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众人看到黑甲军退去,俱都欢欣鼓舞,一个个手舞足蹈,他们聚拢过来,架起沈牧,将沈牧抛在半空中庆祝。
段超亦是大喜道:“军师。官兵们退啦。”
陆老三道:“可不咋地,军师这以牙还牙的计策真厉害。大伙儿可真算出了一场恶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沈牧的计策夸赞不已。其实沈牧也十分茫然,自己并没有出什么计策,无非就是按照电视剧里面的情节做了些简单的安排。
也许这就是天意,这些山匪都是一群莽夫,又怎会知道守城之道。若不是沈牧讲出用火攻的方法,他们只会用蛮力于官兵搏斗。黑甲军都是重甲之兵,寻常刀剑砍之不动,根本无法伤及毫毛,用蛮力与之搏斗,岂不是送人头么。
沈牧被抛的头晕脑胀,本来就很恶心,这样一阵抛又是“哇”的一声将肚里面的酸水全都吐了出来,飞溅的酸液,顺着众人的高抛,再空中划出数道流星,撒落众人身上,臭不可闻。
段超连忙遮挡,使人放下沈牧,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军师,你没事吧”
沈牧干咳了几声,肚子里翻江倒海。沈牧抹去嘴角的酸水,静了静心神。
从围墙上往下看,官兵虽然退了,但还聚都围在寨子外围摩拳擦掌,骑兵队伍则纵马再林子里游荡,防止有人脱逃。沈牧料想他们正在准备下一轮的攻击,便道:“眼下官军虽然退了,但是他们整顿完毕,还会再来,咱们须得早做盘算。”
段超道:“军师,你以为接下来咱们该咋办。”
沈牧道:“我想和他们谈谈。”
段超听沈牧这么一说,十分不解,大叫一声道:“军师。咱们是匪,他们是官,这有什么好谈的。”
沈牧道:“我之前说了。眼下这只有两个办法可以活命,一个是桃之夭夭,另外一个就是开寨投降。如今下山这条路已经被官军堵个水泄不通,上山的路也是万万不能成的。所以只有一个降了!”
段超道:“军师你的意思是我们向朝廷的投诚。”
沈牧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因为我从来不相信朝廷。”
沈牧说的没错。沈牧曾经看过水浒传,水泊梁山108将个个身怀绝技,大都是盖世英雄。但是被朝廷招安之后,没有一个落下好的下场。朝廷不会允许有这样一堆布衣百姓、寒门子弟,在朝中争权夺利,朝廷向来都是豪门世家才能参与的游戏。
陆老三道:“那军师是什么意思?军师你就别卖关子了,咱们都是粗人。听不懂你那些话里话外的意思。”
沈牧道:“眼下咱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投降胡安,而不是投降朝廷。我在想他们定会进行第二次攻击,在此之前我需要出城去见胡安。”
段超慌道:“军师,咱叫你一个人去官军阵营中。怎会放心。若是那胡安不听你说。反倒将你绑了,那可如何是好。”
沈牧道:“大伙儿自可放心。我自有办法。”
沈牧心中早有盘算。山寨里都是乌合之众,虽然小胜了一阵,但终会不敌黑甲军的进攻。自己只能赌上一把,或许会有一线生机,段超虽然不愿意,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揶揄数句,只得依了沈牧。当即选了两名好手,另他们随着沈牧一起下山。
沈牧断然拒绝道:“此事由我一人前去,人多了,对方必然警觉。反而会坏事。若是到时候我不能归来,大伙儿便只能各自安好。”沈牧顿了顿又道:“陆老三,若是我没有回来,官军进行第二次攻击,你们便将箭矢粘了夜香之后,再射出去。”沈牧孤注一掷,他并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活着回来,万一官军不听自己所言,继续攻将上来。那么他死之后,也给山寨弟兄留了最后一个对敌损招。
陆老三应了声是,他虽然不知沈牧这样做有何意义,但军师所言,必有道理,自己大老粗一个,遵命便是。
沈牧令人开了寨门,下了山去。段超含泪送别,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之意。沈牧不觉好笑,真的这样“穿越一日游”,那自己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黑甲军有人发现山寨内走出一人,一队骑兵纵马前来将沈牧围在垓下。
沈牧抱拳道:“吾乃五龙山军师,想要见你家将军。”他故意学着古人说话,颇有些尴尬。
那骑兵首领先沈牧一脸正气,毫无惧色,颇为不解,居然还有人前来送死。当即扬声道:“尔等贱民!有何身份能见我家将军。”
沈牧道:“我有要事要和你家将军商议。若因尔等贻误,你家将军恐有性命之忧。”
那小首领见沈牧说的振振有词,将信将疑!回首一招,令小卒前去传信。自己则率兵士将刀剑枪斧对准沈牧,若他但有些许忤逆动作,便将他剁成肉泥。
少顷,那报信军士快马飞来。冲着小头领道:“将军请他过去。”
沈牧施礼言谢,随着那队人马进了黑甲营阵中。
胡安已卸下铠甲,盘腿坐在青草地上歇息,身边摆放一张小桌,桌子上有一碟牛肉,一盆羊肉,还有一壶酒。
胡安喝了口酒,抬眼打量沈牧。见他是个青年模样,方巾束发,衣不遮体,当即哈哈大笑……
身旁的一名百夫长呵斥道:“见到我家将军还不跪拜。”
沈牧冷冷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岂有跪旁人之说。”
那百夫长怒道:“放肆。”他一挥手,便有两名军士,死死扣住沈牧的左右肩膀,强力按他跪下。
沈牧傲然挺立,那俩人用了半晌力气终是让沈牧单膝弯曲,沈牧仍哼声道:“这便是将军的待客之礼吗。”
胡安冷笑道:“客人!我倒要看看你算是我什么样的客人。”他袍袖一挥两名军士得令放开沈牧手臂,退在一旁。
沈牧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即便我不是客,将军也不该如此待我。”
胡安道:“山中匪徒,居然跟我讲些道理,真是贻笑大方。”众人听见胡安这样一说,俱都捧腹不止。
沈牧道:“将军不妨先听听我说些什么,在笑不迟。”
胡安道:“我精兵围城,不下二日便可破寨,何须听你在此聒噪。”
沈牧悠悠长叹,怅然道:“将军若是不听,只怕会有杀生之祸嘞。”沈牧穿越之前本是客户经理。对谈判时机、技巧了如指掌,虽无孔明舌战群儒之能。却也能口若悬河,巧舌如簧辩,察言观色之能更是异于常人。若非如此,老板也不会叫他一人前去接待澳洲的国际客户。
沈牧知道此番想要活命,必须叫胡安退军。而退军之策沈牧早已了然于胸。他如此一说乃是抛砖引玉,勾起胡安兴趣。果然胡安闻言,放下手中酒杯,沉吟道:“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说来听听,若是说的无头无脑。我便令人将你拖出去斩了。”
沈牧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将军屏退左右。”沈牧顿了顿,续道:“将军不必担心。在下手无缚鸡之力,而将军武艺超群,在下是断然不是将军对手。”
段超岂有不知,还冷冷一笑道:“本官还怕了你这宵小之辈不成。”他一挥手,左右亲军和百夫长门,俱都退开数丈之外。
沈牧待人退去,缓缓道:“将军此来攻寨。所带兵假几何?”
胡安道:“三千马步军!”
沈牧道:“一番对阵下来,伤亡几何。”
胡安斥道:“你问这做甚,莫不是来探我虚实?”
沈牧道:“依在下所见将军所带军甲绝非三千,不过八百余人。一日对阵,这八百人想来应已伤亡百余人,不知在下说的对也不对。”
胡安默然不语,只是夹了一块牛肉,送入嘴边。
沈牧见他眉头微蹙,便知自己所想非虚。沈牧长吸一口气,续道:“将军此来本是要建功立业,奈何我五龙山也非泛泛之辈。将军知道若是继续强攻,伤亡必然不小。将军此来应是精兵尽出,将军即便是攻下了山寨,手中的亲兵也损耗殆尽,这样一来,只怕日后官途坎坷。沈某不愿见将。为他人做嫁衣,故来与将军谈一场买卖。”
沈牧一语中的。胡安之所以退军,确实是不愿意继续增加伤亡。但是若不能将五龙山攻下,朝廷责令下来也是难以交代,左右为难之际只能借酒消愁。
胡安道:“买卖?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买卖对本将有何意义。”
沈牧道:“为将者最怕的是功高震主,更怕的是连功绩都没有。将军此来攻打武龙山为的就是取得军功官升一级。但是小小五龙山,便只是官升一品又能如何,到头来最大的功绩还不是被州府那些文官取得,当作进入中枢的政绩。”
胡安怔了怔,道:“你说的没错。但你说的买卖于这又有何干系。”
沈牧道:“将军可曾听说狐狸与鸡的故事。”
胡安道:“哦。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故事?”
沈牧道:“曾经森林里有两只狐狸。这一天,两只狐狸在农庄各自抓了几只小鸡。其中一只狐狸很开心,当时便将小鸡吃了个精光。而令一只狐狸,则将小鸡圈养了起来。先前那只狐狸不解,只当它是个傻子。圈养小鸡的狐狸,每当饿的发昏之时,才会取一只小鸡吃掉。冬季来临,山林里面大雪封路。最开始那只狐狸,因为将小鸡吃了个精光,到了冬天没了食物来源,很快便饿死了。而圈养小鸡的那只狐狸,因为时刻忍着腹中的饥饿,尽量吃现找的食物,并没有将小鸡吃光。那些小鸡儿到了冬天已长成肥肥壮壮的大公鸡。那只狐狸因此度过了寒冬。”沈牧顿了顿,道:“不知将军你是要做那个一次将小鸡吃完了狐狸。还是要做那个未雨绸缪的狐狸。”
胡安陷入沉思,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沈牧什么所说的故事是什么寓意。正如沈牧所言,如果他将五龙山攻取。届时,自己有了军功许能够官升一级。或许,这份功绩还轮不到自己,因为州府的那些官儿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这五龙山。胡安不想为他人做嫁衣裳,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没人愿意去做。胡安当然想做那个养鸡的狐狸,只要将鸡圈养得当,那么便会用永远吃不完的鸡。
养寇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