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太傅立刻昂起胸膛说:“众位大臣们,老夫有一言,或许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可是事到如今,老夫不得不说了!”
“皇上自登基以来,根本不理朝政,许多事务都是由老夫和钟将军,以及三王爷从旁协理,如今以晃近十年,皇上依旧这般顽劣不堪,实在难以继承我东楚的国业。”
蓟太傅这话说得直白,整个大殿顿时喧闹一片。
大家没有想到,蓟太傅会在这样的时机说出这种话,这无疑是在对外展示东楚的内政有多么混乱。
欧阳穆轻咳一声,提醒道:“太傅大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些话,还是与皇上私下里说吧。”
“王爷,现在不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蓟太傅并不买欧阳穆的帐,继续说道:“我乃东楚两朝元老,先帝曾经加封我为一品荐师。老夫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朝中许多事情,相信众位大臣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如果皇上这般里外不分,又无所作为,如何能堪当东楚的大任啊!老夫不服!”
欧阳尘被这般侮辱,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问:“想必,蓟太傅这些话已经忍了很久了。”
“没错,老夫的确是忍耐许久的。之前,想着这是先皇的遗诏,便只能忍耐,也期盼着皇上年长时能够担起国事。可是,皇上却屡教不改,兵临城下时,还想着要加封美人。如今,又将敌国国王招到朝堂之上,这简直就是荒谬!”
“那么蓟太傅心中的人选是谁呢?”
“自然是三王爷!”蓟太傅毫不犹豫地喊出。
蓟太傅此言一出,大家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紧张而激动的情绪了。
朝臣之中,有赞成的,有反对的,当然还有中立的。一时间众说纷纭,即便欧阳哲怒喝了好几次,也没有办法平息这样的骚乱。
欧阳哲拔出剑身,直指向蓟太傅。
“姓蓟的,你不要欺人太甚!谁不知道,你所谓的协政实则是把持朝政!有你在,皇上如何能有政绩?!依我看,你分明就是觊觎皇位,企图趁乱取而代之!”
“五王爷!你久不在京城,便不知道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年,皇上的表现,老夫都是看在眼里,若连帮助皇上主持朝政,好让东楚的百姓不至于饿死,都要落得觊觎皇位的罪名,那么老夫便担下这个骂名,等到百年之后,定然有人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欧阳哲冷哼:“蓟太傅,你嚣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念在你的确为东楚立下汗马功劳,现在你立刻收回你的话,本王爷可以不计较,若你再咄咄逼人,那么本王爷可就不客气了!”
蓟太傅直接拿起他的剑身,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么,五王爷便来吧!要么,听老夫一言,即刻废帝,要么,就一剑杀了老夫!”
欧阳哲冷笑:“呵,好,那么今天,本王爷就成全你!”
“哎,五哥,慢着。”
欧阳尘适时地阻止了。
“想必蓟太傅说这些话,已经是酝酿许久的了。而在场的朝臣们,更是有这样的想法。”
欧阳尘现在还是皇上,所以大臣们听了这话,纷纷低下头去。
“可是,朕也的确是被胁迫了多年,这些,恐怕朝臣们根本不知吧。”
“皇上,你这是血口喷人!”
蓟太傅怒喝,“我蓟振昌光明磊落,一心只为东楚,如何能够担得起皇上给的罪名!”
“那么,蓟太傅如何解释,外面那些戍守在皇宫外围的军队啊?”
欧阳尘冷声问道,蓟太傅心虚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向欧阳穆。
然而,此时的欧阳穆,却没有半分心虚的神色,一片坦然。欧阳尘的话,不仅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惧怕,反而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蓟太傅有些困惑了。
这是他和欧阳穆两个人的计划,启用南方的军队,事先秘密布置在城中,只等待最后一击。为何,现在那部分潜伏中的军队,会忽然出现在宫门外。
“他们大多来自蓟太傅的老家,是蓟太傅手下的得力干将。你可知道,围剿皇宫,是死罪!”
城外打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半的冥*队,已经偷偷从隧道潜入,进入了皇城。
朝堂上,蓟太傅看着自己的心爱主将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拱手,不知如何回答时,气得不行。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人呢?我让你带来的人呢?”
“回,回太傅的话,已经被扣在城外了。”
“什么!”
蓟太傅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整整三万人,就这样被扣留了?
原本凭着这样的实力,是可以扳回一局的,可是若是被扣留,这样就被动了。
欧阳哲冷哼:“原来,你早就打算威逼皇位。蓟振昌,我欧阳哲只要活着站在皇上面前,就不可能让你得到皇位!!现在是非已经分明了,你蓟太傅跟本就打算褫夺皇位,这是谋逆之罪,理应诛九族!”
“好,好啊!哈哈哈哈……”
蓟太傅见势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再解释已然是没有用了,他转身,面对着东楚上百个官员说:“可是我的提议难道不是正确的吗?三王爷的政绩,大家有目共睹,他肯定会是一个好皇上!就算今日皇上能够坐稳皇位,可那又如何?他只能让东楚日渐贫弱,只能让整个东楚沦为其他小国的美餐!我蓟振昌今日既然说出来了,就会力争到底!”
欧阳哲的反驳:“你从未让皇上亲政,如何知道,他不能做一个好皇上?这分明就是你狼子野心的借口!”
“那么五王爷又如何知道,他会是个好皇帝?哼哼,皇上不能生育,这是整个东楚无人不知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我们一刻不停歇地为皇上充实后宫,可多年过去,皇上可曾有过一个子嗣?江山后嗣无人,东楚到最后还会引发一场皇位的争端,倒不如提前结束这场斗争,也能让百姓们平稳地过上几十年的日子!”
这下,朝堂上彻底乱作一锅粥了。
皇上不能人道这件事,许多人都是私下里说说的,表面上,无人敢公开谈论这件事。
一来,皇上正值壮年,若是经过太医院的悉心调理,或许就会有所改善。二来,此事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对待普通男子尚且需要措辞,更何况是皇上了。
而蓟太傅,竟然将这件事公开谈论,简直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欧阳尘的拳头在袖口中攥紧。若不是想要为冥王的人争取时间,他才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
“那么,三哥是什么意思啊?”
他转身看向始终默不作声的欧阳穆。
他是今日被蓟太傅推举的人,必然逃不出解释。
“今日,我欧阳家的三兄弟全都在场,三哥尽管说便是,若是三哥真的有能够说服朕的理由,那么朕愿意将皇位拱手让人。”
“皇上!”欧阳哲紧张:“皇上,您是先皇亲自选的皇帝,就凭着这点,你就是当之无愧的皇上!难道还需要什么其他的理由吗?哼哼,你们这些人,想要威逼皇上的,简直就是对先皇的不敬!”
“五哥。”欧阳尘打断他:“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在这个皇上做的有多么失败,你便让他们尽情畅言。三哥,你放心说吧。今日在这里,没有君臣,没有皇位。我保证,不论你说什么,都不会对你治罪。”
欧阳穆看了看欧阳尘,又看了看朝堂上那位不速之客穆沧溟,咬了咬牙关。
如今的事态实在太过明显。
他唇角微勾,双膝跪在地上。
“皇上说笑了,臣,誓死效忠皇上!”
蓟太傅怎么也没想到,欧阳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为了今日,已然铺垫了许多,昨晚,就在欧阳尘还缠绵在女人的温柔乡中时,他已经和欧阳穆谋划好了的。
可是现在,欧阳穆的举动,完全是在孤立他。许多答应了蓟太傅要声援他的人,见状,也纷纷低下了头。
“三哥可是真心的?其实,蓟太傅不说,朕也是这么认为,认为三哥你的确是最适合这个皇位的人。”
欧阳穆再拜:“皇上,莫要开这种玩笑了。此时事关江山社稷,万不能当做兄弟之间的谈资。臣从始至终,都是十分敬重皇上的,若皇上实在担心,臣愿意远走别国,永不回京。”
欧阳穆的态度,让欧阳尘双眼微眯。
“这,是皇兄的真实想法?”
“是的。”
欧阳穆抬头,四目相对,欧阳尘竟没有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抹不甘。
“臣愿意永生效忠皇上!”
在场戏剧化的一幕,让大家顿感莫名其妙。原以为,这是欧阳穆策划的,可是他却临阵倒戈,将所有的矛头对准了蓟振昌。
见蓟太傅一个人被孤立在中央,手下大将立刻话锋一转,伏在地上,颤抖地说:“皇上饶命啊,小的们是听闻蓟太傅要前来保护皇上,所以才赶来增员,若是知道蓟太傅有这般野心,定不会参与其中。还望皇上可以原谅小的们的冒失。”
“原谅你可以,”欧阳尘正了正身子,举手投足间,极具帝王威严:“把么便如实说来,你们有多少人,都分布在何处。相信带你来的人,已经再在细数了,你不说,不代表你的兄弟们不说。与其让他们来说,倒不如你来交代。若是你们真的清白,朕也不会随意治罪。”
蓟振昌站在那里,浑身僵硬无比。若非他老当益壮,此刻怕是早已经晕厥当场。
首领颔首,“是,小的一定交代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