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连成校领了父皇差事,向方孝孺等人征求意见。
黄子澄道:“历朝历代,从未有向大旸这样,立国后战事频仍如此的。皇上希望皇子及王公大臣后人不忘弓马,是有道理的。”
方孝孺道:“只怕皇上想的不止是不忘弓马那么简单。”
连成校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殿下想想看,云南已平,只有北靖还需用兵,北靖向来是鲍有幸、兰玉将军驻守,屡战屡胜,何不再派两人去征讨?臣看皇上决定春季骑射比武,大有深意,主要是想借机考察皇子武功以及年轻一辈的将领,北伐用将,将改变现有兵权格局。”
“皇上对鲍有幸和兰将军不放心?”齐泰问道。
“鲍有幸几年前从北定军中班师,有人举告他私藏驼马,皇上便闲置不用,平定云南派了卫良。可是,用卫良也是迫不得已,他次子卫克章牵涉十皇子自杀案,与章泽权谋逆难逃干系。所以鲍有幸、卫良一退下来,就只能任兰玉为大将军。兰玉还年轻,又是太子娘舅,按理是最放心的,可皇上在春猎时比武,明显是希望有其他皇子能够领兵。依臣看,‘且将艰巨付儿曹’,乃是皇上移兵权于诸皇子的先兆。”
齐泰道:“如今老一辈的将军阵亡的阵亡,告老的告老,移兵权于皇子是上策啊。”
“问题是皇上除了提出骑射比武,更多次亲自教授皇孙诗书、武艺。万年江山看皇孙,太子就不感到忧心吗?”
连成校已听出方孝孺话里意思,说道:“方先生过虑了,本王还年轻,迟早能得世子。”
“可皇上已经五十有五了。太子皇孙就算明年得了,起码长到十二三岁,皇上才能瞧出他天资如何,那时皇上少说也已六十七八的高龄,历代帝王,可少有这样的天寿。更何况,太子妃近年少见怀孕,连庆英又早夭……”
连成校抬手制止道:“凡事都有天数,就算皇上为江山社稷考虑要我退位,也无不可。”连成校心中也有委屈,自己和任瑟芬已生下连庆文,年已九岁,聪颖伶俐,可惜见不得光。
方孝孺道:“天数也不排斥人为,臣有一计向太子奏报。”
“你说说看。”
“孙子曰:兵者国家大事。皇上早将功勋之女许配给各位皇子为妻,就是为了安定军心,融洽功臣,使皇家与功臣之家一荣俱荣。现在诸将之女皆以许配,唯独王长春之女王凤婵尚未婚配。太子何不请皇上向王长春提亲,纳王凤婵为侧妃?”
“本王听说母后生前曾向王长春提亲,要将王凤婵纳为四弟侧妃。我这么做不好吧?”
“这正是我要说的。太子殿下尚无世子,纳侧妃天经地义,他连成棣为什么要纳?宋谊蓉是宋达之女,军中元老故将一半出自宋达之下,现在王长春又领新一代大将风骚,连成棣再纳王凤婵为侧妃,不是明摆着与太子分庭抗礼?”
听了此言,黄子澄、齐泰都觉有理,看着连成校。
连成校心烦意乱,一时不知如何决断,说道:“此事未必如你们所说,容我想想再议。”
连成林听说母妃郑依玲找他,不知何事,有些紧张,到了永安殿,看郑依玲笑眯眯的,心里更没底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妃找儿臣来,有何事叮嘱?”
郑依玲道:“我生你的时候太年轻,不懂怎么照顾你,所以由皇后帮忙抚养。现在皇上要在春季围猎时举行骑射比武,这可是你母妃的强项,自明天开始,每日早晚随我练习弓马。”
“啊?儿臣不是那块料。四弟、五弟、七弟功夫都比儿臣好,我看就不必练了吧?”
“胡说,难道你想垫底给你母妃丢脸吗?不光你要练,老三、还有老八的世子连庆辉都要来,我也不是非要你们拿第一,但千万不能垫底。以前皇后在,我懒得理你们的文武功课,现在不同了,皇上嘱咐淑妃协理六宫,反正我也闲着没什么事情做,师傅我都给你们找好了,请的是前靖朝的禁军教头绵登。”
“既然这样,儿臣当然不想垫底。”
“这还差不多,怎么说除了太子就数你和成朴年龄最长,该给弟弟们做个榜样。”
“儿臣知道了。”
永福殿。连生听说郑依玲重金聘请绵登给皇子、皇孙教授弓马,笑着问马翠儿:“宁妃一听说比武就来了精神,平常淑妃交代给她的事儿,都推给你处理吧?”
“没事,臣妾一直帮皇后的忙,宫里的事情都熟悉。再说了,骑射比武也是大事。”
“老五成枢功夫也不错,这两年在翰林院编修,弓马没落下吧?”
“他都大了,臣妾操心这些干嘛?”
“你就不指望他多露露脸?”
“能露脸固然好,不过也无需勉强,一切顺其自然。”
“这些年你一心只读圣贤书,长进不少嘛。”
“皇上见笑了,都说‘头发长,见识短’,臣妾能有什么长进,只求不给皇上添麻烦。”
“贤妃说说看,比武谁能拿第一?”
“皇子里头,太子深藏不露,不过他应该不会下场和其他皇子比试吧。除了太子,老四、老五、老七功夫不弱。王公大臣里头,当然是王采臣、卫克定和何济琛功夫较好。”
“比骑射不是比武功,须得经过实战的人才能脱颖而出。要是林茂生还在世,最强的当属林冒。现在林冒不好意思下场比试,最强的应该是卫克定。皇子里头,老七最有可能夺冠。”
“这么说,皇上希望用卫克定、成梓领兵北伐?”
“谁说比武夺冠便可领兵北伐?”
“听曹国公夫人陈雪岚来宫里闲聊时,大家都这么猜测的。”
连生哈哈一笑:“你们别瞎猜了,朕未必会用比武的冠军,以谁为将,不是功马厉害就行的,还要看他的谋略、性情、度量。功夫再好,将士们不服也不行。”
两人正闲聊喝茶,宁国公主连汐杏慌慌张张跑来道:“父皇,永嘉长公主从马上摔下来,腿受伤了。”
“怎么回事?伤势严重吗?”
“大家听说明春要举行骑射比武,姐姐来了兴致,邀上我们一起练习骑射。她见御马监有一匹小神驹,散养在马场里,非想着去制服它,不想那马性子刚烈,一个没注意,便给摔到地上。伤势倒不严重,大腿瘀青了一大块,走路有点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