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康进来,他俩在被罩下促膝谈心,零距离接触。她急于了解他的过去,以及将来的打算,她绝不容许这样一玩了事。他们彼此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多么恬适惬意呀。
“是的,这几年我一直特立独行,没有朋友。我的朋友只是书。我喜欢去新华书店买书,那种漫步书店的感觉就像我们在花园中等待自己只有一面之缘而又缘悭一面的梦中情人。”
“你等到了我已经足够了。”
“我的母亲去了,原以为父亲会与我相依为命。我错了,我不是他的天使,他的天使是女人,他害怕孤独。但是,他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你也看到了------我宁愿养头猪也不愿意养她;我宁愿称呼家里的小猫小狗为母亲也不会叫她一声妈。她根本就不配。父亲让我委曲求全,不可能。我决不会牵强于她。最后,我让父亲抉择,他没有吭声。我知道他的心思。因此我成全了他们。以后再也没有往来。虽然跟他血脉相连,他再也没有找过我,关怀过我的生活,就是在街上狭路相逢,我们也只是像个陌生人那样各走各的。我流过太多的泪水,他一点也不知道。也因此我不愿意交朋友,不愿意相信人,只相信书本。它们不会欺骗我,我又是它们的主人。这是我无望的出路。书是我的奇珍异饈。这是多么美好的社会,这个世界又充斥着乌烟瘴气的可悲。只要我们有理想,只要我们执着,永不放弃,就能创造自己的一片天地。然而,在与人的交往中,我们又不得不时时留神,处处小心。人确实是披着羊皮的狼——我们可以通过动物的面貌来断定它们的善恶,对于人,却远远不及。人是什么呢?人是多种透明液体。我们只有通过化验了解它的化学式,那又怎样,只要条件稍微成熟,它便会变质。透明无味的不一定是水;散发着酒精味的也不一定是白酒。我藐视那些低俗的高级动物。他们是市侩,他们只会为自己的影子活着,英雄的形象想他们眼中是傻瓜。影子主宰着实实在在的肉体,多么怪诞可笑。”
“影子?什么是他们的影子?”
“恬不知耻的依赖。他为了过上好日子会不择手段地去巴结别人,可以说,他比狗还会耷拉舌头摇摆尾巴。然而,他对人类的忠诚远逊于狗。在他身上看不到执着精神,实干劲。他一心奢求嗟来之食,从早到晚都双目炯炯地窥伺自己的熟人或周围人的一举一动,这就是人类的影子。”
她感觉,他像一个筋疲力竭的老农在无望地倾诉自己的苦运,也像一个弥留之际的病人在向子女倾吐遗言。是的,他的心疲了,被见利忘义的世人早已浸麻了。他改变不了那类人,只好揭鱼鳞似的一片片地揭露人的劣迹、不足、悲哀。他要一直思想下去,写下去,直到那类人复活;否则烧坏自己的“线圈”。才疏学浅的吴琴没有打破这种和谐,只想一直这样心闲意适地听自己所爱的人说下去。**的人,**的揭露——在她看来这是最原始的倾吐。
“自从上初中后,影子便像幽灵似的从地下冒了出来。它跟鬼魂一样专门缠那些身心虚弱的人。初中是一个新奇微妙的阶段。学生不仅接触到其它语言,也了解到世界的山河,中国的历史。更在身心上得到急速的膨胀。初中这个迷人的万花筒没有小学的枯燥。而那些身心虚弱的学生,他们不是在欣赏万花筒,是在筒内涂鸦。说轻了这是煮鹤焚琴,事实上与自我摧残别无二致。既然他们不自尊,社会也不会尊重他们——至此,他们中的大部分将被学生的大潮冲到沙滩上。他们反而沉浸于自己的无知中。一类上了沙滩,另一类将踏上父母的鲜血继续为成凤成龙而“奋斗”。一旦在此处他们依赖金钱升学,往往将来会一如既往——撞死书山不回头。在这一类中不乏自私残忍者。他们对自己与家庭的情况一清二楚,只为了逃避农活就要自欺欺人地撞死书山。他们对父母的艰辛一清二楚,花钱却毫不怜惜。这便是这一类人的影子。他们对农民的奉献多么巨大呀,毕竟耕地与人口的增长不成正比。
“再说说那些沙滩上的贝壳。他们将会被各色人捡走。在婚前,他们一旦臭味相同,便气、臭、味相投。此时,他们将组成一个可怕的群体,不论是对自身还是对家庭社会,还有那些小孩,这其中潜藏着多大的危害呀。他们相同的臭味又是什么呢?淫秽、义气,总之是那些能够刺激他们精神的事物——我说的是男生——他们确实讲义气。这是一种自私的义气,不堪一击。因此这种义气在家长眼中成了荒唐。为什么有钱人将自己学习不好的儿女买进名牌学校?就是害怕自己的儿女受到那些次类学校中的差等生毒害。
“要想改观他们的淫秽,除非给各自找个固定的异性。然而,他们却这山望着那山高——他们只想发泄**,不愿给自己带上婚姻的枷锁。跳槽者出现了,他渴求婚姻,白痴的早婚着。它唯一的俯首称臣者、鼓动者,是他们的父母——他们只划算着早早完成自己的任务了事,这类人之中没几个真正体会到了爱情的美妙伟大。”
吴琴心灵上的那朵云彩时而聚拢时而消散,这正是花季少女的纯真。最真实的东西永远柔弱似水。在她犹豫之际,薛康一如既往地倾泻。
“他们都是只想满足自己自私的**,人人都是自私的奴隶。综观那些俗之又俗之人,是什么让他们俗不可耐呢。我们意志薄弱呀,遇事没有韧劲,就那么随俗漂流一生,什么年龄就按部就班地干什么事,完完整整的不学无术者。创新何在?”
“爱情的伟大与美妙又是什么?”吴琴下定决心问。
“我们会体会到它的伟大与美妙,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来说说女生。显而易见,从古至今,女生在求生方面远甚于男生,为了享受奢侈的生活,很多女性会出卖肉体或通过肉体达到目标或接近目标。她们没有灵魂,被恶俗漂白得更为盲目可悲。一个妓女对社会的危害远胜于上百号嫖客。人家再有欲望,你不出卖,他们奈何。
“父母给我们最为珍贵的礼物便是健康的生命。不论我们的出身贵贱,首先我们都应该感激他们给予我们生的机会-----”
“难道他们嫌弃我是扫帚星,抛弃了我,我还要感激他们?”吴琴一生最讨厌别人提及生身父母。是他们使她由一个幸福的千金坠落为扫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