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生猛然大喝道:“来人!将逆贼郑宇成拿下!”
元帅府外立时冲入两千多人,王长春一马当先,进门就将郑宇成及十几名护卫制伏。他一挥手中利剑,割断捆绑连生的绳索道:“元帅,我持你的公孙剑,已命白玉荷、郭卉妍带兵挡住叛军,你速带义圣王离开元帅府,前往北门外调集宇青元帅余部六万兵马。”
连生道:“等等,先为义圣王解毒,喝下冰蟾蛊毒如果超过半个时辰,则神医束手矣。”他从怀里掏出刘婆婆送给他的三包解药,冲入温开水,郑明龙、郑依玲和自己各喝了一杯。三人坐在凳子上,抚着腹部,不到一刻钟,绞痛渐息。
元帅府外,由远及近响起阵阵喊杀之声。王长春领着两千多靖兵,死守元帅府门外。
郑明龙颤颤巍巍来到郑宇成面前,“啪啪”甩给他两记耳光。郑宇成惨然一笑,眼中痴痴呆呆,始终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变局。
连生在义圣王面前跪下道:“义圣王,元帅府我只安排了两千精兵护卫,再不离开,叛军攻进来就危险了。”
郑明龙痛哭流涕道:“死不足惧也,可让我心死的是:杀我的人竟是我亲生儿子……连生,我将义圣王金印给你,你速去宇青军中调兵。”
曹俊芳进里屋将郑明龙随身携带的金印,用黄布包好拿给连生。郑明龙道:“宇化、依玲,你们随连生同去。”
郑宇化经历刚才的生死一瞬,吓得面如土色,听见郑明龙唤他,才“哦”了一声。
郑依玲道:“我在这里保护爹爹,连生,你速去速回。”
连生点点头,拿过公孙剑,出门牵了青绀马,数人急驰而去。
元帅府内,突然死一般寂静,曹俊芳哭得泪如雨下,指着郑宇成道:“你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啊?……怎么如此丧心病狂?”
郑宇成自知阴谋败露,已是将死之人,反而心如止水,说道:“娘,孩儿无能,叫您和父亲失望了。我现在无话可说……要怪,只能怪天命弄人。”
郑依玲道:“连生自起事以来,率领圣女教众,忠心耿耿辅佐我们郑家,你为何三番四次对他痛下杀手?现在我已嫁与连生为妻,你竟然还下此毒手……”
郑宇成苦笑道:“成王败寇。妹妹,回头让你多刺一剑便是。我是恨连生,他明明是个要饭的,却能赢得周可馨的芳心。我恨他一无所有,却突然成为圣女教大医王。连吕凡道人也说他是真正天命所系之人。我心里不服!我们郑家率先举事,倾家荡产,付出惨痛代价,我不愿意到头来,都为他连生做嫁衣裳!”
郑明龙“哼”了一声,冰冷地说道:“连生比你优秀十倍,百倍……万倍!原来我看你是亲生儿子,不愿意承认,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清醒。”
“是……你从来没看见过我的好。孩儿坚守濠州不出,难道不是为郑家考虑吗?再夺亳州,孩儿身先士卒,多处受伤,你问过一句吗?进军山东,我是全军覆没,可你怎么不想想我也夺下山东七座城池!”
“所以呢?所以你就可以阴谋篡逆,毒死爹爹和你妹妹?”郑明龙眼中布满血丝,牙关紧咬,看上去有几分狰狞,他恨郑宇成如此下作,至死仍不知悔改。
“我是迫不得已!在安丰,我早说蔡诚和金永寿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劝你对他们用兵,你置若罔闻。可到了金陵,连生说着我一样的话,你却毫不怪罪。爹,我是您的儿子,可我在军中有任何威信可言吗?”
郑明龙突然放声大笑,随即像精神散尽的老人,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道:“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你有今天,原来早已种下罪根……是爹爹不好。”
曹俊芳、郑如琪和郑依玲听了他们父子怨恨交集的对话,不知如何劝解,元帅府内,一片呜呜哭泣声。
过了半个时辰,元帅府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连生绑着一个人进来,将她推在厅中间。
“陈雪岚?怎么回事?”郑依玲不解地问道。
“她不是陈雪岚,是吕凡道长。”连生身后,周可馨、郑宇青和陈雪岚都走了进来。
一时间,两位陈雪岚,让众人吃了一惊。
郑宇成对着被绑的陈雪岚道:“道长,百密一疏,谁能想到连生居然会有冰蟾蛊毒的解药?我后悔没听您的劝告,一早选择拉拢连生,而不是设计要杀他。”
吕凡道长绝望地笑道:“公子,非谋之罪也,乃时运不济。也好,天命决矣,胜负分矣。”
郑如琪听得惊讶,上前细细查看,果然见吕凡道长脖子根有鱼胶面具的痕迹,她用力掀开,赫然看见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
周可馨道:“吕凡,我和连生只在庐山与你有一面之缘,自问从未开罪于你,你何以要置我们于死地?”
吕凡道长低头道:“人生如戏,我不过是演得太过投入罢了,请周姑娘恕罪。”
连生交还金印,跪地回禀道:“义圣王,事已查明。吕凡道长易容成陈雪岚,约宇青元帅外出,埋伏兵丁绑架宇青,夺了帅印。赶回军营,又绑了陈雪岚,谎称我已在元帅府被义圣王击杀,号令军中圣女教众叛乱。可我之前已多次下令撤销圣女教名职,严禁圣女教众串联,吕凡不得其便,只好以宇青元帅帅印,强行调集四万兵马欲包围元帅府。郑宇成开席前借叮嘱随从之机,命郑智、郑志高两人里应外合,互通消息,他得知城外还有六万兵马犹豫未动,放心不下,才在酒中下毒,想杀害义圣王强夺金印,号令余下六万兵马一齐剿杀我部驻军。”
郑明龙听了连生禀报,心中有三个疑问:第一,元帅府外连生埋伏了两千精兵,为什么?第二,王长春进门时,说他持连生的公孙剑,调集三万兵马阻挡叛军,难道连生早知道郑宇成阴谋篡位?又或者,连生也计划在今夜动手杀我郑明龙?第三,连生明明是靠圣女教起家的,为何频频下令撤销圣女教名职?
但此时,郑明龙已心力交悴,对任何疑问都提不起继续深究的兴趣。
连生道:“义圣王,请问郑宇成、吕凡道人和郑智他们该如何处置?”
郑明龙黯然道:“斩立决。”
郑宇青还欲上前求情,郑明龙摆摆手道:“不必说了。本王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连生等人默默退下,掩上元帅府房门,就听屋里曹俊芳已扑在郑明龙怀里放声痛哭。
当夜,周可馨见连生完璧归来,与他相拥而泣。
连生感慨万千,搂着她道:“你若不弃,我此生便是你的,他日我身系天下,你若不弃,天下亦是你的。”
周可馨嗔笑道:“光是你已操碎心了,我还要天下做甚?”
连生摸摸周可馨的肚子道:“以后安心些,可这里怎么没动静……”
周可馨忧郁道:“就是,一年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开的调补方子你可按时服用了?”
“一直喝着呢。”
“那今晚再努力,或许就成了。”
“你疯了?才死里逃生……”
“所以‘生’很重要嘛,听话。今夜给你垫两个枕头,一举高中!”
“我真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