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的宾客窃窃私语。
精心安排的婚礼,转眼竟成了闹剧。
傅家的丑闻,怕是要人尽皆知了。
旁边的绿化带里,一个戴着鸭舌帽,一身墨黑的男人疾步向前,快要靠到舞台边的时候,蓦地掀开搭在胳膊上的风衣,抬起了手臂。
“尹儿小心!”
傅莫骞大喝一声站到了尹寂夏跟前,张开双臂,以血肉之躯为她筑起了一道屏障。
与此同时,刺耳的枪声划破天际,惊得众鸟飞散,也惊得宾客们捂耳尖叫,吓得四处逃窜。
莫盛达迅速向枪响的方向望去,那人沉稳得很,非但不逃,反而稳步向前,保持着刚才的射击姿势,随时准备再补上一枪。
“莫骞!”
尹寂夏回过神来的时候,傅莫骞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她怀里。
纯白的西装,在小腹处染上了一片刺眼的鲜红。
那红色像宣纸上的飞墨,一点点晕开,不一会儿,就染了一大片。
手上黏黏湿湿的,尹寂夏不停拍打着傅莫骞的脸颊,满是惊恐。
“莫骞,你看着我,莫骞,不要,不要睡过去,莫骞!”
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尹寂夏瞪大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迷迷茫芒中,只有一个念头,莫骞千万不能有事,如果他遭遇不测,她也绝不独活!
就在枪手快要靠到尹寂夏身边,打算再补一枪的时候,莫盛达抄起凳子照着枪手的后脑猛地砸了下去。
“砰!”枪手倒地的同时,又是一声枪响,只不过这一枪,偏向了高空,射在了旋转木马的圆顶上。
莫盛达三两下就利索地收服了枪手,缴了手枪,铐上手铐摘去帽子一看,正是苦苦寻找的简初晨!
心里懊悔不已,早就知道简初晨可能持枪,想对尹寂夏不利,光顾着帮忙准备婚礼,为什么没有及时提醒莫骞一句,加派人手注意安全。
一时的大意,叫简初晨钻了空子,酿成了大祸!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尹寂夏看着血泊里的傅莫骞,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明明是喜事,却弄成了这样。
丈夫突然之间成了弟弟,现在又为她挡枪,不省人事。
尹寂夏自问做人光明磊落,从没有半点害人之心,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司媛媛、晋芸都急急地冲了过来,连傅承儒也顾不得坐上轮椅,叫围上来的保镖一路架了过来。
“莫骞,莫骞,我的儿啊!”
司媛媛当场瘫软,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尹寂夏按着他的伤口,轻轻把傅莫骞抱在怀里,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别哭了,莫骞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别哭了!”
这样的严厉呵斥是司媛媛从未听过的,也叫晋芸吃了一惊。
“孩子,你……”晋芸想要安慰两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司媛媛愣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指着晋芸的鼻尖破口大骂,“你个狐狸精小践货,勾引我老公不说,又让你女儿来勾引我儿子,害他丢了性命。晋芸,今天不叫你们母女偿命,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罢,就要上来拉扯晋芸的头发。
“别闹了!”傅承儒一声怒吼,“救孩子要紧,再闹,我一枪崩了你!”
傅承儒已经举起了保镖手里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司媛媛的太阳穴,随时要将她一枪爆头的样子。
司媛媛的手一抖,吓得缩了回来,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下来。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她好歹做了二十多年的傅太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傅承儒居然为了那对母女,要取她的性命!
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只剩凄凉的寒冷。
白绍光见状,上前一步及时扶住了司媛媛,“大姨,莫骞一定会没事的,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没过几分钟,就听到了刺耳的鸣笛声。
傅莫骞被抬上了担架,尹寂夏扯去碍事的婚纱拖尾,紧紧跟随。
紧紧握着他的手,尹寂夏在心里神仙菩萨的求了个遍。
莫骞,你千万要挺住,不能抛下我呀!
不管是丈夫,还是弟弟,我都不允许你,这样离开。
手术室外,除了家人,夏芸、白绍光、莫盛达都在,一众人等皆是沉默。
尹寂夏的手上还沾着血污,是刺眼的猩红。
“先去洗洗吧,听我的,嗯。”晋芸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只希望傅莫骞能逢凶化吉,要不然,女儿这后半生,该如何度过?
尹寂夏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妈,帮我去接然然吧。你们先回家,孩子,什么都不要告诉孩子。”
然然已经打心眼里把傅莫骞当成了爸爸,要是让他知道傅莫骞该是舅舅,现在生死不明,那孩子得有多伤心,多难过?
她造的孽,她来受就好,只希望能给孩子留下最美好的回忆,有一个最温暖的童年。
晋芸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尹寂夏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简初晨为什么会那么恨自己,甚至到了非要夺去性命的地步?
百思不得其解,尹寂夏烦躁地扒拉扒拉头发,双手合十,闭上眼重又默默祈祷。
如果他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尹寂夏愿意远走他乡,再也不来打扰他,还他一个清净的新生活。
如果他真的遭遇不幸,那尹寂夏也不会苟且偷生。
有晋芸在,现在又多了一个傅承儒,相信然然一定可以安然长大,离了她这个妈妈,也会好好的。
傅莫骞,你一定要挺住,千万不可以倒下!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尹寂夏第一个冲了上去,“怎么样,他怎么样?”
医生解了口罩,“手术很成功,子弹取出来了,不过毕竟是贯穿伤,多个器官受损,要在icu观察看看了。”
听到“手术很成功”的一瞬,尹寂夏差点没给医生跪下来。
松了一口气,忍了多时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滑落,“医生,谢谢你,谢谢!”
夏芸抱着尹寂夏哽咽了起来,“他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icu,隔着一扇玻璃窗,尹寂夏看着插了好多管子的傅莫骞,心里一阵酸涩。
如果没有遇见她,他就不会三番四次历险,或许现在,还在鸿远舒舒服服地当着他的太子爷。
活了二十五年,尹寂夏头一次这么讨厌自己。
扫把星,她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不祥人!
白绍光轻咳了两声,“那个,莫骞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要是他醒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尹寂夏摇了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病床上的人影,“我不走,我留下陪他。”
她的心思,大家都明白,也就不再多言。
莫盛达还要提审简初晨,得赶回警队。
白绍光拜托他把夏芸送回去。
都守在这儿,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大家轮流照顾。
司媛媛也不愿意回去,白绍光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说是明早过来换班。
傅承儒大病初愈,自然也辛苦不得,可有些话,憋了许久,想对尹寂夏说,还是执意留了下来。
白绍光有眼力劲儿得很,借着出去买些吃的的由头,把空间留给了尹寂夏和傅承儒。
“孩子!”傅承儒没想到,当年晋芸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个小丫头,“这些年,你和你妈妈受苦了,对不起!”
尹寂夏冷睨了他一眼,“你怎么会和我妈妈在一起?”
傅承儒这才把在医院遇见晋芸,知道她没死,便积极寻找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尹寂夏。
“莫骞想给你个惊喜,早上派人来接晋芸,说是参加你们的婚礼,我这才知道,他要娶的人,是你,晋芸也才知道,莫骞是我儿子。”
傅承儒说这些的时候,额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要是他没有找到晋芸,或许今天,这两个孩子就真的结为夫妻了。
这样天大的荒唐,说什么都叫人无法接受。
“呵,呵呵呵,这算什么,姐弟**,傅承儒,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尹寂夏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地直视着傅承儒,她的生父,眸子里没有半点热度,只剩下讥诮的嘲讽。
“孩子,你可以不认我,但是,你不能再和莫骞在一起,你们。。。。。。”
“住口,傅承儒,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