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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钱三江(1 / 1)

连生从御书房出来,直接去了坤宁宫,本想和周可馨聊聊连成棣的婚事。一进门,发现罗翠花也在,忙上前见礼道:“娘,您怎么有空来看我们?”

“娘老了,除了成天介怀想故人,也做不了别的事儿。”

周可馨笑道:“哪儿就老了?好日子长着呢!”

罗翠花道:“连生,你也别瞒着我了,我听说钱三江犯了事,皇上能否看在老身的面子上,让他陪我吃顿饭?不管是什么事,我们就当一家人似的坦诚聊聊,最后该怎么发落,还是皇上怎么发落,但好歹了了娘的一桩心思,皇上您看行吗?”

连生冷冷看了一眼周可馨,知道是她请了罗翠花这尊佛来,转头笑道:“行,连生听娘的!成棣,你去把钱三江带来。今儿晚上趁娘在,孩儿还有些话跟您商量呢。”

“哟,娘可当不起,有馨儿这般贤惠的皇后,我多嘴怕坏了事。不过,是啥事儿啊?”

“好事,喜事!”连生于是将自己与贾承平商议,为连成棣向宋谊蓉提亲的事说了。

罗翠花笑得合不拢嘴,拍手道:“好哇,这下我死也能瞑目啰。”

周可馨眉头一皱,说道:“皇上,成棣刚刚一直闷头不说话,他是不是另有心上人,不情愿啊?”

“不会吧?在御书房他答应得好好的。”

“没勉强?”

“没有。”

“那就怪了,这孩子的性子是要强的,他要愿意当然好。”

“最近朝廷事多,成棣可能是为别的事伤脑筋吧。”

周可馨叹气道:“臣妾在后宫也听到些风声,皇上不用担心,皇子们一个个都大了,逐渐也能帮皇上分忧,违法犯纪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呗。”

“这可是皇后亲口说的,一会儿钱三江来了,朕可听不得求情之言。”

“行,臣妾也不敢哪。”

罗翠花不高兴道:“法不偏,情不失,家事敦睦,国事才能安宁。皇上,这顿饭,我们只谈家事好了。”

没过一会儿,连成棣带着钱三江进来,帮他去了枷锁,周可馨命宫女打水给他洗脸、洗手。钱三江见连生、罗翠花都在,不知找他何事,怯生生站在桌边不敢落座。

连生道:“钱三,今天找你来一起吃顿饭,不用紧张。坐吧。”

钱三江道:“皇上,罪臣万死,不敢落座。”

罗翠花道:“死,也吃过饭再死,叫你坐就坐。”

“哎,娘!”钱三江听吩咐坐下,周可馨命人给大家满上酒。

连生道:“钱三,谢彦飞是谢辰远房亲戚,你想帮他免罪,私下求朕就是,何必瞒着朕自作主张啊?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朕?”

钱三江垂泪道:“皇上,不是钱三故意要隐瞒,实在是事出蹊跷,当时说出来,反而扰乱皇上心神,有百害而无一利。”

“哦?现在你打算告诉朕了?”

钱三江含着泪道:“现在不说,只怕也没机会了……臣就全说出来,好让皇上有些准备。谢辰得知族亲谢彦飞科考舞弊,央求臣帮他求情免罪,我便到狱中私会谢彦飞。这谢彦飞原在谢再兴将军麾下效命的,得知我是谢辰夫婿,便掏出一封书信来,说是谢将军从前的旧部转给他的,命他送往定阳郑宇化手中。臣知道干系重大,便扣留了书信,又偷偷将谢彦飞放了,命他去定阳,查探郑宇化与谢再兴是否暗中一直有勾结。可想不到的是,郑宇化将军见到谢彦飞之后,也修书一封,命他转给谢再兴将军。

“谢彦飞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裘士礼等人,随后遭到匪徒截击,书信被人夺了。裘士礼等人赶到定阳时,郑宇化夫妇已吞金自杀。谢彦飞侥幸不死,回来向臣禀报详情,臣苦思不得其解,便与秦伯民商议。讨论的结果,无非两种情况:一,谢再兴将军派人暗中盯防谢彦飞,得知他与臣有联络,生怕什么消息走漏了,便想暗杀谢彦飞,夺走郑宇化书信。二,裘士礼发现谢彦飞与郑宇化暗中联络,生怕连累郑宇青元帅,于是命人假扮匪徒,夺走书信。但第二种情况可能性不大,因事发突然,裘士礼不可能事前准备好假扮匪徒,而且裘士礼一行死伤惨重,假扮不会真成这样。所以我请秦伯民向皇上呈举告折子,将谢再兴写给郑宇化的信转给皇上,以免耽误皇上大事。臣当时又见郑宇青收养义子、任用儒士,生怕郑宇青心有异志,也向皇上如实禀报。可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夺走的书信,臣到现在仍是糊涂的,各种枝节,都因臣处事不谨慎而起,臣哪还敢向皇上禀报呢?”

连生心想:谢再兴写给郑宇化的信,他看过,只是寻常之语,倒是丢失的第二封信事关重大,郑宇化夫妇必是知道书信丢失后,担心害怕,才吞金自杀的。

连生问道:“此事除你和秦伯民知道,还有第三人知道吗?比如,任天一?”

钱三江疑惑地看看连生,说道:“按说,秦伯民在任天一军中,即使未向他禀报,可要瞒过任天一耳目,恐怕不易。”

“郑宇化信中内容,谢彦飞不清楚吗?”

“臣仔细问过,他并不清楚。”

“朕已查明,派人截击裘士礼,夺走书信,后来在汴梁派匪徒刺杀朕的人,是任天一。”

“啊?”钱三江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周可馨听了半天,这时说道:“皇上,钱三自作主张,欺君渎职,罪不可恕。不过听他方才所奏,也不无原因啊。”说罢,周可馨从怀里掏出一尊翡翠雕刻的广目金刚来,放在桌上。连生瞧得清楚,正是自己在浙西时,同意翠儿送与钱三江的。要说钱三江入中书省后的表现,其实是当得上“广目菩萨”四字的,军粮贪污案,为朝廷清除了两百多贪渎官吏。

连成棣道:“父皇当初在浙西遇险,赵继祖、邵荣谋逆不成,叛军五百名士兵下落不明,如此看来,其中便有唐震天了。儿臣猜想,唐震天可能是四川唐门中人,赵、邵阴谋败露后,又与任天一暗中勾结,欲行不轨之事。钱三江留得谢彦飞性命,倒无意中揭开了其中阴谋的面纱。下一步,擒了任天一或者唐震天,皆可真相大白。”

罗翠花突然饮泣道:“连生,我想起当日在定阳教你们兄弟练剑的情形,心中不免酸楚,又有些骄傲。兄弟几人中,除了高常胜死得早,没瞧见您定鼎天下时的雄姿英发外,赵艺群、钱三江、王长春、何归心,还都是踏踏实实、忠心辅佐你的,他们能置性命于不顾,却从不敢向您奢求什么。今天老身斗胆,想恳请皇上饶钱三一条性命,让我这个当娘的,今后不必于心不安,夜夜难眠。”

连生拉着罗翠花的手道:“娘,您放心,连生知道委屈了一干兄弟,可也不至于真想置他们于死地。成棣,你今夜送钱三、谢辰出城,去四川找一处僻静所在安置他们。”

“儿臣领旨!”连成棣也正想回四川了自己心事,欢快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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