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间都行?”卫青阳一脸猥琐地搓了搓手,狐疑地问向顾云。
顾云颇有深意地望了望山脚处的精致房舍,说道:“那是当然,这里房舍不少,你可以任选!等我修炼有成,再去找帖学一门,将那些最好的房子一并收回!”
卫青阳早就从掌门周慕英处知晓,顾云与隐圣童苏英对垒,燃烬书魂,如今书魂已碎裂,修炼到秀才之境已是极限,几乎不可能臻至举人的境界。他虽是圣童,怕是这一世,也只能在书道的最末层打转,再难有所成就了。
他自然不知道赵国主已为顾云暗中恢复书魂之事,只是尴尬地望向顾云。
“这,这恐怕有难度!”卫青阳看着顾云踌躇满志的样子,也不好去泼他冷水,于是指着红娘子的石屋,高叫道:“这里!我就要这间了,你可别和我抢啊!”
他这模样,简直就像是小孩生怕别人抢自己玩具一样,顾云无奈地笑了笑,挥了挥手道:“谁会和你抢?我要最高处那间,居高临下,视野开阔!”
他说完,正要和卫青阳询问下书道修炼之事,哪知道回过头来一看,老头早就奔向红娘子的房内,只留下背景给他。
“老色鬼!”顾云暗呸一声,慢慢走到自己选的那处石屋中。
这石屋建在高处,看模样也是积年已久的旧屋。整个石屋占地不少,是一整个四方的院子,院里一处正堂,两处厢房,此外还有仓库、茅厕,倒是一应俱全。
难得的是,院子东北角处,有一处山泉涌成的浅浅池塘,池塘外侧建了方石桌,桌上文房俱全,看来正是原来主人习书的地方。
顾云在院子中大体转了两圈,心中颇为满意,便走出了石屋,到了卫青阳的院子去。
两处院子离得不远,顾云抬脚就到。他进了院子,左右找不到卫青阳踪影,他在各房里搜了一圈,最后才在红娘子闺房里找到了这厮。
“老头,你有点出息行不行?”顾云见他四仰八叉地躺在秀床上,正惬意地哼着小曲,顿时拿他没了办法,只好嚷道:“你快起来,我找你有事!”
卫青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嚷道:“什么事啊?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他嘴上说得不厌烦,但好歹这屋可是人家帮忙要下得,也不好意思真就不理他。只好起了身,斜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望向顾云。
顾云一脸肃容,沉声说道:“我拜入山门,为的是修习书道。如今已收拾妥当,你也该教我了吧?”
顾云得笔后连番突破,虽然已是书童六段,六十笔力。但实际上都是连番的奇遇促成,这正经的书道修炼门径他却是丝毫不清楚。
卫青阳见他一脸严肃,忙收了二郎腿,盘在床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乖徒弟啊,不是我不教你啊,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书魂燃碎了啊!你这书魂碎裂,再好的天资也是白费,习书也只是徒费精力,还不如学我,好好享受人生啊!”
“你这是什么道理?”顾云翻了翻白眼,气恼地哼道:“我书魂碎裂,也只是再难突破举人之境,但由书童修到秀才却仍是可能,总不能因噎废食,就此自暴自弃!”
“好!这才是我卫青阳的徒弟!”卫青阳猛地大呵一声,拍手击赞道:“你既然一心求道,做师父的自然要帮扶才行!拿去吧!”
老头变戏法似地从屁股底下掏出一本破旧的线装书,扔到顾云手中。
“《三元问道书》,”顾云疑惑地抬头,正撞上卫青阳眼神,只听他解释道:“这是三元宗书道心诀,你收下好好参悟!”
说完,他又指了指刚搬来放在桌上的一副帖本、两叠宣纸,说道:“这是我临习的《史晨碑》临本,你可以拿来临池学艺。这两叠五色宣嘛,最适宜锤炼笔力,也给你啦!”
说完,老头又回秀床上,伸了个懒腰,哈欠连连。
“这,这就完了?”顾云掂着手中书,呆呆地问道。
“要不还怎么着?”卫青阳不耐烦地嚷了句,说道:“这样,我桌上还有台尼山砚,可算是一方文宝,磨墨时能润养心神,提震精力,宝贝得很!你也一并拿去吧!”
顾云无奈地问道:“你不教我修练的方法吗?”
卫青阳睁起双眼,大声吼道:“你个混小子,东西都在书里,你自己去看啊!还用我教!”他顿了顿,又接着嚷道:“等你练到书童九段,有了九十石笔力时再来找我!”
“哼哼!这些混小子平日懒散懈怠,没有个一年半载是练不到书童九段的!哈哈,我又有得闲啦!先去找红娘说说话!”卫青阳心中猥琐地畅想一番,当然,这也不影响他表面上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顾云一时无语,抄起桌上《史晨碑》临本、五色宣纸、尼山砚,扭头回了自己屋中。
砰!
到了屋中,顾云将东西扔到桌上,捧起《三元问道书》愤愤地翻了起来。
“死老头,你不教我我就自己练,等我练成了再找你算帐!”顾云咬着牙,倔脾气又泛了上来。
时间匆匆而过,顾云这一翻便沉迷其中,直到傍晚杂役送饭来叫,他才恍然回过神。
“原来如此!”他合上书本,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细细沉吟。
这本《三元问道书》内容浅显,但却基本将整个书学修炼的原理解释清楚。
元论是书道、画宗、印宗,其修炼的方法都是锤炼笔力。有笔力,才能催生各种奇术绝技、书道奇能。书童得笔,可由泰山之上获得一石之力的笔力精髓传承,其后便只能由自己锤炼获得。
书者锤炼笔力主要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方法是临池学书,遍临历代法帖碑铭,通过日复一日的习书实践,领悟笔法至理。由于历代法帖笔法隐含历代大家对于天地至理的体悟,因而每次临习书写,都能借由法帖笔意触动书魂,引动天地元气,将其凝聚于笔锋,化为笔力,引入智窍中的识海之中。
对于画宗与印宗来讲,临池便是指临习名画与传世铭印,书画同源,而印宗又讲究运刀如笔,因而书画印三宗,其修习的过程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对笔力的锤炼。
第二种方法是借助灵药、灵石等天材地宝,通过特殊的笔术功法,将灵药、灵石中蕴含的天地元气与笔力精髓炼化,化为自身笔力。
第三种方法是直接炼化法帖、碑铭、名画、宝印中所蕴含的笔力传承。凡书者习书作画,题碑刻印,都需要耗费心力,将笔力灌注于作品之中,因而法帖、碑铭、宝印中,都蕴含着笔力精粹。
习书者可以催动书魂,吸纳碑帖之中笔力,其效果自然事半功倍。只是炼化之后,碑帖由于失去笔力加持,会瞬间失去神采,只能当作用以娱情观瞻的字画,再不能催发半点异象奇能。
相比于临池来说,碑帖炼化本质上乃是一种暴殄天物的行为,因而需要有极其庞大的财力支撑,非世家大宗子弟不可行。
对于现在的顾云来说,一没灵药、灵石,二无法帖、碑铭,唯一的方法,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拿过笔墨纸砚,临习碑帖。
好在《三元问道书》中对于锤炼笔力的临池要决记得详细,其中更有专门的“临池要诀”点明书道临习要点、方法,以供门人参考。顾云将这要诀背得熟练,抄起笔墨,带着卫青阳所送的尼山砚、五色纸,跑到院中的泉潭处,摆好了架式,便开始奋笔疾书修习起笔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