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之嗫嚅片刻,终于大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娶你为妻!”
就连秋娘的脸色顿时也变了,顿了顿,才说道:“三表哥,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叫外祖母和二舅母听见了,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说着,她苦笑一声,说道:“我是崔家来路不明的庶出女,你是英国公府高高在上的三少爷,英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同意你娶我呢?三表哥,不要再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了,今日这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过,以后当着别人的面儿,万万不能提起。”
“只要你愿意,我会有办法的。”文信之经了寒,又受了热,此时脑袋已经有些混沌不清了,“只要你说自己愿意嫁给我,我会去找祖父,去求祖母……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只要你愿意!”少年时候的承诺总是那么惊心动魄,全然不知道做起来该有多么困难。
秋娘却是冷冷说道:“可我不愿意!”她不喜欢王中耀,同样也不喜欢文信之,但若是能够选择的话,她当然愿意嫁给文信之为妻,可她晓得自己是什么身份,那种不该有的想法就算是在梦里也不会出现的。
文信之一下子怏了,眼神里弥漫着层层的悲伤,低声说道:“若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的。”强扭的瓜不甜!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了。
屋子里很静,安静的有些可怕,秋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坐了好久,秋娘这才缓过神来,在她看来,方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个梦似的,但屋子中央遗留下来的那摊水渍又明明白白告诉她,文信之的的确确是来过了的。
秋娘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门,朝着房间走去。
红櫵和璞玉跟在她身后,谁也不敢说话,其实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她们是多么希望姑娘说“愿意”这两个字来,这样,就不用嫁到王家去了。
这一夜,秋娘都没有怎么睡着,好不容易等着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可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吵醒了。
秋娘揉着眉心,唤道:“璞玉,璞玉,外头怎么呢?怎么那么吵?”木樨园可以算是英国公府比较僻静的位置了,一般都是很安静的。
璞玉看了她一眼,犹犹豫豫地说道:“是三少爷病了,好像病的还挺严重的,孙大夫,英国公夫人,二奶奶都去了……而且现在有不少人去探病,来来往往的,就有些吵了……”她还专门去打探了一番,说是文信之病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昨晚上,文信之穿着湿衣裳就回去了,也不洗澡,不换衣裳,就穿着那湿衣裳坐了一夜,不生病才是稀奇!
秋娘只觉得文信之是一时冲动,可这一时冲动的后果也太严重了些,摇头说道:“这是何苦呢!”若他是文信之,压根就不会开这个口,也免得日后见面了尴尬。
璞玉轻声问道:“姑娘,奴婢方才在木樨园门口看见二姑娘去看三少爷,您说,您要不要也去看一看?”虽说昨晚上的事儿的确是很尴尬,但这面子上的功夫活却不能丢。
“不用了,去了只怕三表哥的病更好不了!”秋娘想了想,说道:“你送一些东西过去就成了。”毕竟如今她也是定了亲的人,少出来走动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璞玉依言下去了,没过一会儿,文竹之就来了,忍不住埋怨道:“这天儿也真是的,昨儿我还与春晓说今年的东西好像格外冷一些,可别染上风寒了,话刚说没几天,这信哥儿就病了,瞧着他那样子病的倒是挺严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纵然大房二房不和,但文信之和大房人走的还挺不错的。
秋娘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嘛,我昨儿出去了一趟,走了没几步路就觉得脚尖发麻,看样子这个冬天只能****窝在屋子里了。”她不是故意瞒着文竹之关于文信之昨晚上说的那些话,但是这种事儿,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这可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文竹之看了文信之之后,专程来找秋娘说说话的,就怕她想不开,“啧啧,你是没瞧见方才信哥儿那样子,双脸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二婶见了急的直掉眼泪,还好孙大夫说他只是骤染风寒,吃些药,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儿了,不过他这一病,只怕英国公府上下都不得安生。”明年他就要下春闱了,作为英国公府最有学识的孙子,他病的可不是时候!
秋娘也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只好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听说大舅母这段时间在给棠姐儿张罗婚事?想要说的人家是陈阁老家的小儿子,你听说了这事儿没?”文棠之还比秋娘大上半岁,如今说亲也不算早了。
“呵,只怕是没影儿的事儿呢!”文竹之对这个妹妹素来不大喜欢,如今更是没好气地说道:“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可是听说陈阁老家的小儿子学识不错,长得也不错,既然是个好的,怎么会娶棠姐儿为妻?更何况,陈阁老素来看重名声,只怕这事儿也是空穴来风!”文棠之如今虽说是英国公府的嫡女,但这嫡女当得却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秋娘却是有些愕然了,“这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儿,怎么就传的沸沸扬扬呢?也不怕污了棠姐儿的名声?”一个姑娘家,若是名声坏掉了,只怕就嫁不出去了。
对这话,秋娘却是有些嗤之以鼻,“你是这样想的,咱们那英国公世子夫人可不是这样想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怀疑这风声就是王氏放出去,要不然,这事儿怎么会在京城之中传的沸沸扬扬?你想啊,如今祖父在朝中威望正盛,不管怎么说陈阁老都要卖给祖父个面子,要不然,他该怎么和祖父共事?我怀疑王氏想走的就是这一步棋,可我听祖母的意思是,祖父不打算管这事儿,还与陈阁老说什么亲事是结两家之好的,若是陈家没有这个意思,他也不会说什么……呵,王氏这个算盘可是打到阴沟去呢!”对于自己这个嫡母,她还是很了解的。
“还有这种事儿?那大舅母就不怕棠姐儿说不到好亲事了吗?”秋娘先前只觉得英国公夫人和杜氏是有心计,有手段的,可如今看来,这英国公府还真没有几个善茬。
文竹之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着说道:“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想啊,就冲着‘英国公府’这四个字,还怕没有人上门提亲?更不要说棠姐儿如今还是英国公府的嫡出孙女了,这亲事啊,自然是好找得很!”内院的事儿向来和朝堂上挂钩,听祖母话中的意思,最近祖父很忙,这也就说明,皇上最近很看重祖父了。
秋娘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子。”
看着她还有心情笑,文竹之心里却不是个滋味,长叹了口气说道:“你啊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你不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儿,还有心情操心别人的事儿!说罢,这件事儿你心里有法子了没?”在她看来,若不是秋娘心里有了主意,就不会笑的这样开怀了。
秋娘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暂时还没有想出来,不过不着急,这亲事都没有具体定下来,只怕还有些日子呢!”用邹嬷嬷的话来说,着急也是无用的,还不如沉下心来好好筹谋一二。
而此时,操心秋娘亲事的人可不只她们俩儿,平远将军府的韶华长公主此时正用了早饭,躺在炕上歇着,听了这消息,微微皱眉,“王家?哪个王家?我好像没有听说过京城中有王家这号人家!”普通一点的官宦人家,她压根就不会留意。
身旁的嬷嬷笑着回道:“说起来,倒也是亲上加亲了,听说秋姑娘许的是英国公世子夫人娘家的一个堂侄儿,那王家公子是个不错的,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性子又端厚沉稳,如此说来,这门亲事倒是不错的,估计过个一年半载,公主就要去喝喜酒呢!”也就是她晓得秋娘投韶华长公主的缘,所以才说这话,要不然,这京城中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事儿,她难不成还得都说呢?
韶华长公主想了想,才说道:“这英国公世子夫人是个妾侍扶正的,这样说来,那王家就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了,秋娘嫁过去,实在是可惜了!亏得英国公世子夫人平日的做派还不错,没想到居然是个这样黑心肝的!若那王家公子真的是个不错的,英国公世子夫人怎么不说讲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啧啧,不过是个举人,能有什么稀罕的,这大晏朝每年不晓得能出多少举人呢!真是可惜呢!”她是皇上最小的妹妹,颇受皇上和太后娘娘的疼爱,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