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打探了很久，终于在某路人甲的口中得知了柳乔德的住址。刘凡与楚毅臊眉耷眼的来到了柳乔德家门口。
开门的是位老仆人，穿得像个叫花子似的，但举止彬彬有礼，仿佛是受过多年教育的谦谦儒雅君子，挺直着腰板一路将二人领到了前厅，奉上茶后施礼退下。
柳乔德的家很寒酸，两进的院落，破败的房屋，土瓦夯墙，院子正中种着一棵老槐树，整座宅子看起来就像电影里拍鬼片的场所似的。
柳乔德还未到，刘凡扯了扯楚毅的衣袖悄声道：“哎，老表，这柳大人家是刚遭了灾？还是被强盗抢过了？”
楚毅正色道：“轩宇，你有所不知，柳大人在朝中一直以清廉著称，从不收受贿赂，仅靠着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过着清苦的日子，这是朝中很多大臣们都知道的。陛下也一直对柳大人之清名赞不绝口，几次欲下旨赐金赏银，都被柳大人坚辞了。”
刘凡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老头不会是有自虐症吧？好日子不过，非得过穷日子，这是种什么心理呀？为了个廉洁的名声？有必要把自己苦成这个样子么？
思忖间，柳乔德穿着打了补丁的常服，微笑着从后堂走了出来，拱手道：“累及刘侯爷与楚伯爷亲莅寒舍，老夫真是不敢当呀。”
刘凡与楚毅拱手齐声道：“不敢不敢。”
刘凡心里暗笑，别人说自己家是寒舍那是谦虚，这老头说寒舍简直是实话实说了。
三人分宾主落座，柳乔德抚着胡须慢条斯理道：“老夫这次与二位朝堂新贵受陛下旨意，参与邦交谈判，此事刘侯爷乃是正使、主事之人。老夫愿闻侯爷高见，我与楚伯爷二人必全力鼎助。”
刘凡尽力将自己装得庄重一点，学着柳乔德也摆起了官架子，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茶水一入口，刘凡的眼睛就突了出来。——靠！那老仆人是不是在整蛊本侯爷？这哪里是茶呀，分明就是泔水嘛。
“侯爷面容何故如此怪异？”柳大人好奇道。
努力咽下了口中的茶水，刘凡脸色难看的朝柳老头笑了笑：“茶的味道很……独特。”
说完便撺掇着一旁的楚毅：“哎，老表，你尝尝看，味道真的不错哦。”
楚毅似笑非笑的瞟了刘凡一眼，道：“我不渴。”
古代人还真没几个傻的。
接下来刘凡将项景武提出的三个条件仔细的说予二人听，二人揣摩了许久之后，互视一眼，终于都点了点头，示意已经领会了。
柳乔德道：“陛下的意思老夫都明白了，就是不知侯爷对谈判一事可有具体章程？说出来咱们可以共同商议一番。”
刘凡翻着白眼道：“我能有什么章程？走一步算一步呗，说到底嘛，就是八个字——‘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嗯，这就算是章程吧，八字方针，既简洁又明了，多好。”
哥们太有才了！
柳乔德与楚毅齐齐瞠目：“这……这是章程？”
刘凡不好意思的挠头道：“不是章程，只能说这是一种手段，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
柳乔德揪着胡子颤声道：“老夫能否听听侯爷是打算如何……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呢？”
柳老头这句话总算是挠到了刘大侯爷的痒处。
刘凡精神一振，搓着手大声道：“很简单，突厥使节来了，咱们就在城门口架上几把铡刀，不用太高级的，一般的狗头铡就行，然后全城的百姓在城门口集合，围在铡刀旁边死死的盯着突厥崽子们入城，——城头上最好还打着巨幅标语，上书两个大字：‘赔钱’！咱们不打他们、不骂他们，就光凭吓也能吓死他们！谈判的时候咱们就在走廊外面埋伏下五百刀斧手，万一谈不拢，就听我摔杯为号，五百名刀斧手同时冲进来，手执着刀斧跳草裙舞，边跳还边把草裙掀起来，给他们看看咱们大楚朝爷们的内在美，咱们恶心死他们……”
说到激奋处，刘凡情不自禁的撸起袖子站了起来，正打算继续慷慨激昂时，却发现柳乔德与楚毅正傻愣愣的盯着他，目光呆滞无神，如同受了沉重的打击一般，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刘凡摸着鼻子讪讪一笑：“嘿嘿，其实我刚刚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呢，拜托你们有点幽默感好不好？”
柳乔德气得生生揪掉了一缕胡子，面色难看的回道：“刘侯爷……别开玩笑了，咱们商量正事吧。”
刘凡无奈的摊手道：“不是我不想说呀，问题是谈判这事儿只能靠临场发挥，听取对方的说法，分析他们的条件，判断他们的目的，这些可是事先准备不来滴。至于接待突厥、契丹使者的准备工作，这可不是我干的，礼部自然有人会办好。”
柳乔德和楚毅互视一眼，虽说刘大侯爷有消极怠工之嫌，但不得不承认，这位懒惰的纨绔子弟说的话确实有道理。谈判这事儿主要还是得随机应变，事前再怎么商量都是没有用的。
今儿是特意商议谈判之事的，结果刘凡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显然，三人的第一次碰头会议就要这么草草收场了，柳乔德显得很不甘心，他眉头深锁道：“刘侯爷，咱们，咱们今日总得商议点事情下来吧，莫非真要像你说的那样，什么准备都没有，直接就这么跟突厥人、契丹人谈？这……这也太过草率了吧？”
刘凡笑眯眯的说道：“柳大人，有些事情呢，就是越简单越好，别把它搞得太复杂了。就比如说你去逛窑子，为的是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在窑姐儿身上泄泄火，既然这个才是最终目的，那还有必要上杆子跟窑姐儿虚情假意的说什么你爱我、我爱你之类的废话吗？直接上去扑倒不就得了……”
柳乔德皱眉思索了会儿，迟疑着说道：“可事先总得跟窑姐儿调调情吧？否则难免失却情趣……”
刘凡与楚毅闻言顿时肃然起敬：“哦——原来柳老大人乃风流阵里的急先锋呀！实在是真人不露相，晚辈敬佩万分！”
柳乔德自知失言，不由老脸一红，咳了两声正色道：“……老夫只是听说，听说而已。”
刘凡与楚毅识趣的点头道：“了解了解。”
刘凡心中暗笑不已，难怪这老头把自己家弄得跟遭了灾似的，原来那点俸禄全扔在窑姐儿的无底洞里去了，没看出来啊，这穷老头还有风流的一面呐。
与柳乔德辞别后，楚毅要去军营，在柳乔德家门口与刘凡抱拳而别，刘凡笑眯眯的小声道：“老表，军中脑子机灵、身手又不错的好手，你可得多给小弟我挑几个出来。小弟收到可靠情报，这次突厥、契丹遣使来京谈判，会有人在中间搞幺蛾子哦。”
楚毅面色一凛：“何人如此大胆？”
刘凡左右望了望，凑到楚毅耳边神秘兮兮道：“……秘密。”
楚毅拧眉道：“可知对方打算如何下手？”
刘凡又凑到他耳边，神秘的回道：“……也是秘密。”
楚毅哭笑不得的看了刘凡一眼，最后点头道：“好吧，贤弟但请放心，此事便交给愚兄了，某一定尽遣好手，绝不会让那帮蛮崽子们在我楚朝地界出事。”
说完楚毅一抱拳，转身离去。
刘凡望着楚毅离去的背影笑了笑，老表这人挺实在的，而且他的身份是军方将领，有临机调兵之权，这次邦交谈判，皇姑父特意任命他为副使，想必也是担心有人会在其中捣鬼作祟吧？！
回身正待上马车，刘凡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猛的转过身来，冲着楚毅离去的方向，悲愤的大喊道：“喂！你走了谁来驾马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