全无,刘凡不禁咕哝了一声:“这帮番外蛮夷,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素质真差……”
也不管身上穿着崭新的朝服,刘凡一屁股便坐在了路边的一块青石板上。
柳乔德和楚毅,以及跟着出城的三千军士却纹丝不动的站着,连腰板都挺得笔直。
刘凡见状热情的招呼道:“哎,站得那么直干嘛呀?蛮崽子又看不见,来来来,都找个庇荫的地方坐下来歇歇……”
柳乔德微微一笑:“侯爷自便,我等站一会儿无伤大雅。”
柳老头已是年近花甲尚在烈日下站着,刘凡这个年轻人肯定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了,心里不满的嘀咕了一声“死心眼儿”,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陪着大家伙儿一块站着恭迎番外使节的大驾。
这时礼部派出的官员也陆续来了,大家见面一阵寒暄,官员中也有跟刘凡一样想在路边歇息一会儿的,可见三位主事的大人都在烈日下站着,众官员也不好意思避到阴凉处。刘凡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望着柳乔德平板的脸色,终于忍住没有开口。
礼部官员中走出一名三十多岁偏瘦的中年男子,朝刘凡拱手笑道:“侯爷,下官陆鼎文,受陛下指派,忝为这次接待突厥使者的通译官,还请侯爷多多照顾。”
刘凡笑道:“陆大人此言差矣,应该是陆通译照顾本侯才对,咱们可要好好配合配合,突厥人说什么,你就一字不落的翻译给我听,我如果骂脏话呢,你就告诉突厥人我是在问候他们家美丽的女性亲属,并祝他家女性亲属身体健康,高潮不断,哈哈。”
陆鼎文睁大了眼,愣愣的看着刘凡,他从没见过有勋贵如此直白地粗鄙低俗,陆鼎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刘凡这话才好。
等了两个多时辰,下午的烈日已晒得刘凡脑袋发晕,就在他的耐性完全耗光的时候,远处丘陵扬起了一阵尘土,由小变大,由远而近。
楚毅面无表情道:“他们来了。”
刘凡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三千军士大声喊道:“弟兄们!腰板都挺直点儿!别给咱楚朝人丢脸!让蛮崽子们看看,咱楚朝的军威不比他们弱!”
三千军士齐齐肃立,高声回道:“喏!”
远远的已能看清突厥人的队伍了,只见他们大约二百人左右,全都骑着马,纵是放马狂奔,也保持着相当整齐的间距队列,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老手。
说话间突厥人的队伍已快到眼前了。马蹄带起漫天飞扬的尘土,像上天突降的大雨,落得刘凡和众官员满头满脸,官员们纷纷以袖遮面,或四处寻摸着可以遮挡灰尘的地方。原本颇为整齐的队伍,被这一阵灰尘弄得有些凌乱。
越到近前,官员们越是觉得惊恐,低沉的马蹄声令地面开始微微的颤抖着,似乎敲打在他们的心坎上,令人悚然,官员们此时已顾不得什么体面了,纷纷四散而退,只有刘凡,柳乔德和楚毅还一动不动的站在最前面。
刘凡站在最当先的位置,其实他刘大侯爷也有些害怕,觉得情形不太对劲儿,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蛮人使节都快到眼前了,而马速却丝毫未减,且他们的队列已变成了进攻时才用的锥型阵,放马跑在最前面的蛮夷男子,身着羊皮长袍,头戴羊毛毡帽,刘凡甚至已能清楚的看见他的五官,只见他眼眶深陷,眼珠子竟是蓝色的,鼻子尖挺,脸侧长满了络腮胡子,跟刘凡想象中的突厥人一样,满脸的桀骜不驯之色。
蛮子的马到了跟前却仍未减速,官员们和围观的百姓早已远远地避开了,几位还算有良心的官员在远处招手大喊道:“三位大人,快快避开!”
刘凡又何曾不想避开?说实话,他是第一个想跑的人:本侯爷年纪轻轻,大好的日子还没享受舒坦呢,众多的美女还等着本侯去泡......解救,如果今儿在城外被蛮子的马给踏死了,什么仇、什么怨呐?!想想都憋屈!
可是他不能跑啊,身后站着柳乔德和楚毅,还有三千将士,无数围观的百姓,身为接待蛮夷使节的正使,他若跑了,柳老头会如何看他?楚毅会如何看他?身后的官员、将士和百姓们又会如何看他?
望着近前狂奔的马队,刘凡额头冷汗都流下来了,浑身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他甚至能感受到从马的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气,这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咬了咬牙,刘凡忽然将右手高举,向着蛮子马队大喊一声:“停车......止马!”
楚毅含着冷笑,手按刀柄,向前跨了一步。
蛮子集体怪叫了一声,齐齐一勒缰绳,两百来匹马纷纷扬起前蹄,生生止住了奔跑,停了下来,他们身后的漫天灰尘像瘟疫一般飞快的扩散开来。
刘凡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浑身落满了尘土,远远看去,就跟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兵马俑似的。
柳乔德、楚毅和他们身后的三千军士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狼狈至极。
刘凡瞪着眼,与最当先的蛮子骑的马儿四目相对,他与这匹马的间隔距离只有半尺,刘凡甚至能看出马儿的眼中那浓浓的嘲讽之意,——果然是蛮子养的畜生,连性子都跟蛮子一样。
蛮夷使节并没有下马,反而端坐在马上仰头大笑,不时发出怪叫声,对着刘凡和他身后举止失仪的官员、百姓指指点点,说说笑笑,态度嚣张之极。
陆鼎文面色赧赧的从躲避的人群中跑了过来,凑到刘凡面前呐呐道:“侯爷……”
刘凡呸了几下,吐出了口中的尘土,狠狠擦了一把脸,面色平静的问道:“废话就甭说了,本侯不怪汝,汝只需告诉本侯,这群王八蛋在说什么?”
陆鼎文面有难色的期期艾艾着,刘凡不耐烦道:“一字不落的翻译给本侯听,别忘了皇上派汝来是干嘛了。”
陆鼎文还未开口,楚毅在一旁冷冷的说道:“蛮崽子们说,楚朝派了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谈判,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他们还说,楚朝人天性懦弱胆小,而他们突厥人纵是只派几匹狂奔的马儿,都能征服整个楚朝江山。”
刘凡闻言终于忍不住了,霎时勃然大怒!妈的!这群王八蛋来楚朝是为了停战结盟,竟然还敢如此狂妄,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接下来的谈判还怎么谈?
刘凡转过身对楚毅道:“皇上是不是说过,你要听我的?”
楚毅点了点头,似乎有预感刘凡要说什么,他的神色开始兴奋,眼中放出亮光,左手已紧紧地按在了刀柄之上。
刘凡又道:“包括调兵动武吗?”
楚毅狠狠点头道:“陛下说过,一切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刘凡笑眯眯的道:“好!很好……”说着他脸色一变,大声吼道:“给老子把这帮王八蛋围起来,有妄动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