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和州城已呈现一派喜乐祥和气氛。
连生回到府衙先去看望罗翠花的病情,经过乐斋二十多天的调治,罗翠花已经清醒,脸上增加了几分血色,见到连生,罗翠花欣慰不已,眼角流下泪来,却不能言语。
乐斋道:“驱除毒性如抽丝,千万急不得,现在罗教主元气逐渐充盈,我当为她安排药浴,蒸腾气血,每日出一身大汗加快排毒。”
连生道:“多亏有师叔在,不然弟子对冰蟾蛊毒真是毫无办法。”
“摩尼珠和蛇涎草堪称神药,今后你若遇上中毒之症,皆可用这两味药帮助化解。”
连生点头称是。乐斋听见前厅王可义等人来议事,便告辞退了。
王可义见礼后道:“连大人,和州城小,原有两万人马,现在张家堡唐岱年和任天一加入,宋达也邀集白龙帮旧部,人马已超过三万。眼下粮食问题最为紧张。”
“照目前的用度,能撑到几时?”
“大概还能撑七八个月左右。”
连生思维片刻,说道:“芜湖、巢湖皆是产粮之地。待新春一过,河面解冻,就该筹谋战事了。”
郭卉妍道:“实在不行,郑元帅在北面已攻入河南,庐州、亳州粮草充足,何不向元帅去借?”
连生摇摇手,“不可,我这番与钱三江求药,又去了一趟高邮,发现当日喜宴上下毒的,极有可能是郑宇成,既然我们已经到了和州,就需自谋出路。”
“要果真如此,这个仇该怎么报?”郭卉妍道。
众人听了皆不言语,以和州的人马和实力,要想迅速开辟一番事业,与郑明龙、郑宇成分庭抗礼实属不易。
连生道:“自定阳起事以来,庐州、亳州、颍州、濠州、高邮已尽落义圣军之手,靖兵南北不能相顾,但北面面对的是靖兵主力,南面只有零散的一些靖兵,主要在太平、安庆、汉阳三处,其他不足惧也。我们若能先取太平,则根基稳矣。但攻打太平需要渡江,陈兵湖上,我们没有水军力量。须请宋达即日起开始招募水军,向附近渔民征买船只,做些准备。打水仗,宋达是有经验的。”
宋达领命,启禀道:“大人,我最近收到白玉荷传书,说周可馨小姐在汉阳露过面。”
连生心中一阵激动,说道:“年初的时候,我与馨儿走访周家各处斋号,行至江洲而止,难道她是要继续一路向南,直至福建武夷山吗?”
宋达道:“极有可能。年关一过,就是采茶制茶的时节。周姑娘无论如何不会置家族数百家斋号的生意于不顾。”
连生问郭卉妍道:“火玄女与蕲州起事的土玄女刘静云关系好么?”
“刘静云入教较晚,在教内,也就我和她关系最好,大人您算问着了。”
“那好,卉妍姐姐,你和大洪叔陪我去一趟汉阳,我们在汉阳过年。”
连大洪道:“大人,兵荒马乱的,何不在和州过完年再走?”
“不可,馨儿已是我妻子,我希望能在新婚之年找到她,和她一起团圆守夜。”
郭卉妍掐了一把连大洪的胳膊,说道:“你看看,好好学学连大人吧,用情多深!”
连大洪红着脸低下头去。
连生在和州停留了三日,见新兵操练得力,王可义处理诸事得法,万事井井有条,待打点停当,便和白玉荷、连大洪乘快马驰奔安庆,经过无为天井山的时候,连生想起宋达以前就在此落草,他对连大洪道:“大洪叔,宋达以前就在天井山落草,我想起来,几年前你和大海叔等六人在来仪寺结为生死弟兄,其中有三人落草,你们后来可有联系?”
连大洪道:“林茂生、马丙炎和焦六发就在滁州附近的短松寨,听说现在已经聚集了数千人马,拉起反靖的大旗。我自加入圣女教后,东奔西走,倒是没有再跟他们联系。”
“年后攻打太平,我有个任务交给你和卉妍,劝说林茂生投入和州。我们不去招抚,郑宇青和裘士礼也会去。”
“好。郑元帅不能容人,像林大哥这般落草的出身,我相信他们更愿意加入和州。”
郭卉妍道:“山中林深叶茂,不便久留,我们早些赶去无为县城吧。”
三人又行了一刻钟,来至一处涌泉前,都下马捧了泉水喝,泉水甘冽,美不可言。
郭卉妍道:“无为山中,竟有这等山泉,仿如天水。”
连生“嘘”了一声,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匹青绀色高头大马,正低头饮泉水,马髦卷霭如贯珠,鲜洁发亮,非像平常马匹似的向两旁下垂。马背上有一副辔鞍,黑似古漆,马尾较一般马匹更长,丝毛柔顺飘逸。马耳较小,竖立而有力。连生曾听宋达说起过各种千里骏马,唯独眼前这匹宛如天物,未曾得见过。
连生小心向那匹青绀马走去。青绀马抬头看了一眼连生,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又低头喝了几口水。待连生走近身旁,青绀马忽然昂头一声嘶鸣,声音洪亮如钟,吓了连生等人一跳。
连生静下心神,伸手搵摩马鬃,说来奇怪,卷霭如贯珠的鬃毛便柔顺下垂,过一会儿又自然卷霭如故,连生拍了拍马头,刚想蹬鞍上马。那马突然撒开四蹄狂奔而去,众人就听得啼声忽远忽近,倏然又出现在连生面前。连生大喜:这竟然是一匹神驹!他便紧拉辔头,翻身上马,那马仿佛有灵性一般,不待连生催夹,又在林间飞速奔驰一圈,在郭卉妍身边停下。
郭卉妍道:“连生,这马好生了得,但看它已有鞍缰,莫非它是有主之物?”
连生也是奇怪,这时就听林间一片嘈杂之声。
“刚才听见马鸣,便是从这里传出的。”有人道。
“大家动作小心,别又将它惊走,再一走,恐怕就无法找到了。”另一人道。
一会儿,林间便出现十多人,各自佩带武器,看装扮竟然是靖兵。
有一人看见连生正骑着青绀马,面色惊奇不已,上前拱手道:“这位兄弟,你是如何制伏它的?”
连生回道:“何须制伏?此马性情温顺,生人不惊。”
“什么?那可奇了。此马刚到我军营时,我派三千人马欲将其围住,依然被它突围而去。”
连生看看手上抓的缰绳,问道:“这么说,马是你军营走脱的?”
那人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