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昼锦。”
千昼锦?
“就是之前你们结交的那位丹药师?”
图森再次点点头,随后道:“今日她去商讨药丸事宜去了。”
族长冷静下来背对着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只能先稍等等,事关我族圣物,大意不得。”
族长图琰看了看昏睡中的图兰,身上伴着隐隐的红光随着她呼吸闪烁。
上前摸了摸她的面颊,果然滚烫一片。
“巫,你说她这是怎么了。感觉像醉酒一样,竟还说起了胡话。”
巫摇了摇头:“应该是丹药的作用,不敢乱用药。”
“死不了就成。”
巫:“……”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最后还是吩咐下去打了水来给图兰擦拭身子,她的身体温度越来越高,担心会不会烧傻喽。
“守着好少族长。”图琰吩咐道。
“是。”
图琰一个人回了居所,从秘室内拿出了一本羊皮手卷。
上面绘制了九转秘莲齐开,瑞兽同庆的盛大场面。载歌载舞,吃酒啖肉。
只可惜了,是一张残卷。
图琰爱惜地抚摸过微卷的边缘,那里是被天火烧过的痕迹,也是族人灾难的开始。
她们御魔族是半个魔族后羿,体内半灵半魔。修炼之道也与别族不同。
嫌少有人知道,她们一族,冲阶就是一次生死关,体内灵气与魔气不融,进阶便是像两头猛虎在体内争个你死我活。
这种阻碍导致她们修炼进程缓慢,滞涩,难冲圣境。所以她们御魔族注重炼体术,于炼体术也是自有一套。
图琰轻柔摸着羊皮卷,眼角含泪。
她族的希望,来了。
“巫呢?”
图琰走出门来问道。
“似乎是去圣地了。”
“嗯。”
是时候去圣地看看了。
昔日繁华圣地,今日萧条凋敝。断壁残垣,寸草不生。
上神既然给了她们生的希望,又为何要断了她们的臂膀……
“这里还会繁华起来吗?”图琰问。
“也许吧。”巫道。
沉默许久,巫望着昔日巫楼的方向,道:“我想去卜一卦。”
“你…现在可以吗?”
巫摇摇头。
“但我想试试……这是我的使命。”
图琰道:“那便尽力一试吧,一切有我。”
说完,巫便迈着略显僵硬的步子,一步步往圣地深处走去。
她,已经一百多岁了,是族里最年长的人。老骨头已经活够了,将希望留给年轻一代吧……
图琰望着她蹒跚的背影,心中无味杂陈。
“愿汝此行,遂愿而安。”
……
一连三日图兰都在昏睡,巫也没能回来。图琰感觉着实有些坐不住了。
正想寻人前来,下属急匆匆跑来。
“不好了!”
现在听见这三个字就头疼!
刚想骂两句,下属腾地跪下,匍匐在她脚边,抽噎道:“巫…去了…”
图琰像是被抽干水的鱼,一口气堵在胸腔没法喘息。
身子摇摇晃晃,颤抖道:“巫……有留下什么吗?”
下属从怀里拿出了几片裂开的龟甲壳递给了图琰。
图琰颤抖着捧过,饱含热泪,道:“吩咐下去,今夜……为巫设祭……”
“可是巫没了,无人掌祭……”
图琰眼神坚定,道:“叫图森来!”
“可、可是……图森是男子……”
“男子又如何!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是男子不也照样能继承天赋血脉吗?!不也照样是我御魔族人吗?!”
图琰红着眼睛,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生气。
巫倒是自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支撑着御魔族,苟延残喘于世了。
“属下还有一事相告!”
“说!”
“巫的座前还留有一句血书。”属下颤颤巍巍,“昼夜分明,锦上添花。”
图琰虎躯一震,盯着龟甲壳一言不发。
这便是你以命求来的答案吗?
昼夜分明,锦上添花……
是夜,黑幕压境,人心抑抑。
御魔族在荒凉的圣地上搭起了一个巨大的木台,上面淋上了热油,只待一簇火苗,便可直窜天际。
四周以各色石头堆砌成一个个小山丘,绕着木台摆满了整整一圈。
御魔族人分成两队踩着前人火把剪成的碎影往前走,每走一步便扶额下跪,磕头。待走完三圈之后,将手中的石头放在身前的石堆上。
嘴里念念有词,一种古老的腔调,在这种氛围下谱成了一曲哀伤的悼曲。
图琰随手扔出一簇火苗,顿时火光冲天,将夜幕撕裂开来。
有族人将巫留下的衣服物品往里面扔,绕着火边手舞足蹈。
见时机差不多了,图琰道:“图森,你过来。”
图森不明就里走来。
“进去吧。”
图森大骇,众族人听到这话也都震惊得抬起了头,眼里的泪水都还没来得及收回。
“你来掌祭,如果成功……你便是御魔族新一任巫!”
“族长……”
族人纷纷出声。
图琰摆摆手:“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
转头又对着图森道:“图森,我只问你,敢还是不敢!”
耀眼的火光打在图琰的脸上,图森怔怔的看着她,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他,是族长的儿子,是继承了御魔族天赋血统的男儿!他有什么不敢的!
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敢!”
图琰仰天大笑起来,这才是她图琰的孩子!个个不怂!
“去吧!”
图琰指着火台道。
图森吹了吹骨哨,丛林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条火红的黑斑小蛇从草里探出了头,嘶嘶吐着信子。
“红红,这就是我们新的考验了,你愿意吗?”
那名叫红红的小蛇颇通人性的点了点头,爬上了图森的脖颈。
“族长不可啊!”
有族中长老上前阻拦,道:“先不说图森继承了天赋血脉能不能扛过掌祭考验,就说这他的半生蛇兽也还是条未成年的幼蛇!
非得巫传承的掌祭,都得经历这祭火考验,人、蛇缺一不可!若是人活着,蛇死了,图森也是活不活了的呀!”
图琰笑了笑:“我知道。”
“那你还……”
“若是不这样,我族的巫便断了。我们御魔族没了巫,我们御魔族可以没有医,但……不能没了巫。”
长老急出了眼泪,却也无法。