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一百口豆不嫌腥,还敢招惹她吗?
花相容无可无可的样子,直搓搓手掌,问我,“我现在干点啥?”
我想了想,她要不干点儿啥,象卖不了的秫秸往那儿一戳,是不太好,那让她干点啥呢?
我说,“你做饭去吧。”
她象接旨谢恩一样“嗯”地答应一声,就进了厨房。能够吩咐花相容,她能乖巧地应下,这感觉真不错!
花相容到厨房不大一会儿,就喊我,“小红,你来!”
我一听,老毛病又犯了,又对我这么大呼小叫的,没礼貌!
不搭理她,非得把她的皮子晒过来不可!我没应声。
她探出头来,看我原地没动,很严肃地看着她,立刻就变了动静,有点献媚、巴结的样子对我说,“小红哥,您来一下。”
这还差不多,不过,叫哥,大可不必。
“嗯?”我用鼻子哼她。
女人,你别给她好脸色!给她好脸色,她就蹬鼻子上脸。孔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不是偏见,是经验!
“啊,哥,您来看,这都是些啥呀?”
我背着手,踱进厨房,往案台上一看,见有一只虎腿放到案板上。
虎腿的爪,连皮,还都留着,爪以上的皮,剥了下去,就剩肌腱虎肉了;旁边还有一只梅花鹿腿,也是留了一截鹿皮和一个蹄子,其它的把皮都剥了下去,也只剩下肌腱肉了。这样做,以此证明是货真价实的野味。就象在集市上看到有卖羊肉、牛肉的那样。
还有一个盆,盆里泡着那只熊掌。
我看看,说,“这个老严,我不让他弄这些玩艺,他偏要弄,我能吃几口?”
“他回来后,把这些野味拿出来化上的?”花相容问。
花相容这是测我,按照我前边和她说的,严律己和他媳妇的对话,对话完了,就发生了他媳妇被花盆砸的事件,严律己根本没时间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泡上。
虎腿上还有一大块肉切了下来。
我说,“嗨!他整得可隆重了,特意请来一个姓陈的厨师来家做菜。要不,这类东西哪敢往明面上摆呀!”
“要这么说,早就想请您了?”花相容陪着小心说。
“那可不。他三天前就张罗了,要不,这虎肉、鹿肉、熊掌哪那么方便弄到?严夫人说‘你爸出事后,你叔就张罗让你来家,哪怕凉水温成热水喝一口呢,也是那么个意思,你叔和你爸相知、相遇二十多年了,两人有感情了,把你当成他自己的儿子看待。’”
——怎么样?编得象不象?连那语调都非常象严夫人。
花相容是真信了,她看我的样子,都是那么的那么的。
当然,这里边得有个前提,花相容知道严律己给我爸起实干的绰号,我爸的处长,是他力排众议,一手把我爸扶上去的这一基本事实。没有这样的基本事实,她也不会信的。
花相容现出为难的样子,“这些东西,象虎肉、鹿肉、熊掌啊,我也不会做呀?”
“有啥不会做的?擀面条你会吧?”
“会,擀面条会。”
“那就擀面条,用虎肉炸酱卤子。”
“虎肉酱卤子?”
“啊,不会呀?把虎肉切成丝,用油在锅里煸炒一下,就放上甜面酱,放上水,把酱和肉咕嘟熟了,不就行了吗?”
“这都会,不就象做猪肉酱卤子似的吗?”
“是,就那么做。”
“可是,这是虎肉啊,这么做是不白瞎了?”
“白瞎啥?不一样吃到肚子里了吗?嘁!老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我说完,背着手就走了出来。
心里很舒展,这样的女人!教训着,骂着,她就俯首贴耳了!
贱皮子!
我从厨房走出来,溜溜达达来到绿绿在的客厅。见她边看着电视边嚼着面包,津津有味的。
“绿绿,别吃面包了,我让她给咱擀面条,虎肉酱卤子,一会儿就好,你尝尝虎肉酱卤子的味儿!”
“虎肉酱卤子?那玩艺能好吃吗?”
“哎呀,天上龙肉,地下虎肉,那是两霸的肉,还能不好吃?”
绿绿在嘴唇边儿喃喃地说,“人家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那啥呀,龙和驴对仗吗?龙和虎可说得通。”
绿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不出声了。
人说,知识就是力量。果真不假,我这一套龙、虎,对仗不对仗的,把个小绿绿说得哑口无言,看来力量,很多时候不是来自力气的本身,有智慧、知识,甚至包括诡辩。
绿绿把手里的面包放在茶几上,听我的话等着吃虎肉酱卤子手擀面。
她往后一坐的时候,本能地蹭一下后背,我一下想到她妈说的,为了防止厉鬼侵袭她,请一个老仙,给她批一道符,贴在后背上了。那东西总在后背贴着,肯定要痒的。
我问绿绿,“痒吧?贴上几天了?”
绿绿懵懂状,“啥?”
“符,你后背老仙贴的符。”
“符,啥符?”
“你后背没有老仙贴一道符吗?”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你妈说的,我说把我的这两件神器分给你一件,免得你遭厉鬼的毒手,你妈说不用,她让一个老仙给你批的符——咋没有呢?”
绿绿嘻嘻笑了,“我妈那是唬弄你呢,根本没有符。”
“我不信,你妈还能唬弄我?”
“不信,你看看。”
绿绿说着,转过身去,把她套头的一件手工纺织衣服掫起来给我看,她的后背非常光洁,别说贴上一道符,连贴符的印迹都没有。
绿绿把她的衣服放下了,回过头来对我说,“没有吧?你信了吧?”
我信了,俗话说眼见为实嘛!可是安凌颜唬弄我干啥?关键是,这要没有符,又没有神器保护,那个厉鬼要对绿绿下手怎么办?
这是可以大意的吗?我想到这里,从我脖子上把额其合和神刀解下来递给绿绿,“你选一个,选哪个都行,好保护你!我不能让你再有个一差二错的!”
“不用,小红哥……”
“用,我说了算,两件你挑一个吧!”
绿绿迟迟疑疑地,最后伸手拿起了额其合,“那我就要这个风哨吧。”
“这不是风哨,这是一件神器,有鬼靠向你,它就大叫起来,你拿着它逼向鬼,鬼就吓跑了。”
“有鬼?”
“有鬼,你没看兰兰她妈,不就是……”
往下我说不下去了,因为兰兰她妈明明是我出的手,和鬼不沾边儿。
下午近两点钟,严律己和兰兰回来了。院门的门铃一响,花相容就夺门而出,跑出去开门。
我也往出走,她用手扒拉我一下,不让我去,或者不让我走到她前边。我可以走在你后边,但我不能不去,我不去,一些话不说露了?
我就紧随着花相容走了出来。
把院门打开,走在严律己前边的是兰兰。
兰兰在今天上午烧头七的祭奠仪式上见过花相容。那时花相容一刻不离地在严律己媳妇、严夫人屁股后边,兰兰当然认识花相容了,但她不知道花相容怎么来到自己家里,就向后仰头去看她爸爸。
严律己多次见过花相容,但他不记得了,就一脸疑问,意思是你是谁呀?怎么在我家里?
花相容毕竟冰雪聪明,她不会先自介绍自己的,而是问严律己,“阿姨怎么样了?”
严律己蹚人河把腿都泡烂的主儿,当然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还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能不能醒过来,何时醒过来,就不好说了。”
严律己把着兰兰的肩头,跨进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