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丽萍糊弄自家孩子的对象其实就是相亲,女儿的第一次相亲必然会成功。因为夏丽萍老谋深算着专门找了个合适的男方。首先男方不是富裕家庭,其次男孩不是帅小伙,再者男方也不是急着结婚。如此,便能与女儿的第一次相亲般配一举成功。女儿脑海里只知道是见对象,并没有相亲的概念。如果说成是相亲,她一定会以为成定亲。她被母亲叫醒,新衣裳映入眼帘,想起来了,今天是见面的日子。经过一晚休整,轻松的身体顿时疲惫下来,为什么让人一起床就有事逼迫。在母亲微笑的细心监督下,她开始梳妆打扮。耳边再次响起母亲的叮嘱,三番五次的教导做人她厌烦了。一心好奇男孩的情况,母亲却只字未提,只说关于男方的巨细王伯伯会在路上告诉她。又是王伯伯这个人,大哥的婚姻离不开王伯伯,自己的事怎么也是王伯伯忙活。她真想问母亲干姐长自己四岁,为何还没有对象,内心不禁感慨每个孩子出生不同,成长不同,唯一相同的都是被父母催逼着去干大人自以为正确的事。她真希望自己再长大几岁,那样就有了胆量,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生活中再也没有那么多被父母左右的因素,更无需依赖两个哥哥的保护。在她看来跟男孩见面与相亲不同的地方在于父母没有出面,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由王伯伯骑自行车带着她去见面,这样就是见上一百个她也无所谓。一路上,王伯伯也对她传授一些“入世”要诀。她好生奇怪,为什么大人教导的礼貌,那么多大人又不遵从,以致萧墙祸起。听到王伯伯说的娶亲夸富贵、鬻女告艰难,她有些失落,第一次发现娶亲与鬻女同时被自己家撞上了,家里的不富贵着实艰难了母亲。
“不管是谁,问道你两个哥哥订婚了没有,你就说都谈好了,在外面打工呢,剩下的一概不知。”王德冒对身后的小姑娘说。
“王伯伯,为什么干姐还没有对象,我就得有呢?”她问。
“你干姐早就有了,她不好意思说,做父母的哪能看不出来。过了年就得让你干姐把对象领回来看看,真是个疯女孩,野到外头就不知道回家。看你王妈妈造的孽,姑娘家放野了现在后悔了。她和我说好的儿子我来管,女儿她来管,看她管教的女儿,疯在外头净是不让大人放心。女娃娃的在外头一旦吃亏就会吃大亏。琴琴,你妈也是看到她的宝贝干女儿被亲生母亲放养地没个调调,所以才对你一丝不敢含糊。父母在儿女身上疏于管教造成的悔恨,儿女也只有自己成了父母才能够理解。”
大道理说的再多,她在心里就是不愿意专门去见个对象,来磨合自己的青春期。对青春期她也不是太熟悉,也不愿意了解。让一个陌生的男孩以专职的身份进入她的生活,她情愿到圈里选头牛,牛不会影响自己,那男孩却已经影响自己了。有对象的少女,她一想到自己今后的身份,后背就发凉,同伴们对谈对象除了整片整片的揶揄,就是碎片碎片的艳羡,艳羡也是不露锋芒的默默无人察觉。冯武,多么男人的名字,一位雄壮的男孩在向自己微笑,果而如此,倒也不反感。男孩是愿意为对象花钱的,她不愿意花对象的钱,嘴上说是对象,毕竟还是陌生人。倘若他的家庭真得大发地听不见了,那就没有什么还是陌生的。
殊不知,颇有心机的母亲从收养她开始已经打算搜刮她的整个婚姻。
三间交工没多久的平房,不富裕,这是吴琴对对象家境的认识。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她一向对家庭的贫富很敏感。因此,只看见房子就对未曾谋面的对象有了厌恶。心想相处两年还可以换对象,她就硬着头皮跟随王伯伯进去了。
王德冒向叫唤自己儿子似的理直气壮地喊道,“冯武。”
青砖房里传出一声高亢的回应。人们一股脑儿地从屋里涌出,除了冯家的老老少少里里外外,少不了对劲式的针头线脑,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看似熟透的冯武从台阶上窜下来为客人舀了脸盆水,一本正经又压抑不住内心欢喜地端到王德冒跟前,毕恭毕敬道,“伯伯,你和琴琴洗把脸去去风尘。”
天呀,这就是自己以后要相处的八斗缸高低的对象。她内心憋的慌,脑海里旋转着母亲的叮嘱:将对象看成是普通朋友,千万不能当真,当真了吃亏的是女方。自己倒是可以认认真真地不当真,可是与这样先天与后天均不足的人成为朋友,举步维艰呀。她觉得周身上下的汗液都开始往外涌,内心折磨的躁动,越是不安,汗水越猖狂。人们说她是忸怩的姑娘,很得体。新建平房的潮湿透发着凉意,真是顶上千言万语的宽心话。内心双重的透凉也没能阻止她额头的汗液千姿百态,百态百味。
“给你。”冯武递给她一把扇子。
她在众人面前显出一副窘态,众目睽睽之下接过扇子,眼角的余光瞥见竹扇上写着几行字,心有余悸,别别扭扭。按照王伯伯的指示挨着冯武在酒桌前落座,她知道真正的游戏开始了。溢美之词铺天盖地而来,让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好一阵招架,汗颜无地。完美倒是没有人们夸赞的完美,不过貌美之词早就充溢耳孔兴奋全身,对这样别扭的场合已无心恭听。
“琴琴,你紧张拘束就和冯武到他房里坐坐,大人还有事商榷。”这个王伯伯真会加薪止沸,步步都让人不能释怀。
她小心翼翼又心生好奇地跟随对象来到他的“闺房”里。依然是未曾敷粉的墙面,简单的摆设。一张双人床,一张写字台,一把原木椅子。写字台上卧着一台崭新的黑色录音机。录音机旁齐刷刷几排未开封的“口条”。她将要在椅子上坐下时,听闻对象说,“坐这里,这里凉快。”
冯武拍打着床上的竹凉席示意吴琴过来。吴琴的大脑停息了瞬间,内心焦虑地做到床沿。她不言不语,耷拉着头浏览着竹扇上纤细的字迹,通过眼睛余光,她清楚对象在神采奕奕双目灼灼地欣赏自己,被这种迷恋感染,她心里陡升几分甜滋滋。
“扇子有风,拿在手中,有人来借,等到后冬。”她小声念着,落款是冯武。反转另一面,“小小竹扇子,全身好筋骨,白天带凉意,晚上驱蚊蝇。”落款又是冯武。
“看这没什么意思,都是我信手胡写的。”冯武说。“你喜欢听什么歌?”
“嗯?”
“谁的专辑?”
“没听过,就是看电视。”电视她也是漫无目的地瞎看。
“总得听歌吧。”他的欣喜劲告诉每个人再不听音乐他就要兴奋死了。
“随便。”
“伤心男人刘德华。华仔的每首歌都充满了男人味。”吴琴没想到这位捏来的对象还懂得男人味,有无男人味是女生的体会。
音乐提不出吴琴一丝的神意,悲哀呀,就像黄土峁上缺少树木。
“你喜欢什么颜色?”他接着问。
她不明白,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男孩哪来那么多废话;自己也想海阔天空地跟他漫无目的的畅谈,只奈实在是不愿意招惹他查户口似的谈话方式。
“粉红色。”她低着头看见自己粉红色的短袖,顺嘴扔道。
“啊,我也喜欢粉红色,多么温柔的颜色,”他兴致颇高,胆大地将嘴伸到她耳边,“多性感的颜色。”
她被针刺似的吓了一身激灵,下意识地移开,深感不安,内心慌慌,“这可是轻侮少女呀。”
“不会吧,你的思想也随这山村一样保守。”他嘲笑她。
她端坐着,再也不敢敷衍他,甚至害怕发出一丝响动。这跟强奸有什么区别,她想。虽然她内心很不受用,欲尽快离去,屁股又被什么粘住了,不知所措地与时间相互煎熬着。
突然,她想长到与男孩一样的十七八岁,这样可以骂他,诅咒他,最后对他说一句,“你这个吃屎的孩子,撒泼尿照照自己的吊样,除非有喝尿的女孩会喜欢。”以此来告别见面。
他得寸进尺移动到她身边,使她显得忐忑不安左右为难。
“现在村里不少大人非常恶心,他们的思想总是土里土气,害人害己,哪里有幸福感。”他咬牙切齿地说,见吴琴依然沉默,说道,“今晚不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