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康没有相应变换声色,他照样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不要怨怪你的生身父母,因为我们没有权利主宰我们的幼年,但我们可以主宰我们的将来。也就是说,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但我们可以决定生死之间的过程意义。这就是生活。而那些女人,他们的父母含辛茹苦把她们养育成人——说他们含辛茹苦,他们跟卖血又有多少区别呢——她们却为了过上富裕的生活而自甘堕落。卖淫与卖血的区别在于前者知足,后者不知足。卖淫者是懒惰,他们没有爱业敬业精神,目的只是金钱,一旦他们有了足够的金钱就会去实现她们的目标。而卖血者,他们的目标是自己的子女。他们为了子女会一直卖血,直至死去。可见,那些堕落的人根本就不尊敬生养她们的父母。记得有位作家说过,‘以肉为生的人终将死于肉。’我希望她们给人的永远是健康。
“还有那些早育者。她们纯粹是‘蛋白质’,大脑严重缺钙。生育不是女人作为母性这一天性个体的事,也不是家庭的事,而是人类的事。这些早育者,往往是低俗的村妇的体现。她们不为自己的无知无识感到悲哀,反而以自私自利为荣。
“在这缺少空气的群体中,我能怎样呢?我躲着他们,像剧情摄制组那样依本照章地移动着镜头——他们是我思想的源泉。
“在这喧嚣聒噪,经过精心粉饰的世界,若想发达富有,我们只有量身定做出自身后,永远奋斗;只有独善其身,否则我们也会堕落成那些取悦人、出卖人的阉人,或等而下之。雪会融化,不会变黑;心会震动,不会腐化。现实是残酷的,原本残酷,我只有终日坚持,才会终生不悔。”
“你哪来的动力?”吴琴惊诧地笑了笑,无知的笑。
“仇恨与爱情合一的力量最为惊人。”薛康依然像一部会说话的机器似的继续流露自己的胸臆。
吴琴又莞尔一笑,她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始料未及。
“人的一生必须拥有一定数量的金钱才能完成一生。人像血管里的鲜血,鲜血只有在流动的过程中才能保持新鲜。我们想充满激情,有板有眼中规中矩地活下去,就必须构筑起推动鲜血流动的心脏。而金钱便是我们需要的发达心脏。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积累金钱。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们今后只为金钱而活。而是说,我们的日子是舒适而不是奢侈。生活一旦奢侈起来,人不是面临死亡,也是行尸走肉。
“农民与市民在直观上的区别是什么?用个比喻,农民是绿苹果,市民是红苹果。绿苹果不胜红苹果能够引起人们的食欲。所以,我不甘成为烈日下劳动的农民。”
“但是我已经与农民订婚了。”吴琴担忧地说。
“你的思想太落后了。订婚算什么?”
“订婚就得结婚。”
“我们目前才十六岁。她是不会让你出嫁。也确实,她把你养活大不容易。我劝你现在还是一切先听她的。真正到论嫁那天------不过那天确实很远。”薛康一心一意地倾吐着自己的丝线。丝线自然而然将吴琴包裹起来。而她一直沉浸在花季少女的幸福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茧中蛹瓮中鳖。人们往往只看到爱情的美妙,没有看到可怕之处。爱情就是一朵娇艳的玫瑰花,迷恋它的香艳时一定要小心花萼下的利刺。
少女心中的那朵花一旦绽放,就不会枯萎。除非用恨水来浇灭这朵花。否则她将永远绽放。经过那一夜,她感觉自己充盈了,丰富了,纤毫未损。第二天她像平常那样面对家人。夏丽萍只是觉得女儿又变了。到底哪里变了,她自己也恍恍惚惚。下午下班后,吴琴按时到达燕窝。
“干什么?”薛康见她嬉皮笑脸神神秘秘,问。
“我给你涂上口红。”吴琴让薛康平躺在床上。
“涂口红?”
“很快你就知道了。”
涂完后,吴琴掏出一张纯净的白纸让薛康小心翼翼地将唇印留在纸上。看到自己的果实完好无缺,她很欣慰,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绿色。”薛康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我也喜欢粉红色。”
“你也喜欢粉红色。”
“你喜欢的颜色我当然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粉红色?”
“你整个人一个粉红女郎呀,我就没见过你穿其它颜色的衣服。”
这天晚上,她没有在燕窝停留多少时间,还是担心母亲从她的诡秘行踪中猜出什么来。虽然哥嫂早已榜样在先,她清楚自己与他们不一样。
翌日下班后,她独自到乡里精心挑选了几件粉红色蕾丝内衣。即使不会刺绣,她还是针针用心地将表哥的唇印绣在内衣的关键部位。为此,可有些日子没有去燕窝了。每天到家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里为爱情做嫁衣。在她穿针引线是,对表哥的柔情蜜意每每浮想联翩,不禁莞尔。
夏丽萍让儿媳多留意女儿在厂里的举动,且不可打草惊蛇。这一举措也只是她们婆媳两的秘密。王静表面上应承了母亲,内心里认为夏丽萍是没事找事——女人能够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吴琴到她那份上也就够可以了。因此,每逢婆婆关怀女儿时,王静一概交代正常。日子久了,夏丽萍也感到自己在儿媳面前无聊了。
不过,夏丽萍还是莫名其妙地担心女儿,有一天,就她们娘儿两时,她旁敲侧击地说道,“现在这女娃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十六七岁就嫁人了。有的娃都抱在怀里了。”
吴琴以为母亲是对世事发出感叹,没有应声。
“咱村的情况也不严重,是吧,琴琴?”
“谁想嫁谁就嫁吧。生活中本来就没有那么多新鲜事,只是无聊的人太多了。”
“就是年龄太小了,连个姑娘都不合格,难道因为懂了男女之事就自以为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了。呸,为什么中国农民多,就因为村里娃结婚早,恶性循环的结果。没有二十五岁,谁敢说自己是大人了,既然不是大人,就不能办只有大人才能办的事。”
没有人知道薛康为什么疏远他相识的人,所以他以后与人们开活起来也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与怀疑。彼此都在心中有个共识,薛康又回来了。因此在大庭广众之下,薛康与表妹或者她们的打情骂俏已是常事。别人不会关注与怀疑,王静更无心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